雅各布挣扎从噩梦中醒来,他拿过床边的T恤随意胡乱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梦里是什么有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可是梦里的无力和恐慌却被带出了梦外。
窗外透出一点熹微的光来,清晨的睡意尚未消尽,霭霭雾气在半空聚集,森林中的鸟儿,在新鲜的静寂中试投着它的清音。
这样宁静祥和的早晨,雅各布却难耐内心传来的焦躁,他起身去冲了个冷水澡,寄希望于冰冷的水可以让自己发热的头脑清醒冷静,可是似乎是没有用的,他还是,那样迫切地想要听到莱西的声音。
没有原因的,也许是做了噩梦的缘故,也许是昨晚的梦里有着莱西,他醒来后就突然很想她,很想看见她,听见她的声音。
雅各布抱着点希望,拨通了莱西的电话,哪怕是听见电话里的嘟嘟声,他都能感到些许安心,哪怕他知道,这样早的时间,莱西一定是还在睡觉。
可他就是想要打给她,因为他知道,她醒来后一定会给他回电话,嘟声拉长后雅各布放下电话,他脱下T恤,变成了一只锈棕色的巨狼奔向浓密的森林。
雅各布在森林里跑了两圈,空中弥漫着露滴的凉意和新割过的草根的清香,他站在岩石上仰头发出了一声狼嚎,很快他就被山姆责骂了,说他吵人,让他不要上蹿下跳的。
雅各布匍匐在岩石上,可是他的确是忍不住的,他仿佛有无穷的精力想要去折腾,他需要些什么来控制住他。
福克斯的天亮的是无声无息的,因为总是布满云霾的阴天,可已经是天亮了,莱西却还没有回电话,雅各布按捺下的焦躁再次升起,他开始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的难捱,等待像是心底的一团火焰炙热地灼烤着他,让他不安,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份不安是从哪里来的。
“叮铃”的声音让雅各布抬起了头,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噢,他又失望地低下头去,爪子有一搭没一搭拨弄着小溪里的石子。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至少雅各布觉得是很久的,他用尽了自己全部的耐心,他不打算再等了,他想,他应该再给莱西拨去一个电话,也许之前的那个她并没有看到,又或许她看见了,却忘记拨回来了。
我醒的很早,听见了窗外传来的鸟叫声,头疼的厉害,哪怕吃了药也难捱的疼痛,床头柜上放着的玻璃杯被我失手打碎,米莎飞快地进来摁住了我,“莱西,莱西,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不,这一刻真想立即死去,原来走向死亡并不是那样的容易,原来,原来离死亡这样近的距离,留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的痛苦,我宁可立马死去。
爱丽丝……我庆幸的是,他们昨晚都去捕猎了,我庆幸的是,这一刻,他们都不在我身边。
我像只虚弱无力的鱼,再一次被拯救了回来,可是这样,也算得上是拯救吗?我睁开眼睛,身上的衣服已然湿了大片。
“莱西,你醒了?”是米莎,她正要帮我换衣服。
“爱丽丝……”我嘴唇动了动,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很快猜出了我想说什么,“他们还没有回来,莱西,医生说,你要准备第三次放射治疗了……”
莱西放射治疗的效果并不好,甚至出现了严重的副作用,所以一度中止了治疗,可现在,似乎不得不继续进行了。
我闭着眼睛无力地点了点头,换好衣服后,米莎扶着我躺下,然而我却并没有多少睡意,她帮我将病床摇了起来,我手指动了动,做了个摇晃的小动作,她立刻明了地将床头柜上的八音盒递给了我,我闭着眼睛转动着金属质的小把手,“米莎,沙漏里的沙砾……还剩多少?”
“还有一点点了。”米莎回答我,“莱西,你这个沙漏是在哪里买的啊?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是朋友送的。”我松开手指,小小的金属把手自己旋转了起来,欢快悠扬的《绿袖子》慢慢从小木盒中飘逸而出,大脑深处的疼痛似乎得到了舒缓,那种,剪断神经尖端的痛楚,终于暂且与我停战。
“莱西,你的电话。”米莎提醒我,一定是雅各布的电话,米莎帮我按下了接听键,雅各布急切的呼唤立即从电话中传来。
“莱西!”雅各布的声音还是这样活力满满,我想提起唇角笑一笑,但这似乎很难了,“莱西,你是赖床了吗?”
这个家伙可真是,我真该让他学学说话的艺术,“雅各布!”
雅各布听见莱西的声音心中的躁动和恐慌散去大半,他扬起唇,在电话的这头露出了莫名其妙的傻笑,他听见了那曲熟悉的《绿袖子》,“莱西,你在听八音盒吗?”
“是啊。”我知道这家伙会很得意很高兴,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我没想到,”雅各布低头摸了摸鼻子,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笑意和欢喜,“风铃你没有带走,窗台上的多肉也没有带走,结果你带走了八音盒吗?”
“唔,”当时离开的时候脑子一片混乱,而且已经看不见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带走了些什么。
“那……”
“那我可以帮你照看你的多肉,”雅各布还是这样热心,“这样等你回来,它们也还是好好的。”
我嘴角翘了翘,“你会养绿植吗?”虽然多肉并不难养,但想要养好也不容易,我的脑海中很难将雅各布和养花养草这样细致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哪怕我心中明确知道,他是个细心的好小伙,唔,但……原谅我吧,雅各布,你的肌肉不允许我想象。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听见了。
“莱西,你是在小瞧我吗?”雅各布似乎不满我的质疑,“看来我需要补充一点关于植物的知识,一定要养好,我必须得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我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知道啊,我知道你厉害的。”又能修理我的小皮卡,又能组装摩托车,还能做出捕梦网小风铃还有八音盒的家伙,我从没有低估雅各布学习的能力,事实上,他总能给我惊喜。
雅各布只觉得脸倏然就发烫起来,他清咳了两声,低声说道,“那个,莱西……你已经离开一个月了,”今天刚好是一个月整,雅各布抿了抿唇,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格外地想念莱西。
他真不习惯极了,只能听见莱西声音的日子,雅各布心里藏着小小的抱怨,然而这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莱西是自由的,她拥有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自由,可是他想让莱西回来,想让莱西待在他可以看见的地方,她可以做她任何想做的事,只要让他能看见他。
这是一种陌生又恼人的私心,出现的也十分突兀,很是莫名其妙,雅各布有些焦躁不宁,他从前,从前是不会这样的,可能是因为,从前,只要他想要找到她,就一定能找到她。
她在,她一直都在,莱西就在他能触碰能看见的地方,而现在,隔壁的屋子总是黑着窗户,再没有他熟悉的灯光亮起,他也听不见她,闻不到她,这时时刻刻都提醒着雅各布,莱西已经离开福克斯了,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是吗?”原来,已经一个月了啊,我恍然地想到科特离开前告诉我,沙漏中还有一小撮的沙砾子,而今天米莎告诉我,只有一点点了,或许很快,就是该我真正离开的时候了吧。
“是啊!”雅各布又暴躁了起来,他直白外露的情绪很容易让我进行想象,也许他正沉凝着脸,眉头紧皱在一起,耷拉着眼尾,鼻子翕动着,嘴唇一定是会倔强地抿起,会是这样吗?雅各布现在恼怒的模样。
“莱西……”米莎在唤我吃药了,我又故意逗弄了雅各布两句,说我再也不回去了。也许是我的恶趣味,我觉得他生气起来也会很有趣,听见他暴跳如雷的声音后我果断挂断了电话。
大概是因为有雅各布作为慰藉,今天的药片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苦了,我真该感谢他,我吃了药,难得的没有想要呕吐,我闭着眼打算小睡一会儿,无聊漫长的时间里,睡觉是唯一能打发时间的活动。
但我没能睡多久就醒来了,头又疼了起来,这让我很无奈,但我也无奈的习惯了,科特来了一次,为我带来了威彻斯特的糖霜小饼干和鸡蛋小布丁,爱丽丝他们来后,科特很难找到机会来看我,我也没机会告诉他我现在进食有些困难。
很可惜,他没与我说两句话就突然消失了,我眨了眨眼睛,很快意识到是爱丽丝他们回来了,爱丽丝带回了许多的花,馥郁的花香很快盈满了整个房间。我见过爱丽丝的购买力,所以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罗莎莉剪去多余的花枝和花叶,一边告诉我爱丽丝买回的花的品种。我正奇怪爱丽丝为什么没有说话,她忽然出声了,“詹姆斯……他回到福克斯了。”爱丽丝的语气沉重而严肃,我听见剪刀的声音停了下来。
事情远不会这样简单,我直觉那个詹姆斯不是好对付的吸血鬼,否则又怎么能两次从卡伦家和狼群的攻势下逃脱呢?
“他们,他们组建了一支新生儿军队!”爱丽丝似乎看见了什么令她震惊的画面,我听见爱丽丝惊呼一声,心中已经隐有预感了。
只是我没想到,印证我猜想的人,会是贾斯帕,“我们必须得回去一趟了。”
回去……吗?我手指动了动,垂下眼帘,这样,也好,这样很好。
只是新生儿军队?听上去糟糕透了,我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有些担心卡伦一家的处境,罗莎莉的手忽然搭在我的手上,“莱西,你看起来很不好。”
罗莎莉担忧地看着莱西惨白的脸色,她低声问道,“头在疼吗?今天吃过药了吗?”
我点点头,嘴唇动了动,“罗莎莉,你们……”
“沃尔图里不应该会放任他们的……”爱丽丝皱着眉,她有些焦躁地走来走去,罗莎莉倒是很清醒,“沃尔图里一直想要爱德华。”
“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艾美特挥了挥拳头。
贾斯帕冷静地分析局势,“我们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抗衡新生儿军队,所以必须赶回福克斯提前做准备。”
“可是……”爱丽丝咬了咬唇,她低下头,手指抓紧了衣摆,她根本无法放心地离开,莱西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了,她很担心,很担心。
“也许你们可以考虑和狼群合作,”我小心翼翼地喘了口气,被子下的手攥成了拳头,“奎鲁特人是不会允许外来吸血鬼来到福克斯的,或许你们可以合作,一起对付他们……”
“是个新思路,”贾斯帕点了点头,“但他们未必会愿意与我们合作。”
爱丽丝也撇撇嘴,赞同贾斯帕的说法。
“唔,”我掐了掐指尖,让自己清醒一点,“雅各布……让贝拉去……他一定会同意的。”我靠在床边,轻轻地呼吸着。
“好。”最先同意的是爱丽丝,她看着莱西,金色的瞳眸中挣扎和纠结拧在了一起,但她很快就做了决定,“这样能最快结束一切,我们马上出发。”
罗莎莉低垂着眼睫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艾美特飞快将剩下的花枝都收拾干净,他走到罗莎莉身边看了一眼仿若熟睡的莱西,抬手揽着罗莎莉的肩膀,沉声说道,“我们走吧,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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