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色

    【亲爱的莱西:

    我体验了魔法!这个世界总是会给我惊喜!于是我又多了一个珍贵的小秘密,当然我都愿意告诉你。

    ……

    大都会的冰淇淋很好吃,也许是因为灿烂的阳光,也许是因为,我是第一次吃冰淇淋,福克斯太冷,冰渣子很可能会冻住我的牙齿,我很喜欢那条街拐角处的冰淇淋店,虽然最开始,我是被华夫饼的味道吸引过去的,好吧好吧,请不要嘲笑我的贪吃,我只是,突然有了一种急迫感。

    食物能令我安心,好像吃掉了就抓住了什么似的,这种感觉很奇异,让我有些无法控制,可食物的确带给了我满足,瞧,我果然没有让你消瘦,有好好的对待你的身体。

    最近我时不时地头疼,去大都会不能再吃冰淇淋了,假如可以,好吧,我知道是不可以的,我还想再吃一次冰淇淋,看,人总是在不可以的时候,在知道不可以的时候格外想念,这也许就是格外想念的原因吧。

    ——为你祈祷的第95天。】

    雅各布读完了今天的莱西的日记,莱西的日记是雅各布发现的宝藏,是雅各布疼痛时的慰藉,通过这些文字,他好像走进了她的心里。

    莱西的日记很有趣,她会写下很多有趣的小事,那些小欢喜和小抱怨,他仿佛能想象得出,因为她就在他的记忆里,那么鲜活。

    原来她也会幼稚地与他生闷气,然后又自顾自地原谅了他,原来,她和他是一样的,他们都有太多没有说出来的话了,所以,才会留下遗憾。

    雅各布轻抚过右下角的落款,他希望能知道她的名字,他真希望能像她说的那样,假如可以再次相遇,哪怕只有0,11111111%的概率,雅各布深吸了一口气,眨去了眼中的水汽,他合上了日记本,露出了一个爽朗轻松的笑容。

    【我喜欢雅各布的笑脸,我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那会让我想到初见他时,福克斯的太阳。】

    雅各布起身去往泽维尔学院的实验室,这是他留在威彻斯特泽维尔学院的第25天,查尔斯帮助他暂时隔绝了烙印,让他不用再经受中止烙印的痛苦,汉克取了他的血液毛发去研究,说有希望破解狼人的基因密码,或许很快就能研制出针对基因缺陷的药剂。

    这段时间他就一直留在学院里,雅各布很庆幸自己来到了威彻斯特,很庆幸他没有放弃,所有的等待和付出都是值得的,他终于不用惶惶不安,担心着自己会忘记她,雅各布每天睁开眼睛,觉得他的世界终于有了希望。

    他吃到了她惦记了很久的,威彻斯特的糖霜小饼干,并写进了他的日记里,也许离开威彻斯特后,他之后还可以去一趟大都会,尝尝她一直念念不忘的拐角那家的香草冰淇淋,还有旁边的巧克力味的华夫饼,她舔着冰淇淋的样子,一定会像只餍足的猫,咬下华夫饼的第一口,眼睛准是放着光的,他……他知道,他都知道。

    想到她的时候,虽然还是会感到悲伤,可心总会掠过浮云般的温柔,他好像柔软了许多,没有再像过去那样……她在日记里悄悄写下的那样,固执,倔强,又死心眼了。

    雅各布走进实验室,看见了桌上的一管针剂,“已经成功了吗?”他看向汉克,目光里带着询问。

    “这只是试验品,”汉克摸了摸下巴,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他发现狼人并不只是染色体的数量与普通人类有所差别,他们基因链条构造也很奇妙,这和变种人的基因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又有所不同,更像是具有变形能力的人类。

    汉克脸色有些严肃,他拿起针剂,“注射后,我会让查尔斯撤去你脑中的‘屏障’,你可能会因此受到刺激,产生一些反应。”

    “我知道。”雅各布点头,他很感激汉克和查尔斯的帮助,“我早就有准备了。”

    冰凉的液体慢慢推进了血管中,雅各布闭上眼睛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在他的胸腔内有力地跳动着。

    他控制不住变成了狼,熟悉的疼痛又从骨缝里钻了出来仿若荆棘的藤蔓缠绕着他,但很快,身上的疼痛慢慢褪去,已经是轻微的地步了,雅各布很快就变了回去,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看来效果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汉克将衣服递给雅各布,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接下来的三天都在观察期内,有什么不对劲要立刻来找我。”他叮嘱雅各布。

    “好,我知道了。”雅各布点点头,向汉克道谢。

    “这没什么,你也给了我很多灵感,”汉克笑了笑,在记录板上写下一个个数据。

    “科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哲学课的笔记,我帮你做了。”

    “科特啊,你惨了,今天有巴恩斯老师的格斗考试……你该再晚两天回来的。”

    “嗨,说什么呢,还不是要补考,反正是逃不过的。”

    “科特,你这次任务完成的怎么样?英国那边好玩儿吗?”

    雅各布脚步一顿,他的鼻子轻轻嗅动了一下,这个味道……他忽然飞快跑向了说话声的方向,然后看见了被变种人学生围在中间的……

    【科特是个会魔法的小天使!】

    雅各布扯了扯嘴角,怎么也无法将外表是圣经中恶魔的变种人,和莱西日记里的小天使对上号。

    科特和其他变种人都奇怪地看向雅各布,他们叽叽喳喳地为科特解释起来,“布莱克他是新来的,不过不是变种人,他可以变成一只超级大的狼哦!”

    “他是来找校长寻求帮助的。”

    “是玛利亚老师带他来的。”

    科特这段时间都离开学校做任务去了,他眨了眨眼睛,“呃,你好,我是科特·瓦格纳。”不管是第几次,他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总有些无措。

    “你好,我是雅各布·布莱克。”雅各布主动伸出了手,科特伸手与他握了握。

    “我想知道,关于莱西。”雅各布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科特,他确信自己没有记错味道,但他依然担心着。

    他想知道,关于他不知道的,她的一切。

    科特怔住了,他有些悲伤地垂下眼,“我知道你,莱西提起过,她的朋友。”

    “是……”雅各布喉咙有些发酸,“我们可以,谈谈吗?”

    “嗯。”科特点了点头,他与身边的同学说了两句话后就和雅各布一起绕着学院走着。

    科特的尾巴一直在身后甩着,“那个,你,你知道了?”科特知道,莱西一直瞒着她的朋友,她说她的朋友是最棒的朋友,所以不希望他们因为她的死亡而感到悲伤。

    只是很遗憾,他们还是知道了,科特想,莱西没有说错,他们的确是很棒的朋友,很聪明,所以找到了她,科特很高兴,莱西有人陪着,不会那样孤单。

    “……嗯。”雅各布点了点头,他嘴唇动了动,有许多想问的问题,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科特说起了和莱西的相遇,说起了接送莱西去医院后回来发生的小意外,雅各布听着,一边回忆着莱西日记里的内容,他似乎能勾勒出一整个画面,他很高兴又多了解了莱西一点,哪怕一点点也好。

    “后来……”科特顿了顿,雅各布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后来,他艰涩地开口,“后来,是什么样的呢?”

    “莱西她看不见了。”科特顿住了脚步,“她,她的情况恶化了……她拜托我,带她离开福克斯。”

    雅各布眼眶微酸,“她不得不离开了……”他低头揉了揉眼睛,他想起了莱西坐在台阶上,那么努力编织着理由,可他偏偏是信了,他相信了,只因为是她。

    他真蠢,他太相信她了,无条件的。

    “莱西她……她其实,离开的很安详,她……”科特看了一眼雅各布,他有些挣扎,却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你是知道的,那天晚上……”

    科特静静地注视着雅各布,轻声说道,“就是那天晚上……是我带莱西去看你的。”

    雅各布愣在了原地,他迟缓的反应着科特说的话,脑海中仿佛只有着老旧迟钝的齿轮在转动着。他心里就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不可能,这不可能!

    科特的尾巴耷拉下来,他脸上的表情似回忆似迷茫,“莱西,就是那个时候……”沙砾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可是科特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假如不是碧翠丝的出现,他会以为莱西她,只是闭上眼睛,做了一场不会醒来的梦而已。

    炙热的太阳就在头顶,却晒得雅各布浑身发冷,原来莱西曾经离他那样近吗?他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雅各布真想给自己狠狠两耳光,他应该想到的,他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所以,其实你是陪着她到最后的。”科特原意是想让雅各布轻松一些,是希望他少一些遗憾。

    科特想到了什么,他让雅各布等等,然后自己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他被泪流满面的雅各布吓了一跳,“你……你,你别难过了,莱西从痛苦中解脱了,这其实……”科特暗金色的瞳眸也染上了悲伤,他低下头,眨了眨眼睛。

    “这是莱西的东西。”科特将一方小木盒塞到了雅各布手里,“她很喜欢的八音盒,你,我,我忘记送回福克斯了,你给她带回去吧。”

    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了手里的小木盒上,雅各布蹲下身靠在墙角里,呜咽地哭出了声,他死死地攥着小木盒,指尖泛白。

    他咬紧牙根,伸出手颤抖着转动着金属质的小把手,一圈,两圈,三圈,欢快活泼的小调很快从小木盒中流淌而出,雅各布头抵在墙上,他下颌紧绷着,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眼泪不住地流。

    他们的最后一面,只有浓郁的鸢尾花香。

    那是他做过的,最香甜的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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