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亲亲?苏玙气得一指点在她额头:“闭嘴吧你!”

    懵懵懂懂的单纯少女,瞎撩拨什么?真是让人生气都不晓得怎么来。她再次扶额,不禁反思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才遇上这么一位可爱。

    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时不时被她占便宜,苏玙琢磨着应该找回场子,总不能被人卖了还得帮忙数铜板,她挑衅地放了狠话:“再敢恃宠而娇,小心对你不客气!”

    说完觉得哪里不对,看着小姑娘失落地耷拉眉眼,像极了烈阳烘烤下没精打采的娇花,她心里不是滋味,念及她初初受了惊吓,遂软了声线:“亲你是不可能的,不过给你讲个笑话还是可行的。”

    “讲笑话?”灵渺睫毛颤动,勉强道:“那就讲笑话好了。”

    这将就的口吻气得苏玙又想炸毛,心思一动板着脸讲了‘小姑娘捕鱼’的故事,薛灵渺轻咦一声,无辜茫然地扯了未婚妻衣袖,一本正经:“阿玙,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怎么不好笑?”苏玙捞回自己的袖子,理直气壮:“我讲的是小姑娘吗?”

    “是呀。”

    “那你是小姑娘吗?”

    “是…呀。”

    “这不就得了。”苏玙抱臂在怀,眼睛闪着碎光。

    少女抿了唇,顾自隐忍:“我听懂了,阿玙是在说,我就是那个笑话。”

    “什么?我明明讲的小姑娘捕鱼反被鱼戏的故事。”

    少女侧身低头不语,苏玙一愣,总算晓得把人惹恼了,她尴尬地挠了挠头,不肯放下身段好言哄劝,相处一段时日她都忘记这是个内心自卑的姑娘了。

    内室静默,唯有浅浅的呼吸声有节奏地起伏,她不自在地用手指戳了戳小姑娘吹弹可破的脸蛋,然后换来一记羞恼嗔怒的眼神。

    小奶猫不让戳,于是苏玙只能讪讪地用手戳自己:“呐,看我。”

    薛灵渺揪着裙角涨红了脸,赌气道:“我看不见,你是傻了么?”

    “……”

    行吧,苏玙忍住揍人的冲动,清了清喉咙:“我,我是鱼。”她一只腿半跪在床榻,手臂撑着,歪头用食指挑起小姑娘温滑瘦削的下巴:“你,你是小姑娘,小姑娘捕鱼被鱼戏,懂了吗?”

    指腹贴在下颌,她身上的香气飘过来,灵渺睁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无尽的昏暗,她抿了抿唇:“你是鱼?”

    苏玙长这么大,哪像这样哄过人?被痴痴地‘凝望’,她动了动嘴唇,点头:“嗯,我是鱼。”

    “我是小姑娘?”薛灵渺忍着笑意微仰着头,甜脆脆地问:“鱼为什么要戏弄小姑娘?小姑娘捕鱼从来没想过伤害鱼。”

    “可能……”苏玙指腹轻轻摩挲,指下触感好得惊人,她喃喃道:“可能是小姑娘看起来太好欺负了。”

    少女那份卑怯被她难得一见的温柔驱走,大着胆子摸索她的腰然后抱住,侧脸贴在她心口,紧张又愉悦地发出声:“阿玙是鱼,也是我的小姑娘。”

    冷不防被调戏的苏纨绔小脸沉了沉,终究没狠心推开她。

    薛灵渺开心极了。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阿玙喜欢,那她一直当小姑娘也不错。被她戏弄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大不了再调戏回去就是了。

    茶已经凉了,阿芝守在门外心忽然安定下来。

    也许用不着在家主面前讲述宁少公子如何逾矩了,家主心里自有一杆秤,信与不信,端看谁的分量更重了。

    吃过晚饭,天色彻底暗下来。苏玙折了两根车前草教小姑娘斗草。

    此为武斗,以人的拉力和草的受劲力作为输赢关键,两根草交叉为‘十’字,各自拉扯,不断者为胜。比起斗鸡赛马,很是斯文讨巧的玩法。

    沐浴后的灵渺精神萎靡,然而和阿玙一起玩是她们早就约好的,虽说一个是顶级玩家,一个是连对方草径在哪都看不到的盲人,这都无妨。

    左右斗草不是为了赢,能被阿玙手把手教着玩才是她想要的。

    “你又输了。”苏玙丢开那根坚韧的车前草,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太弱而减了兴致,少女甘心陪她玩,她待她态度好了几分:“去睡吧,明早还是由你喊我起床。”

    倦意上涌,小姑娘眼睛漫出一层浅浅的水雾,亲昵地拥抱苏玙,然后羞怯地倒退两步由着阿芝扶她出门。

    被小姑娘抱了,沾了满身花香味,苏玙轻拍衣袖,撇了撇嘴:“没长大的小孩子,腻腻歪歪的,最烦人了。”

    倒头睡去,半夜门被敲响。她气恼地喊了声:“何事?”

    阿芝慌慌张张的声音刺透寂静的夜:“不、不好了,主子发高烧了!”

    脑子懵懵的,苏玙打了哈欠就要接着睡,一瞬过后她怔在那,掀了被子直接翻身下床。

    门打开,阿芝被她吓了一跳。

    该死!怎么就烧起来了?月上中天,苏玙往就近的药铺抓来看病的老大夫,开了药方拿了药,好一顿折腾。

    药材熬成汤水,她端着药碗看着烧得人事不知的少女,不由分说地灌了下去。

    下巴被捏疼,且被汤药呛到,躺在床上的少女难受地咳嗽两声,她一咳嗽,苏玙连忙为她顺气,看得阿芝欲言又止不知说什么好。

    咳嗽了几声,人晕晕沉沉仍是未醒,及至后半夜断断续续说起梦话。

    听着小姑娘在睡梦怯怯吟着怕,嘟囔两声怕,就要喊三声阿玙,喊到最后眼尾渗出泪,苏玙握着帕子为她擦净,心尖掀起一阵浮躁:“白日发生了什么,一字不落地说予我听。”

    阿芝胆寒的同时精神一振,不敢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地将实情吐露出来。

    室内传来烛花爆开的轻微声响,苏玙铁青着脸,刚要发作,少女裹着锦被低声啜泣:“害怕…要阿玙亲亲……”

    “……”

    一旁的小丫头噌得红了脸,担心碍事急忙蹑手蹑脚地退开。

    她的身子在发抖。意识到这点,苏玙没法多做计较,怜惜地撩开贴在她脸颊的长发,映入眼帘的俏脸因为汗水和生病的缘故染了分素日没有的魅惑。

    她太嫩了,也太小了,此刻却美得惊心动魄有了成熟韵味。无论是那张张合合的唇,还是细汗淋漓的雪白脖颈……苏玙闭上眼,再睁开,捏着帕子小心地为她拭汗。

    “阿玙……”

    苏玙倏忽握紧帕子,帕子上的小锦鲤被揉皱,她别开脸抿了口清茶:“别喊了,生病都不老实。”

    得不到回应,哀求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回头看去,少女睡着了都委委屈屈蹙着眉,简直是无声的控诉。她良心一痛,掌心缓缓抚摸她的发顶:“乖,摸摸头,开心点。”

    闺房飘着一股淡淡药味,苏玙守着她,听她哼唧几声,唇角不自觉噙了笑。

    连日疲惫神经紧绷又遭逢惊吓,身体吃不消才累倒。思及大夫所言,她眼神变幻。

    若小姑娘无事,她不想和宁昼计较。十几年的交情在那,足够他放肆几回。可这样娇滴滴与人无害的小奶猫他都想动手,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还是说……自己在他们心里便是昏聩无知可任意蒙蔽之人?

    她冷笑起身,要是那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她不介意宁家姐弟心狠手辣,但既敢犯她的忌讳,交情算得了什么?

    为了安安心心‘养猫’她特意往将军府去了趟,这就是宁晞给她的承诺?这就是宁昼的朋友之义!

    她越想越恼,走出两步身子一顿,折回去为少女掖好敞开的被角,转身回屋取了弯刀策马出门。

    阿芝借着月色目送家主暗夜狂奔的身影,心里有一个小人不嫌事大的挥舞拳头,叫嚣着:打起来!打起来!

    寅时三刻,苏玙面无表情地砸开将军府大门。

    门子睡眼惺忪地开了门,嘴里骂骂咧咧的,灯笼照过去看清她脸,立时悚然一惊。

    苏宁两家乃世交,自家大小姐爱慕苏小姐,知道这位女纨绔惹不得,刚要赔笑屁股就挨了脚:“去把宁少公子请出来!”

    宁昼这晚睡得不踏实。本以为阿姐能够留住人他才敢临时起意对盲女亮起屠刀,刀还没出鞘阿玙就赶了回来,弄得他好生狼狈。

    事后回府他也晓得自己莽撞了,阿姐气得不轻,直斥他胡来。

    有些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得做绝了,做到一半没把人除了反暴露自己,此乃将军府行事大忌!

    脑门被阿姐用茶碗砸出一个大包,还流了血,宁昼躺在床上睡意全消。

    他的确做错了,就算留着小姑娘又如何?苏家的门岂是那么好进的?顶了天就是个妾室,内宅里弄死个把子人比喝杯茶还简单。

    他越俎代庖坏了阿姐大事,阿姐要他天明收拾包袱去盛京避难。

    苏相就在盛京,阿玙就是再恼估计也不会跑到盛京把他逮回来。恐怕到了那地界,人还没站稳,又得被苏相逼着振兴家门。

    夜里生出响动,怪为喧嚣,他坐起身。

    小厮在门口吓得牙齿打颤:“爷,快跑,苏苏苏…苏小姐提刀来了!”

    “这么快?!”宁昼披着外袍走出去。

    将军府霎时灯火通明,一柄弯刀递到宁少公子眼前,刀尖亮着锋芒,他心下一惊,张口便问:“苏子璧,你疯了不成?!”

    “我疯了?你摸着良心问一问,你做的是什么事?”

    刀身擦着他眉毛掠过,周围响起无数惊呼,饶是知道她不会下死手,宁昼也生了怒火。

    看到从不远处急忙奔来的长姐,以及闻声赶来的爹娘,他扬声喝问:“就是把天捅破了,子璧也不该拿弯刀指着我!”

    苏玙被他不要脸的架势气到,反手抽了护卫腰间长剑朝他掷去,宁昼接剑忙不迭地抵挡刺来的刀尖。

    刀光剑影,人声嘈杂,几个回合后苏玙手腕下压,抬起的一瞬直接削了好友一缕长发:“你吓到我的猫了!还想怎样?再容你,我苏字倒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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