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看着人站起又跌倒。
我们的悲痛促使我们将希望寄托于命运,却不知道命运才是我们悲痛的根源。
这在淤泥中翻滚的命运。
永生无法摆脱。
-
巴基最近总是能看到一些东西。
他用他那一片空白的大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个叫做梦。
他过去从来不做梦。
洗脑,命令,杀人,然后在冷冻舱内沉睡。
有的时候,他会听见同行的特工们聊起他们的过去。而他却非常的不理解——过去?什么是过去?
他轻轻一回忆,全部都是死亡和杀戮,于是就觉得痛苦万分。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尖锐的痛苦。
曾经有一个人怜悯地看着他。
“没有回忆的人,没有自我。”
外面的人总是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用一些他暂时无法理解的词语来描述他,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冲他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
他无法理解他们。
于是在某一天,他忽然意识到他是个异类。
异类。
异于常人的那一类。
“巴基。”
希德看着巴基猛地睁开眼,紧紧地盯着他,目光里的那些熟悉的温柔与爱意已经消失不见。
他感到悲哀。
似乎是没想到这居然会是巴基的结局。
“你还记得我吗?”
希德微微弯下腰去,笑着看向他,指尖轻轻搭在巴基鬓角旁,身上淡淡的香气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我们很久之前,曾经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你还记得吗?”
巴基还是不说话。
他冷冰冰地看着希德,身上的肌肉紧绷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抬手攻击希德。
他不习惯这样明显直白的温柔,这样的温柔在他身上,他只会联想到阴谋,欺骗,折磨还有诱惑。
如果不是希德身上那套熟悉的研究服和他手上的身份手环,巴基可能会在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攻击这个陌生的男人。
“不记得了……”
希德失望地收回手。
“你好,我叫希德,以后将会是你的监管人。”
巴基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想吃东西吗?”
希德看了看自己摆在一旁桌子上的餐盘。
巴基还是没有回答。
“好吧。”
希德站直身子,有些严肃地问道:“士兵,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在那些人给巴基洗脑的过程中,他们会念一些刺激大脑的词给巴基听,而俄语的“士兵”正是这些词汇中的一个。
虽然不是主要词汇,但是却仍然能够起到一定的刺激作用。
巴基的机械手臂忽然响了一声。
他似乎是想动一下手臂。
“回答我的问题,士兵。”
“我不听你的。”
巴基语气僵硬地说道。
“不,你得听我的。”希德走过去,站在巴基面前说道:“皮尔斯先生将你暂时交给我了,所以现在你得听我的。”
“你不能证明。”
“我当然可以证明——”
希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皮尔斯先生说,如果你不听话,就让我把这个给你看。”
这是一枚银色的戒指,简单的银环,向内的那一面上刻着一串字,但是却已经严重的磨损了,根本看不清楚刻的是什么。
而巴基在看到这枚戒指时愣了一会。他如同往常那样,一见到这个戒指就会灵魂出窍,仿佛进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遍地都落满了温暖的阳光。
他伸手想去拿。
希德却将戒指握进了手心里。
“好了,现在,想吃点东西吗?”
“……”
巴基看向他,好一会才点点头。
九头蛇给他配备的实验室内有专门的生活区域,鬼知道希德在看见厨房的时候有多感动。
他以为整个九头蛇的伙食都和汉娜煮的饭菜一样——不过也确实差不多,九头蛇基地里是不讲究食物的。
给巴基吃的食物是希德自己做的。
他厨艺一直挺好。
但巴基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吃东西嚼两下就吞了,吃得很快,也没尝到什么味道。
希德在旁边看着,有点无奈。
吃完了,他就把餐具摆好,靠着椅背木然地坐在那,紧紧盯着希德看。
“好吃吗?”
“……”
巴基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回答——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食物就是食物,只是用来填饱肚子的而已。
“好吧。”
希德摇了摇头,端起餐盘走到厨房,打开洗碗机放进去,然后站在厨房内,转过身去看着门外仍然坐在那里的巴基。
“他不记得我。”
[很正常,他现在,过去的人谁也不记得。]
“……”
[我给你申请了身份模糊功能,现在除了任务目标以外没有人会认出你就是上世纪的那个希德·安德利特。]
希德没说话,忽然走出厨房。
客厅内的光不是很亮。
巴基低着头,神情淹没在沉默的阴影中。
他不说话的时候像个茫然的孩子。
希德忽然慢慢蹲下身,凑过去抱紧他。
巴基挣扎了一下。
又放弃。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
“真的死了?”
尼克看着电脑上的文件,不可置信地问。
“是的。”
希尔特工点了点头。
“炸死的,现场找到了一具残破的尸体,但是通过衣着辨认,应该是他。”
“……”
尼克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他的妻子和儿子呢?”
“昨天早上回到了美国,正在计划葬礼。”
“有什么异样吗?”
“暂时没有。”
希尔看着陷入沉思的尼克,有些不理解地问道:“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关注一个……普通的男人。”
尼克摇了摇头。
“我有一种直觉——”
“什么?”
“他会毁了我们。”
希尔叹气。
“以前你看纪录片的时候,也指着上个世纪的那位希德这样说——可是又怎样呢?他人都死了几十年了,这个希德也死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我真觉得,你应该收一收你那过分泛滥的怀疑心了。”
尼克的指尖一刻不停地敲着桌面。
显然希尔的话他没有听进去。
“算了,我知道对你说这些没用……关于九头蛇内冬日战士的调查已经下来了——”希尔掏出一份文件摆在尼克办公桌上。
“他是个刽子手,替九头蛇杀了不少人。”
尼克拿起文件拆开。
“没有高清照片,我们只能找到一些模糊的监控录像,大致分辨他的特征。”
模糊的黑白照片上,他像是一只遗世幽灵。
“而且,在国情局,我找了一个五十年前记录的资料。”
希尔将另一份文件放到桌上。
“那是冬日战士杀死一车犹太科学家的记录。”
五十年前。
尼克皱起眉。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冬日战士不止一个。”
“不可能有特工能工作这么久。”
希尔说道。
“不。”
尼克拿起文件。
“他是一个人。”
“……”
尼克指了指最近的那张模糊照片——虽然模糊,但还是能隐约地看清楚照片上的人左臂的异常。
那是一条金属义肢。
而在五十年前的情报中,也明确写着,凶手左臂为金属机械臂。
“比起那些人肯花费大力气给每一个‘冬日战士’装一条昂贵的金属义肢,我更相信,这都是一个人。”
“可是……”希尔似乎还想反驳什么。
“他有可能是变种人。”
尼克打断她,道:“你去泽维尔学校问问那个老家伙,他们应该知道点什么。”
“不是吧,又是我去和他们打交道?”
“不好吗?”
“上次我就是被轰出来的——你是不知道他们有的学生脾气多差。”
希尔抱怨了一番,思考片刻,然后说道:“你总得找个人和我一块吧?”
“那……”尼克坐起身拿起电话。
“叫寇森吧。”希尔忽然想起上次从泽维尔回来的时候被寇森嘲笑的经历。
“那好吧,我叫寇森和你一块。”
“……”
“我听说是你拉我下水的。”
寇森和希尔站在一道铁门外。
希尔闻言立马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说道:“怎么可能?谁说的?是尼克选的你。”
寇森平静地看着她。
“……”
“好吧,是我。”
大门缓缓打开。
虽然门后面一个人也没有但是希尔和寇森已经大概习惯了。
这里的人都有着奇奇怪怪的能力。
脑海中,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你们好,两位特工,请进吧。”
是查尔斯。
一路上希尔和寇森都走得战战兢兢的。
但应该是查尔斯教授提醒过那些孩子,所以他们这次一路走过来,也没有经历一些奇怪的“袭击”。
办公室内,轮椅上的老人的膝盖上摆着一本书,正笑眯眯地看着坐在面前的两位神盾局的特工。
“有什么事吗?”
希尔和寇森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一个人。”
“哦?”
这下查尔斯倒是紧张起来
“是哪个孩子又偷偷背着我惹麻烦了?”
寇森连忙说道:“哦,不是不是。”
“是他。”
希尔拿出一叠照片。
查尔斯接过。
他眯着眼睛仔细分辨着。
“他是九头蛇的杀手,代号是冬日战士,我们怀疑他是变种人,所以才来麻烦您,看看您是否知道他。”
希尔解释了一下,然后看着查尔斯。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并不是变种人。”
查尔斯摇了摇头。
“我曾经有次见过他——他那个样子绝对不会是变种人,更像是,用什么东西改变了他身体的机能。”
“您见过他?可以描述一下长相吗?”
希尔激动地问。
查尔斯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可惜的是,他不管到哪都是带着面具的,我并没有看清楚他长什么样。”
“……”
希尔和寇森离开了泽维尔学校。
他们都有些沮丧的样子。
“如果他不是变种人,又怎么可能活得这么久呢?”希尔开着车,困惑不已。
“你还记得查尔斯教授说什么吗?”
“嗯?”
“他说,这个冬日战士更像是用什么改变了身体的机能或者是抬高了上限。”
“……”
“难道是……”
“超级士兵血清。”
“不对啊,这个血清不是在美国队长注射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吗?”
“前苏联曾经有过血清的残缺配方,我估计他们有可能复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血清。”
“……”
“你还记得吗?”
寇森转过头来说道:“曾经还有一个人研究过这样的血清。”
“霍华德·斯塔克。”
“是的,虽然他死后血清配方也跟着埋进了坟墓里。”
“我得回去和尼克好好商量一下。”
希尔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九头蛇绝对不会满足于只拥有一个冬日战士。一个就让我们好受的了,再来一群的话,我得疯掉。”
他们经过一座跨河大桥。
前面是红灯。
“目标车辆已进入攻击范围。”
巴基抬手摘掉耳机,随手丢给身旁的特工。
他拎着枪下车,死死盯着马路上的一辆低调的黑色改装车。
他看着瞄准镜。
扣下扳机。
一个微型炸.弹黏在车窗上。
“设置时间,二十秒——把冬兵叫回来。”
耳机里的那道声音响起。
待令的特工起身将巴基拉了回来。
他们坐上车。
从小路离开。
“轰——”
巴基听着爆炸的声音,平稳地坐在车里。
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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