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亓打着哈欠去厨房拿了小锅给这群人煮奶茶。
大半夜的, 她蹲在锅底一点柴火的照明前,一群人邪教似的把她围起来,表情掩饰不住地兴奋, 一个个看起来口水马上要流到地上了。
裘亓,“明知道喝这个不容易睡着, 你们还来要。”
祖绵绵嘿嘿一笑,“为了这口奶茶,通宵算什么, 正好我们一起打个麻将。”
蓝棠也跟着凑热闹, “蓝棠赢了三十铜了,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厉害。”裘亓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敷衍。
可以,她现在又开始后悔把麻将这东西教给她们了。
一开始只是想这群人能找点事情做,别整天除了赏花睡觉就是满脑子想着怎么杀她。
结果这倒好,反过来把她的计划搅得一团糊涂。
呜呜呜呜, 裘亓现在满脑子是刚才没打上的那个啵。
她恨
好不容易煮了一大壶, 把这群馋嘴的送走了,裘亓火急火燎赶回去。
本来还想着重新塑造塑造氛围,没准还能亲一口,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裴羽卿捧着那本漫画正在看。
这画面怎么说话,裴羽卿这种八百岁的禁欲系高山精灵, 捧着受众年龄不超过十五岁的少女漫违和感简直太强了好吗。
裘亓现在唯一感到庆幸的, 就是这本是本清水漫。
“夫人,你喜欢吗”裘亓脱下外衣, 又在裴羽卿眼皮子底下把手洗干净了才爬上床, 盘腿坐在她边上, “我翻译给你听啊。”
裴羽卿放下书, 替裘亓擦干净还在滴水的手,浅浅说了声好。
其实她倒不是对这古书有多感兴趣。
只是刚才裘亓离开的时间有点久,没了那吵吵闹闹的声音,耳朵突然安静下来觉得有些不习惯,而裘亓没回来她也不能安心睡下,索性研究起这书来。
看裘亓翻得津津有味,她却如同嚼蜡,正想放下的时候,人就正好回来了。
裘亓嘿嘿一笑,捧起那本书,往裴羽卿那边挪,手指每指一个对话框就翻译一句,这书是她看的头一本漫画,早来回翻过无数次了,就是不看台词背都能背出来。
“这个故事还蛮简单的,这个大眼睛的是女主角,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被窝里突然出现三个蛋,而这些蛋可以孵化出守护甜心。”
“蛋”裴羽卿疑惑,“是鸟类兽人吗”
“不是兽人,其实这个蛋也可以理解为是一个抽象概念的具象显示,其实就是用来比喻那些被人们压在心底的梦想和真正的自我。”
裴羽卿蹙着眉,努力理解裘亓话里的意思,但最终还是只读懂了后半句。
“真正的自我”
“对。”裘亓打了个响指。
“女主角外表看起来像是拒人千里之外很不好惹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有很多柔软脆弱的一面,渴望与外姐姐交流的心情,这些蛋就是她隐藏的内心,真正想要成为的那个自己。”
裴羽卿细细品味裘亓的话,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于是她盯住裘亓的眼睛,“那大人的蛋,又长成什么样子。”
“我”裘亓眯眼一笑,“我没有蛋,因为我就是夫人的守护甜心啊。”
裴羽卿身子顿住,觉得应该是要推开她的,手却迟迟没有抬起来。
“我会像守护甜心一样永远守护在夫人身边,寸步不离,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立刻出现”
裴羽卿嘴角牵了牵,声音很轻,轻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童话故事罢了。”
骗人的。
绿岛工会的单子已接,裘亓一行人也得准备准备出发去合杨楼要人了。
但前去探路的严晚却来汇报说,施洛凝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这么大个人还能消失”祖绵绵着急得不行,“那安安呢,她还在吗”
祖绵绵的事儿这两天传得整个后宫就知道了,萧楚儿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安静,“如果是你,闹出这么大动静肯定也跑啊,那安安是狐狸精的手下,肯定也被带走了。”
可祖绵绵急的眼泪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哪里还听得进话。
“找人问过她的去向了吗”裘亓问。
严晚点点头,“问了很多人,甚至还有她的常客,可所有人都好像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一般,说自己从来不知道合杨楼还有叫施洛凝的人物。”
裘亓眉头紧皱,这肯定是施洛凝又下了什么蛊术的缘故,果然狐狸精就是擅长操纵人心。
“怎么办。”祖绵绵红着眼睛晃了晃裘亓的手,“安安怎么办。”
裘亓拍拍她的手背,让人别慌,“我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好几个人开口,连裴羽卿都投去询问的目光。
裘亓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捧出一只玻璃瓶,“我上次顺手扯了一块施洛凝的衣服,有了这个就能做追踪剂了吧”
追踪剂这灵感还是之前被魔族使者刺杀的经历给她的,裘亓现在还记得自己被那些长了眼睛一样的箭追到喘不上气的噩梦。
“是哦”祖绵绵眼睛亮起,“你还挺聪明的。”
裘亓点点头对她打了个响指,“所以以后别喊我憨货了,见过这么聪明的憨货吗”
“可我们这谁会做那玩意”萧楚儿提出疑问,“又得花多少时间,还来得及吗。”
“她她会”祖绵绵手指指向坐在最边上,存在感为零的许子佘。
许子佘头也不抬,“追踪剂两金,加急单三金。”
萧楚儿笑一声,“你钱可真好赚。”
许子佘扯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是啊,我在好心替你攒棺材本。”
“你个赖皮蛇说什么呢”萧楚儿一拍桌子就要上去和她打。
裘亓连忙把人拉住,“别别别,别打架,大家有事好商量。”
“谁能和她好商量嘴那么毒”
“安静。”裴羽卿淡淡一句打破剑拔弩张的局面,“全都坐下。”
萧楚儿咬咬牙,袖子一甩,不甘心地坐回椅子上。
“办法给你了。”裴羽卿转向祖绵绵,“你自己想要不要做。”
“可是我哪儿还有那么多钱。”上回买毒药就花了她十金,还被裴羽卿罚了三个月的月俸,早就是穷光蛋一个了。
裘亓默默举起手,“其实我还有点小钱”
“大人,这是嫌钱多揣在兜里重了”裴羽卿凉凉一眼撇过去。
裘亓立马缩起脖子,“我的意思我可以借给她,借用借的”
最后,严晚出面做公证人,给写了欠条,双方画押摁手印,祖绵绵才拿到了那三金。
许子佘收钱后办事就十分利索,熬了个通宵,第二天就把追踪剂熬出来了。
她眼皮子底下一片灰青,谁都不愿意看一眼,倒头就睡,“下次这种加急的活,还得加钱。”
祖绵绵压住差点揍到她后脑勺上的拳头,气呼呼拎着追踪剂去找裘亓。
事不宜迟,所以裘亓她们拿到追踪剂立马就用上了。
涂了追踪剂的千纸鹤闪着小翅膀飞着,不快不慢地在她们前头领着路。
因为上一次的经验在,这次裘亓特定领了四大护法一起上路。
严晚、殷慈、裴羽卿、祖绵绵外加一只小肥啾,除非施洛凝能一下子给她们所有人加鸟都下蛊,不然她今天算是在劫难逃。
纸鹤最后飞到一处便偏僻的山上,并且还有继续往上爬的架势。
“等等。”殷慈拦下众人,“看脚下。”
裘亓低头,这才发现脚下不远处就是深不见底的峭壁,可刚刚她们从远处走来的时候,看这里明明还是一条小路。
“那纸鹤还在飞。”祖绵绵说。
裴羽卿目光远眺,落在一个虚无的点,很快下了结论,“迷宫幻术结界。”
类似的结界上次在合杨楼也有见到过,只是那次的不如这次复杂,裴羽卿轻轻松松就闯进去了。
现在这个,她需要耗费上一些时间。
“想不到施洛凝一只不到百年的小狐妖,本事还挺厉害的”
裴羽卿沉着脸,没说话,转头看向严晚,“严管家,东西带了吗”
严晚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叠符纸,快速咬破指尖,用血在上面画了一串难懂的字符,最后往那堵空气墙上一贴,顿时金光乍现,半圆罩形状的透明结界裂开许多蜘蛛纹路。
“严管家真是多才多艺,让人好有安全感呢。”裘亓双手捧着脸,满眼崇拜。
严晚客气一笑,掏出算盘,“刚才的符纸价格二十六银已经进入账本中了,月底找您报销。”
一句话把裘亓的感动打消大半。
“走吧,大人。”裴羽卿提醒她。
裘亓点点头,大步跟上去,紧紧贴在裴羽卿身侧。
结界破开之后,众人才发现那峭壁才是所谓的幻觉,幻术之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周围枝叶茂盛的参天大树将太阳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几缕排不上用场的漏光。
纸鹤还在尽职尽责地飞着,领路的严晚快步跟上它的步伐。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树林深处浮现一个明显画风突兀的洞口,纸鹤在上面绕了绕,钻进那洞口里,却被石门挡了回来。
裘亓过去把掉在地上的纸鹤捡起来,贴心地替它吹吹沾上的泥灰,“小心点。”
纸鹤并非活物,听不懂人话,但竟然十分有灵性地蹭了蹭裘亓的手心,随后收起来翅膀,蹲在她的手心,一副乖巧等开门的样子。
裴羽卿走到石门前,视线扫了一圈,“没开关,严管家。”
严晚作势就又要掏符纸,裘亓连忙一个健步上去拦住,“那散了,还是我来吧我来,家里现在经济困难,咱能省一点是一点,可都是血汗钱。”
严晚十分赞同她省钱的想法,点点头,又把符纸塞回去。
“大人有什么好方法”
裘亓转动手腕,压着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咯吱声,“算不上什么好方法,但是最方便。”
说完,她沉住一口气,做作地扎了个十分不标准的马步,两手猛地向前一推,“嘭”地一声,石门应声倒地。
立在门口的四人一啾瞬间石化,竟然连一句吐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是裴羽卿最先回过神,“大人,你可知道一个叫做打草惊蛇的成语”
裘亓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有多鲁莽,“知道啊,我就是在告诉里面的小喽喽们,她们姑奶奶我来报仇了”
“”
门一开,停在裘亓肩头的纸鹤就腾空飞起,在灰尘里扑腾几下翅膀,加快速度朝前冲去。
裘亓一把拉起裴羽卿,“快快快,我们快点。”
祖绵绵气喘吁吁地跑在后头,“等等我们行不行,跑的比我这个事主还快,而且我们这还有老年人,不心疼我也心疼心疼严管家啊。”
正慢悠悠踱步的严晚听见这话,默默加快了脚步,瞬间化作一缕祖绵绵摸不着的幻影甩下她率先离去,快得祖绵绵连她甩出来的头发丝都碰不到。
一行人跟着纸鹤穿过又长又窄的阴森走廊,就听见黑暗深处传来一阵嘁嘁哀哀的女子低泣声。
裴羽卿和殷慈对了个眼色,前者伸手将裘亓护在身后,后者拔出腰间的佩剑迈着谨慎的脚步往声音的源头靠近。
“我想回家放过我吧”
“母亲,救我我不想去伺候那群可怕的人”
“安静点,既然来了就别挣扎了,你出不去的。”
这些声音听起来不止一两个人,哭泣的那女生说话声音虚弱,也许还受了伤,可挡在面前的却是一扇光滑坚硬的石壁。
裘亓和裴羽卿慢一步跟上她,“又是墙”
裴羽卿抢在她前头发言,“我来。”
所幸这次的石墙开关位置比较明显,右上角处有一块凹进去石坑。
裴羽卿抬起右手,手心凭空凝结出淡蓝色的浅光,那光逐渐在她手中被塑成花纹与石坑一致的冰块“钥匙”。
她把冰块放上去,凸起的部分正好与石坑契合发出红光,然后裴羽卿摁紧了冰块,将它顺时针转动,转动的同时,石门也跟着缓缓打开。
潮湿带着一些霉味的气味从内部散发到空气中,裘亓捂着鼻子,划开一只火烛。
烛光照亮周围,眼前赫然是一座大型的集体监狱。
中间是一条只能供两个人并肩进出的走廊,两旁是铁筑的栏杆,里面是望不到尽头的数个紧密挨着的牢房。
一个牢房里堆着五六个女孩,她们无一不穿着破烂褪色的衣物,头发和脸上沾满了稻草和灰尘,一双双眼睛已经失去这个年纪该有的光彩,同一堆烂肉窝在这阴暗牢房的角落。
祖绵绵捂住嘴巴,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安安安安你在吗”
没人回答,但刚才那个呼救的女生爬到了门口,冲她们伸出僵硬的手臂,“救我救我。”
这个女孩身上的伤痕新鲜,她爬过的痕迹是一片血红,那血一路从她的腰腹下流出延伸到小腿,脖子上手臂上不是淤青就是鞭痕。
裘亓只看一眼就不忍地闭起眼睛,手上拽紧了裴羽卿的衣袖。
蓝棠吓得直接变作兽态,一溜烟钻进裴羽卿脖子里缩着,“主人,我害怕。”
严晚走过去,蹲在那呼救的女生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叠人像图,翻找几页,举起来与她对照,“小红”
听见自己的名字,小红眼底有了其他色彩,抓着栏杆的手也变得有力气起来,“嗯嗯,你是我爹爹找来救我的吗快点带我回去好不好,我好怕。”
严晚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掏出一只手帕递去让女生擦擦嘴角的血,然后抬头看向裘亓和裴羽卿,点了点头。
没错了,这里关着的女孩都是失踪案里的那些,而且看上去似乎遭受了很多非人的待遇。
没想到她们人还没找到,就先转到了牢房里,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大人,大人”那女孩明显也看出裘亓才是这能说话的人,转着身子朝她这边凑,流着泪哭诉,“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别哭。”裘亓蹲下身,替她擦掉泪水,“我会救你出去,但你要告诉我,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小红含泪点点头,吸吸鼻子,哽咽陈述,“我那天和我爹爹吵架,一个人赌气跑出家去,然后在路边遇到了一个长相漂亮的姐姐,她很好心地说要收留我,就把我带到了一处豪华的宅邸,那几日我天天吃好喝好,活得比神仙还开心,自然把家人朋友忘到脑后,等到第七天的时候,那姐姐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做她们一辈子的家人”
裘亓差不多能猜到那姐姐是谁了。
“我想到爹爹平日里总是对我又打又骂,娘亲也总是疼弟弟多一些,而这里的生活又这么美好,每天都能寻欢作乐,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下来,姐姐叫我在契约书上按手印,我想也没想就按了,结果按下去的一瞬间,眼前的桌椅变成了草堆,身上的华服变作了破布,房子成了石洞,而我抱在怀里的猫儿竟是一直臭老鼠。”
小红抱紧了身体,忍住颤抖继续说,“我害怕极了,吵着要回家,可是一走到洞口,身体就像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我坚持着走了很久,可走着走着竟然又走回了这里。”
裘亓猜想,也许是那契约的束缚造成这群女孩无法离开这里,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些待得时间久的女孩已经完全没了抵抗力,甚至看到她们的出现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后来我又知道了,原来只有像我们这种没有灵力也不够漂亮的才会被丢在这里当畜生一样养着,有等级不高的客人来了,就挑一个出去伺候。”小红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眼睛里面充满了绝望,“那些漂亮的全去伺候上面的人了,她们穿着漂亮衣服,吃着好吃的东西,过着我想要的却得不到的那种生活”
“小红。”裘亓皱着眉打断她,“不论是那些女孩还是你们,没有本质区别,都是牺牲品。”
小红像是才晃过神来一般,摇摇头,“对不起定是那幻术,让我还总是鬼迷心窍,我想清楚了,我不要什么锦衣华服,我只要平平安安的生活。”
“嗯,那相信我们,我们一定救你出去。”
“谢大人若小红真能逃出这里,我愿意给大人做牛做马”
“主要还是靠我后面的几位姐姐,她们都特别厉害,你以后要报答的话,找她们别找我。”
我有夫人了。
“蓝棠你留下,把人先放出来,等我们。”裴羽卿从衣领里把小肥啾捏出来。
这样看来,被绑架的女孩不止这里,还有更多的被安置在其他地方,只不过都因为契约书的关系,不能离开这洞穴半步。
这里就像是合杨楼的阴暗面,那些放不上台面的交易,都在这里完成。
裴羽卿暗下眸光,对剩下的人说,“继续找,找到施洛凝,契约书一定在她手里。”
众人继续跟着纸鹤往里面走,闯入一处灯光明黄的大厅。
这洞穴,越是往深处走,那股裘亓从施洛凝身上闻到过的香气就越来越重,到这大厅的时候,已经浓厚她难以忍受的地步了。
她呛了一口,撕下两块布塞进鼻孔,如临大敌地瞪着那坐在台阶上的女人。
纸鹤扇动翅膀,落在女人纤细修长的指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施洛凝依旧穿着裘亓熟悉的大红衣裳,妆容整齐,唇色艳丽,她懒懒地斜在椅子上,右手轻举着那沾了追踪剂的纸鹤,讽刺一笑。
“我倒是低估了你。”话语间,施洛凝便用一种与脸上轻松笑容完全不同的残忍手法将那纸鹤碾成粉碎。
白色的纸灰从她手中落下,飘在空气中散开去了。
“方才门口那么大的动静,我就想会是谁呢。”施洛凝偏过头,吊着眼尾看向裘亓,“还真的是大人,怎么的,是那日洛凝伺候的不够舒服不能让您满足,才口求不满地寻到这儿来了么”
裘亓我进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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