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闹,事情开始发酵,机场有人拍了小视频,媒体同步上了这起新闻。云舒立即把人安排到了酒店,自己直接去了公司。
明德集团总部在A市著名的商务区,酒店与明德大楼隔路而望,顾微然的房间是个套房,从阳台就能看见明德办公室。
她没有心情休息,本想重新投入工作,可无法专心。云舒现在处在危险当中,谁能知道今天这件事是开始还是结束?
她不敢回想刚刚那幕,一想起,就会心惊肉跳。
手指的抽筋还没恢复,顾微然感觉很不妙,小腿好像也开始产生了不适。她开始来回踱步,双手相互掰指头,企图抚平那种连着筋抽痛的感觉。
如果不能缓过来,接下来必定是一波高烧。这个怪毛病,到现在也查不出问题,以前有些民间说法,说被吓后是因为三魂七魄丢了一部分,需要喊魂,才能好。
可对顾微然来说,什么方法都没用。
她一直被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说起来,她的成长历程也确实很少受到惊吓,认识云舒后,也就发作过两次。
云舒走后,她几乎没再有过这样的经历。
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万一云舒需要自己呢?何况宣安还有那么多工作等着。
越担心的事情越容易发生,顾微然的症状没有一丝好转,反而开始畏寒,时而感觉冷,时而感觉热,冰火两重天。
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或许是一路颠簸,才会被吓到。
顾微然哆哆嗦嗦地钻进被窝里,开始觉得天旋地转,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只是,好像又梦见云舒了。
不然耳边怎么会又传来她的呼唤呢?
“微然~”
顾微然听见声音但无法回应,她觉得好像深陷在了火山中,被熊熊烈火包围着,她的身体仿佛在燃烧,热得痛。
她烧得有些糊涂,嘴巴哼哼唧唧地不知在说什么。
“微然~”云舒的声音飘到了耳畔,顾微然感觉有只冰凉的手覆在了额头,舒缓了火烧般的折磨。
“这么烫,还说自己没被吓着。”
云舒额头抵了过来,顾微然滚烫的皮肤灼伤了她的心,她迅速去端来一盆水,拧了一条毛巾覆在她头上。
这次,顾微然睁眼了,虽然视线有些模糊,可她看见了云舒担忧的眼神,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幻想,只是虚弱地问:“你不是在开会吗?怎么...回来了?”
或许只有在梦里,她才会这么温和地对云舒说话。
“不放心你。”云舒满眼心疼,她握着顾微然手,帮她搓揉。
“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嗯~”云舒始终低着头,她用大拇指的指腹拨平顾微然抽筋的指头,重复这个动作一遍又一遍。
许是虚弱的时候,心很容易被脆弱和感性占满,顾微然眼角酸酸地想落泪。她望着云舒,试图屈指牵她。
可她刚刚弯起的指头就被云舒抚平了。
“别乱动。”云舒轻呢一声,顾微然乖乖地放弃挣扎。
反正是在做梦,在梦里,她还可以把云舒当成心底的倚靠甚至依恋。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云舒走后,留给她无尽的孤独。
她还以为自己很豁达,很冷漠,很无所谓。
“以后不要这样了,不管为任何人都不要这样,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云舒平静地说着,手中的动作不曾停下。
“身体快过大脑,我有什么办法。”
云舒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抬眸看向顾微然,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两人之间静默无言,直到酒店服务员送来药。
“头疼吗?”
顾微然点头。
云舒从一堆药里面挑出布洛芬,让顾微然靠着自己肩膀,把药喂了下去。她放好水杯,想把顾微然放下去,却被紧紧地抱住了。
“你躺下,我给你揉揉腿。”
顾微然倒在她肩头,摇头。
“躺下我就醒了,梦醒了就要回到现实,我会继续讨厌你,也会想起以前那些不开心。”
原来她以为自己是做梦。
云舒哑然失笑,只是轻拍她的肩膀,任由顾微然这么靠着。
顾微然全身疼痛不已,头痛欲裂,可她就是不想闭眼睛。
如果失去意识,这一幕就会永远停留在梦里,再也见不到了。或许醒来,都不会记得这些内容。
原来睡梦中的自己,这么贪恋云舒。
“对不起微然,我不该逼你来,不该让你受惊。”云舒满心愧疚,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轻视了人心,也小看了后果。
如果不是因为红姐恰好在,今天她和顾微然必定有个会躺在医院里。
“我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你差点出事吓到,每次想到就后怕,一怕就开始抽筋,我真没用,都这么大了,还会发这种病,还要你照顾...”顾微然眼皮越来越重,她想通过说话来缓解睡意,可越说越困,“你不要有事,虽然讨厌你曾经做过的事,虽然一直觉得你忘恩负义,虽然...”
昏睡之前,顾微然说出了好几个虽然,就是没把那句但是说出来。
“傻丫头~我懂。”
云舒低眉浅笑,抚了抚她的脸,将她平放在床上,开始为她搓揉抽筋的小腿。她望着熟睡的顾微然,想起了过去,忍不住嘴角上扬。
云舒从小就没有父亲,随母姓。16岁那年,妈妈云夕微突然失踪,当时的云舒在宣安中学读高一,她以市前十名的成绩进了尖子班,由此认识了顾微然妈妈林蕴。
林蕴是高中英语老师,也是云舒当时的班主任。云夕微失踪之后,云舒失去了经济来源,都是林蕴出手帮的她。
云舒的成绩出类拔萃,期末考了全校第一。可惜直到暑假来临,云夕微都没有找到,云舒的学费和生活成了很大的问题。
她自小就没见过其他亲戚,妈妈失踪后,她成了无人问津的孩子。
当时的云舒性子很倔,自尊心很强,准备辍学打工,一边找妈妈一边挣钱养活自己。
林蕴怎么忍心优秀的学生就这样放弃自己的人生,当即决定助养云舒,并且把她接回家照顾。
林蕴的先生是云舒的物理老师,两人在助养云舒问题上达成一致,校方也出了部分奖金,委托林蕴照顾她。
就这样,云舒住进了顾家,被林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也认识了九岁的顾微然。
她记得小时候,顾微然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叫“云姐姐。”两人经常一起写作业,一起偷懒,还一起偷吃。
林蕴知道她俩的小把戏,从来不拆穿。
云舒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顾微然发病,那是一个暑假。因为林老师和顾老师出去支教,家里只剩下她们。
当时,窗外电闪雷鸣,云舒在房间看书,客厅里的顾微然被一声惊雷吓到,随后开始手脚抽筋,很快就发了高烧。
那晚云舒吓得一夜没睡,自责不已。林蕴远程指挥她怎么做,淡定自若。她不仅没有责备云舒的忽视,反而一直在安慰她说微然是因为早产,身体不好,又因为体弱容易受惊。
林老师总是这样,永远善解人意,胸纳百川,容人之量,令云舒惭愧。
恍如隔世的记忆让云舒有些怀念过往,再看眼前的顾微然,已经长得亭亭玉立,连事业都能独当一面了。
林老师一定很自豪,微然长大后懂事又优秀。
云舒也很骄傲,也很温暖。
没想到,林老师走后,她还能有这个感觉。
云舒反复帮顾微然揉腿,双手酸疼也不自知,期间电话饷过无数次,她都没有接。
明德集团一团乱,对凌睿集团代表的到来,必须由云舒出面才能解决。
今天的内部会议,云舒中途离场了,只因为她右眼皮一直在跳,总放心不下顾微然。
幸好她来了,否则这种近四十度的高烧,烧到最后不堪设想。
顾微然的烧不退,云舒不敢走。
保镖和助理轮流来叫,都没能叫动她。
布洛芬半小时到一小时起效,云舒算着时间,十分钟给顾微然量一次体温。四十分钟后,温度终于下来了。
她长舒一口气,累得瘫在椅子上。
“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云总,董事长回来了,让您现在回公司。”
这回从助理换成了保镖,云舒轻抚额头,无奈叹息。
“等会。”
她将东西收拾干净,又去卫生间理了理仪容,打开睡眠夜灯,才悄悄离开。
顾微然吃药出了一身汗,醒来时已经天黑。
她这个毛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退烧,抽筋的也会跟着好。
房间静谧无声,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顾微然看了一眼灯,她记得自己是白天睡的,难道晚上是自动亮灯?
也不知云舒怎么样了,把自己带来,又把人晾在这,真是的。
顾微然隐隐记得好像又梦见她了,但记不清内容了。
“真是阴魂不散!”
她忍不住埋汰了一句,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刚出来,服务员就送来了晚餐,中西式各种选择,有汉堡、点心、面条、白粥。
顾微然拿了只汉堡啃着走到阳台,呼吸着夜晚的新鲜空气,整个人都舒适不已。
对面明德大楼亮起了灯火,她的眼神从那一扫而过,准备换个角度看风景。
免得随时随地想起云舒。
她不管自己也好,顾微然乐得清闲自在,还能安静地加班。
正想着,云舒的电话来了。
这真是诡异,顾微然每次想到她,电话就鬼使神差地来了。
“喂~”顾微然嘴里塞着东西,说话声音闷闷的。
云舒笑道:“给你点了那么多东西,你就啃汉堡?”
顾微然心中一惊,上下左右看了看,该不是这家酒店有监控吧,不然云舒怎么知道自己在吃汉堡?
“你别找了,没有监控。”
“你你你...”顾微然觉得脊背发凉,有种被人视奸的恐怖。
电话那头传来云舒轻松的笑意,她温柔言道:“微然,你看对面~”
顾微然抬头,在正对她阳台的楼层,有个人举着手机灯在向她招手。隔着一条马路,她清楚地看见了云舒那张温和可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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