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六皇子请永宁候到书房商量。
“这老三倒是咬人的狗不叫!”钟裴简满脸不忿,“建造安国塔既有油水又能卖圣僧的好,以往见他不爱说话没想到也是内里藏奸的!”
“这事简单,”永宁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坏注意一出接一出的,“我派人给他在采买的原料里头以次充好,加点东西,自然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主意好!到时他费了银子建起来的塔塌了,最好再砸死几个人的闹出个天罚来,这辈子就翻不了身了!”六皇子顿时眉开眼笑。
“哦?”钟裴渊冷笑,“既然敢动手,也就别怕引火烧身!上次让你打探的事怎么样了?”
“回主子,此前众人只知淑妃与永宁候是表兄妹,但属下查到淑妃未当侧妃前暗中一直与永宁候有书信往来,除两家正常交际外,他们二人也多次私会过,当是有私情。”
钟裴渊眼里精光一闪,果然……
那么季瑞不顾一切要出家,只有一个原因了!
“属下查到,十五年前淑妃还是侧妃时,曾回过一趟门庆祝张氏(淑妃母亲)大寿,当日永宁候也在,但皇上未跟去,”阿凉接着道,“至于是否发生了什么,属下就查不到了。”
“呵。”不用说他也知道,必然是他的好弟弟的身份出了问题。
难怪季瑞要撒这样的弥天大谎,难怪他把两个妹妹送出侯府……
果然是通透至极!
那么这次的佛会或许是他想错了,这可能是那个少年用自己的性命与自己能带来的利益作为棋子,主动试探的一步险棋!
想到季瑞,钟裴渊问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圣僧拿了些佛珠,似乎在上头刻佛经。”虽然那佛经他们不认识。
“他倒是悠闲。”钟裴渊失笑。
钟裴渊没有发现自己在季瑞身上放的关注越来越多,对他也越发在意。
对钟裴渊来说,能遇到自己看得顺眼,又总能出其不意给他惊喜的人也不容易,他确实很欣赏季瑞,如果换作是自己,除了造反也不一定能有其他的办法破局。
钟裴渊觉得,季无忧就像一只小狐狸,聪慧狡猾善做姿态,可惜偏偏没有强大的利爪,每日绞尽脑汁才能让自己活下来。明知道周边群狼环伺,偏偏连能给他借势的虎都没有,只能想方设法地编造了一只不存在的老虎,借假虎之威小心翼翼地与豺狼讨价还价。
都到了如此地步,依然不见颓唐,一见狼群有退意,便毫不犹豫地伸出小爪子试探,也不是为了底盘,只为让自己在在狭小的窝里头能住得更舒坦。
钟裴渊摸着那只玉貔貅,不自觉地勾起唇。
阿凉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见自己的兄弟与主子对一个人这样上心,也是第一次见他,因安嫔与五公主之外的人,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
后宫里此时也为那万佛盛会闹得不停。
起因便是太后娘娘坚持要去那个万佛会,不让她去她就绝食,皇帝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同意。那太后去了,皇后也得跟去吧?不然谁来随伺左右,总不能让宫女搀着太后走来走去。
皇后要去,那妃嫔们自然就不肯了。
首先发难的事淑妃,她的理由也简单,那圣僧可是她“外侄”!何况她是后宫里,皇后之下第一人,她不去谁还有资格去?
紧接着便是合称“后宫二傻”的李妃和杨昭仪。这两个人无宠无子无脑子,但却是后宫活得最滋润的,原因无他,家世傲人。
杨昭仪是太后的亲侄女,恩国公家的嫡孙女,在家父母宠爱,在后宫有太后护着,于是在人情世故和手段谋略上十分惨不忍睹。
而李妃,也就是原书里在太后千秋宴上当众揭穿皇帝被戴了绿帽子的猛士,她是李国公唯一的女儿,比杨昭仪在家还得宠,因为她父母恩爱,没有妾室,家里一共二子一女,但在十几年前,她的两个哥哥接连战死沙场,家里就剩下她这么一个孩子了。父母可以说把她看得比命还重要,她的父亲握着大盛三分之一的兵权,她母亲又是太后的手帕交,所以她毫不意外地也被宠坏了。
其他人闹,太后还能压制,这两个大宝贝一闹起来,太后可就招架不住了,只能求助皇帝。
然而,皇上这次很是果决,除了皇后谁都别想去!
毕竟这不是什么小场合,而正隆帝不仅要好好完成这场政治作秀,更得与那圣僧当面试探深浅。来他这里说情的,不论高位低位,有一个算一个,连近日最为得宠的清小仪也被好一顿骂。
整个后宫里没掺和的,除了个别地位太低上不了台面的小妃嫔,就只有三人。一个是生育了五皇子和七皇子的谨嫔,一个是生了五公主养育了反派的安嫔,最后一个则是身体不好的余婉仪。
她们三个的共同点除了聪明,便是低调,彼此之间关系也不错。
不过各有各的痛处。
谨嫔因善医又谨慎,才生下了两位皇子,但就如此成了他人的眼中钉,多年前就已被设计得失了宠,若不是看在两位皇子的份上早被打入了冷宫。余婉仪也是侯府嫡女,但家道中落,年轻时被皇后害得流产导致体弱多病,从此彻底在后宫中神隐了下来。
在妃嫔们为去佛会闹腾的时候,有两个人已经被大皇子悄悄送到了皇帝的身边,并顺利得到正隆帝的欢心。
那便是女主赵珍与女配莲儿。
鹿鸣宴那日本是女主出露峥嵘大放光彩的开始,一切本还顺利,女主也成功入了皇帝与众皇子的眼,但偏偏就在当日闹出“真佛转世”的事,所有人的眼神都转向了相国寺。
待女主收拾好东西,并将那些“恶毒炮灰”面前狠狠打脸,准备就绪到雅苑准备随陛下回宫时才知道鹿鸣宴已经结束,皇帝也匆匆回了宫,完全把她忘在了脑后。
女主只能被迫留了下来,若不是那晚遇到男主,她们还不知道会在行宫被那些宫人折磨成什么样。
***
不提外人是如何因佛会一事产生多大震动,以一己之力搅动天下风云变幻的季无忧却毫无负担。
狠狠抽了永宁侯一次,并彻底封死了他纠缠自己的道路后,季无忧心情贼舒畅,回到菩提院便翻出主持送来的佛珠,愉快地雕刻起来。
虽说是刻了自己戴的,季无忧也没有随便对待,毕竟能送到他手上的木头和珠子那可都是相国寺珍藏和皇宫的贡品,哪一串拿出去不值万金之数!
季无忧靠坐在菩提树下细细刻着字,他虽然已经把《般若波罗蜜心经》写了出来,却不打算在佛会前拿出来,不过这批皇宫送来的三百多颗品质极佳的紫檀木珠到时正适合刻心经,刻好了串一串,以后就是自己的重要行头了。
十分感谢自己上辈子所有的爱好都是静态的,除了抄佛经看小说,素描和雕刻他也学了很多年,不然上次那个“步步生莲”就只能托外人弄,搞不好还得露馅。
季无忧知道自己出家以后必定被众人监视,也就不好再与阿华联系,只能提前偷放了信在她包袱里,告知她自己的安排让她看完就烧掉,里头交代了她怎么应对侯夫人与外人打探,如何在自己离开侯府后悄悄接触季婉,教她主动提出家的事。
幸而季瑞和他都没看错人,阿华忠诚可靠又实心眼,两件事都完成的很好,更是对自己毫不怀疑,季无忧十分欣慰。
雕着佛珠,他忽然想起那个一直表现得很奇怪的三皇子。
听中午来送饭的沙弥说,今日朝堂上为了佛会的事争吵不休。沙弥为了与他多呆上一会,将打听来的所有消息都告诉了他,季无忧听了当时没什么表示,过后却不由深思。
这次佛会的事确实是他对皇帝的一次试探,看皇帝要如何出招怎样应对,查探出他的底线,才能给自己定出安全范围。
一旦佛会顺利召开,不论权贵们支不支持,自己“活佛”的名头都能坐稳!他手握这个世界没有的佛经,更是熟知剧情,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能在这死局里撬出一条活路!
可那反派,居然会帮自己说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好心?
他记得,书里的钟裴渊残忍无情,甚至为了银子侵吞河道救灾款,还曾为了排除异己杀害人家满门六十多口!这样的人怎么会发无聊的善心?
不过他确实挺惨就是了。书里写钟裴渊幼时丧母,母族还是被皇帝灭的,他小时候既不得圣宠人又阴沉,后宫所有人都嫌他秽气,过得很是艰难。还是曾与胡妃交好的安嫔,生下五公主成为一宫之主,请旨收他为养子,生活才稍微好了点。
他身边的层出不穷的暗卫、高手,几乎都是母族逃出来的人,对他忠心耿耿。他对正隆帝恨之入骨,隐藏十数年终于成功发动政变,给了正隆帝雷霆一击,拿他人头祭奠母族四十万生灵。
可惜,就在反派差一步就能登基之际,竟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下了毒,临死都不敢相信,只能带着满身的怨恨与遗憾,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说出去都没人敢信,反派的兄弟也是胡族人,和所有幸存者一样发誓要杀正隆帝报仇,夺大盛江山的,结果因为一个女人,居然就这么叛变了!
亲手毒死胡族的希望,和自己二十年的兄弟!
最后眼看着所有胡族幸存者被大皇子杀尽,换来了那个女人假惺惺的求情与不值钱的眼泪。才终于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独自带着同胞的骨灰回到塞外,在自己出生的地方自尽了。
季无忧当初看书的时候,对这个反派就很唏嘘,尤其是他居然死于这样荒诞的理由,和前期的各种隐忍,后期手段层出不穷一对比,实在让人憋闷不已。
季无忧想,不管怎样,这次他得承他的情,以后只要他不坏事,自己也不会对付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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