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你的答案(二合一)

小说:琉璃钟,琥珀浓 作者:容九
    夜不知深,月不知远,风此起彼伏,人随光随影,话无从而始。

    两人一前一后从图书馆出来,到了一片林荫道间,沈一拂驻足,微侧着身,待她走近。

    方才是怕被人察觉,此时周围再无旁人,云知终于得以开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图书室的”

    “我到你们宿舍楼下问了个学生,请他帮忙叫你下来,结果他说你不在,我就过来这儿碰碰运气。”

    云知一呆,“你就这么直接问他们没奇怪你是谁么”

    “我就说,我是本校的学生。”他笑,“倒是没人怀疑。”

    “”脸皮有够厚。

    但他这么一说,云知才发现,他这一身黑色的中山装,不知从哪来一副平光眼镜,似模似样架在鼻梁上,额发搭着,微微飘拂,说是大学生也没什么不可信的。

    沈一拂看她没吱声,问“你刚给谁打电话了火急火燎的。”

    “庆松。”

    他愣了下,她看向他,直言“我看到你的寻人启事了,就想问他是怎么回事。”

    “什么寻人启事”

    “你居然不知道”

    云知忙将报纸上所刊的复述了一遍,见他蹙着眉,徐徐踱步思忖,她跟着问“你来北京不是来探望你爹的么是否没有见着面啊可是,就算没见着,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找你你到底惹上什么事了”

    “你一连串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他笑。

    “都答啊。”她理所当然说,复又想起自己学生的身份,收敛了一下语气,“不妥么”

    “妥。”

    她也就是这么一问,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一一道“我本该是来探病的,到京才知我父亲并无大碍,是我兄长想利用我做圈套诱出我的故友。我踏进医院时,我故友先被引至病房,他没料到我在场,为顾及我的安危无法下手,这才中计被捕,我这几日只能先在家装装病,再趁我父亲没有防备时借了他的车,费了点功夫,才把人救出来。”

    若换前几日,这番解释她断然是听不明白的,但既知沈一拂进过同盟会,这口中的故友十之是昔日一起革命的盟友,个中缘由虽不得详知,但并非联想不出。

    此时此刻,两人明明走得很慢,他在说这些话却微有些喘。

    于是口气的越是轻描淡写,那场景仿似越是惊险万分。

    她无法想象沈一拂是如何把被捕获的人给救出来,但沈邦可是千年的老狐狸,对亲生儿子都能加以利用,区区“装病”,如何糊弄的过去

    云知心下不安,“你真的只是装病你看你这个眼下的青色,这么厚的镜片都挡不住。”

    他看出她的担忧,“我只是有两天没合过眼。”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云知更是惊诧“两天没睡了那你还不去补眠跑这儿来做什么还是说,你把你朋友”

    “不是。”沈一拂先默了默,像斟酌着如何措辞,一开口,依旧卡壳了一两秒“我就,路过这儿。”

    好一个路过。她瞪了他一眼,“哪怕是找借口,好歹注意一下逻辑吧,沈教授。”

    少女双手背在身后,端的是“训人”的架势,正当韶华,凶人也怪可爱的。

    沈一拂的心脏又有些失控了,不得不再度停步,说“云知,我,可能要先离开了。”

    “去哪儿是现在”

    她才发现他们已走到校侧门外,门外巷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见他出来时,车的尾灯亮起。

    “我朋友受了伤,我今晚是出来给他找药的,药找到了,得送回去。方才说路过,并不是在诓你,真的是路过沙塘路,就想进来走一圈,想着”却没说“想什么”,他淡淡一笑,“总之,我运气好,没白来。”

    他的一声笑异常温柔,可从云知耳里溜到心里,沉甸甸的。

    他本是几日未曾合眼,亲生父兄正对他进行全城的通缉,更不知明日要面临何样的境遇。

    却在这样的时刻,说是路过,进来看她一眼。

    一校之长对学生说这样的话,何其不成体统,沈一拂焉能不知

    可对她,无论如何想,都想不出更合适的借口,对自己,无论如何劝,都劝不住自己想要来见她一面的脚步。

    他欲言又止,终说“我上回留的字条语焉不详,后听庆松说你打过电话,我也不晓得这回离开北京又得要多久才能回上海,总该亲自见一面,才好叫你安心。”

    饶只是这一句,说完,他自己耳根先暗暗的烫了。他怕被察觉,示意她先回学校,她却站着不动,他又道“回去好好上课,早点休息。”

    她望向他,“沈先生,你确定,你没有其他话想对我说么”

    他愣住,她抬起自己的手表看了一眼,道“从图书馆走到这儿,十二分钟时间,都是你在说,我在听,可我也有话想要问你,就就三分钟,可以么”

    沈一拂说,“好。”

    其实,云知只是情急之下这么说的,她也不知该从哪儿问起。

    假设当下有充裕的时间,她应会先问他和林赋约的关系,再问他关于他们同盟会四君子的故事,或者单刀直入的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谁,若不知,直言亦无妨。

    但她也知道,他现在有至关重要的事要去做,不应用这些“容后再谈”的事来牵住他。

    故而,她越是想用最简短的话求证些什么,脑子里反而一片空白,秒针一下一下走过,再不说,人就走了。

    于是先脱口而出道“马咏老教授问我要不要明年就来考北大”

    实则,她没想问这个

    他闻言反是有些意外,她忙补充道“具体的,来不及说,反正就是有这么一件事。”

    他道“此事,取决于你的意愿和能力,明年考学未必不行,只是”

    她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只剩一分钟了,这么点宝贵的时间,她居然主动挖坑听他说教

    “我听明白了,打住,我还有一个问题”她举手打断他。

    车灯又闪了两下,沈一拂冲车上的人打了个等待的手势,回头,耐心等着她,“你说。”

    眼见不到十秒,她伸手将表冠往外一抠,秒针戛然而止。

    像耍赖的孩童一般,让时间停在他将转身的那一刻。

    好巧不巧,四周风静,树静,人静,她的心也静了那么一霎。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抬眸“我,我是个耐心很不好的学生,一道题目解不出来,我会较劲直到解出来为止,一个故事没看完,一宿不睡也想知道结局。我这一生,最不擅长等待,可我做过最久的一件事,就是等待。我一直在等待一个人,给我一个答案。那答案是什么,我至今无从得知,若听过之后,我会如何反应,我亦无法想象。可他就像风一样,走了八千里远,来去匆匆,每一次都没有归期。沈先生,你是双学位的科学家,所有人都尊敬的教授,你那么聪明,你告诉我,这一题我该怎么解”

    香樟随风摇曳,他人未动,那双始终深沉镇静的眸却在颤。

    她知道他无法回答的。

    甚至于,他根本听不懂。

    十秒钟,哪里够

    她将表冠摁回去,十秒钟走完,果然一片沉寂,一声不吭。

    她看着他,尽力微笑,“这个答案,就等下次见面回答我吧。”

    月光映入她的瞳,宛然两点明星,仿佛能照亮心里至暗之处。

    她鞠一礼,正要转身,他却突然伸出手,一手拉她入怀,一手揽住她的背,拥住她。

    不重也不轻,但能听到他的心跳。

    沈一拂喉头连动两下,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又松开她,却没后退。

    而是拉起她的手,将她的表解开,又将自己手上的表摘下来,绕上她的手腕。

    皮面表带的扣针穿过最后一个孔,箍好,表盘调正,“你是二十号回上海对么”

    她讷讷点头。

    他指着表间的日历盘道“现在是十五,在三十一号之前,我会回到上海。假使被什么事耽搁了,回不去,那”

    指尖挪向这一刻的时分和分针,“十点二十分。未必每一天都可以,但只要可以,我会想办法,让你接到我的电话。”

    他将她的表收入怀中,“你的表坏了,留在我这儿,修好了,还你。”

    “我的表哪有坏”

    车上的喇叭响了两声,他不能再久留了。

    他说“我必须走了。”

    她抿了抿唇,不敢再耽误他的时间,知他顾虑什么,倒退几步,跨回到校门内,他往车方向迈步,车窗拉下时,冲她指了指手表,意思是“快回宿舍”。

    等车离开,她的大脑才后知后觉恢复反应力。

    踱到校园里,走到路灯较为明晰的位置,开始端详这块手表。

    表盘是不同角度不同色泽的深蓝,表壳和指针呈金色,黑色表带戴着有些年头了,表镜却几乎没有划痕,可见手表的主人对此很是珍惜。

    可是,她明明在等他答话,怎么忽然换起表来了还让她回上海等

    等

    他让她等他。

    这是听懂了她的话了么

    云知在“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她”这个问题上纠结到半夜,连入了梦都在彷徨,以至于第二日上课都差些迟到。

    第二个问题虽然答案未明,第一个问题她心里倒是有了谱。

    蔡校长说自己因年龄大来不及重学许多知识,她尚且年轻,又何必急于一时

    下课后,她当机立断去找马老,告诉他自己决定要学完高中课程再考学,她将竭尽所能,但凡能成,明年自会来试,要是实力不允许,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做好基础。

    三位教授听她这么说,固然略表失望,又难免欣慰,皆觉此女踏实谦逊,目光长远,不仅是学习能力强,尤其人品也难能可贵。

    而教授们的办公室都在一栋楼内,此事一传十,十传二十,之后两三天换了课的云知依旧没逃过成为关注点的命运。

    等流传到学生堆里时,又裂变成了多种版本,再加上文学赛获奖的光环,她简直快成了新一届的启明星所有同期学生都在等看辩论论坛那天她的表现。

    云知心里多少有些慌乱。

    一有空都要去图书馆看报,半颗心用在关注沈一拂的安危,半颗心用在准备论坛的稿子,每天早出晚归的,回宿舍时通常见不着楚仙的人,直到她睡着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姐才回来。

    是以,在这三四天内,两姐妹做到了几乎零交集,直到来京培训的第十夜,她推开门,一开灯看到楚仙坐在床上,吓了一跳。

    待看楚仙穿着睡裙,以为是自己打扰她睡觉了,正要拉灯,楚仙忽道“等一下,五妹妹,我有话要同你说。”

    她语气温和,不像是来找她斗嘴的,云知放下书,拉了凳子坐下问“什么事啊”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什么忙”

    楚仙起身,从床头拿出一个锦盒,递到她跟前,低声问“明天能不能去个地方,帮我把这个东西还给一个人。”

    云知不明所以,先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只翡翠玉镯。

    她自幼见多了奇珍异宝,只看这糯冰飘花的种质,颜色绿的纯正且通透,就知是极贵重之物,哪怕是在前清也是要值上千两白银的。

    “你你这打哪来的”云知忙将玉镯收回锦盒当中,轻放在桌上,“谁送你的”

    “是我我爸爸的朋友,他说,只是个小小的礼物。”

    “这都能买下一栋宅子了,怎么能说是小小礼物呢你脑子糊涂了怎么能收这个”

    “我起初不知道这镯子有什么贵重的,现在知道了,不是让你帮我还么”楚仙也心虚的不得了,“他明天约我去喜乐堂,你帮我还,好么”

    “喜乐堂”

    “对,就是在八大胡同里,梨园,看梨园戏的。”

    小七是妥妥的戏迷,云知当然知道喜乐堂是哪里。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楚仙眼圈发红,“我怕我去了,他会误会我是总之,我不能去。”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云知觑着她的神色,“你、不会喜欢那个人吧”

    楚仙但泣不答。

    她越不答,云知越是心惊“林楚仙,你、你来北京是学习的,还是来谈恋爱的啊那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你清楚人家的底细么你就”

    “我没有我没有答应他我一开始一开始是因为别的原因,为了,对,是因为他说能帮助家里的生意,我才和他吃过两次饭,我没有那个意思的。但今晚,他送了我镯子,我才知道,兴许是之前我令他误会了”楚仙握住云知的手,泪珠一滴滴滑下,抽泣着“我是真的怕极了。所以,能不能拜托你”

    “我不去。”云知拒绝,“你应该把这件事直接告诉祖父,让祖父来处理。”

    楚仙一听“祖父”,吓得双腿一软,坐到地上,“祖父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打死我的。而且,等祖父来处理这件事,真的成了我们收了别人的东西,到时有嘴也说不清了必须明天还,拖不得的。”

    云知没应声。

    楚仙拉着她的袖子,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哭腔“今夜他说,待明日我踏进喜乐堂,就是接受他的意思,我真的不能去啊。可你不同,他们都不认识你,你只要拿着这个东西找到一位叫冯匡的人,他会带你去见他的,你替我把东西还了,就说是我误收了,直接出来就好了。本来就和你无关的事,他不会难为你的。”

    云知一时拿不定主意,楚仙竟跪起身,膝行两步,软言求她“五妹妹,算我求求你了,这件事对我来说,要是一个处理不善,败坏名声事小,对家里而言,才是后患无穷。你就当是看在大哥、看在祖父的面子上,帮我这一次吧。我、我也没说我不去,只是不和你一起进去,我会在门外等你的。”

    这大概是云知第一次看到林楚仙低声下气、六神无主的模样。

    她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云知再无动于衷下去,少不得要把其他宿舍的人引过来。只能把她扶起来,“哭管哪门子用你起来说话。”

    楚仙嘴唇仍在发抖“你答应我了”

    “你先同我说,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家里是干什么的”

    “他姓余,单名一个岳字,是北洋军的一个少将,个子挺高的,模样还算周正他身边的人都管他叫大少爷,外人叫他余爷,我叫他余先生。”楚仙说“反正,你把东西给了他就走,要是早,还赶得及回来上课的。”

    云知目光落在那锦盒之上,轻轻摇了摇头,“三姐姐,你都捅出这么大篓子了,上不上课还有什么要紧的。”

    楚仙闻言,破涕为笑,“那你这是答应我了么”

    云知答应楚仙,并不只是出于同情心的缘故,也不是担心她被祖父打断腿。

    如果只是被祖父打断腿就能解决这事,她十之是不会掺和进去的。

    事实上,她哄楚仙睡着之后,悄然溜出宿舍,打电话给祖父接电话的是二伯母,她说祖父和二伯都不在苏州,有事出远门去。

    她又打给了林公馆,也不知怎么的,一晚上占线,等到图书室关门都没人接。

    这下真成了个烫手的山芋了。

    这种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军阀世家相中了漂亮小姐,先以世交的名义接近,再摆桌设宴、共进美食增进感情,赠完定情信物之后搭个琼台玉阁相邀,也是一套正儿八经的流程。

    正所谓盛情难却,若楚仙去把东西还了,再走人,小则伤情,大则恼羞成怒,莫说什么名声了,这位能不能毫发无损的出来都尚未可知。

    可楚仙要是不去,收了如此贵重的礼,后续的麻烦只会更多,这些军阀世家保不齐本就看中了林瑜浦的家产,整好借题发挥,趁火打劫,林家可就危矣。

    但换成是她去,只说是楚仙的同学被打发来的,应该能先混过去。

    楚仙一番话中有句是事实,东西得尽快还,留在手里着实是祸患。

    喜乐堂在京城的梨园行里算是排的上号。

    小七在童稚之年就爱戏入迷,找不到人的时候,五格格就得带上府邸里的小厮一家家翻,翻遍胡同,总能在某一家台下看他手扳台栏,踮着脚尖,目不转睛望着台上。

    久而久之,她对这一代几大园子也熟络,来到街门,就让黄包车夫停下,往里走不到两百步,就看到一个大院门前“喜乐堂”的牌匾。

    楚仙今天难得没有装扮,她哭了一夜,眼睛还发肿,还没走近就停下了脚步,躲在树后。

    云知抬表看了一下时间,正是早上九点。

    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楚仙,纸上写了马老的办公室电话“我方才在街口那家书肆门前看到电话,如果我十点还没有出来,你一定要记得通知学校,其他也不用多说,只说我被困在里边。你得答应这个,我才能进去,否则,我是不去的。”

    楚仙连连点头,“半小时,半小时没出来,我就告诉老师。”

    不到正午,这个时间,戏园子通常不会开锣,迈入园中,依稀能听到有人在唱戏。

    园内的伙计听她说要找余大爷,不敢怠慢,领她穿过前院,不一会儿,果然有个头戴瓜皮帽的年轻人出来接应。

    “这位姑娘是”

    “您是冯匡冯先生吧”她照着楚仙形容的模样认出了人,“我是林楚仙一起来北京参加文学社活动的同学,她今天早上忽然发起高烧,起不来床,但又说同余爷有约在先,于是写了一封信托我拿来。”

    锦盒在她挎包内,她也不提玉镯,只将手中的信递给冯匡,“劳烦您帮我转交给余爷。”

    冯匡看她面貌清秀,一身学生装扮,应不会有假,但又不敢擅自做主,接过信后,请她稍坐片刻,便一路小跑往内。不到五分钟,很快折返回来,客客气气道“可否请这位小姐进去坐一下,我家少爷担心林小姐的病情,想了解一下情况。”

    不出所料,对方会找她询问。

    云知点头,紧随他们穿过回廊,但见前方水榭上立着一个亭阁,对面搭了个小戏台子,三两人正上演一出桃花扇。

    古调独弹,座客设两座,仅有一人一身棕色皮袄,手持一串碧玺手串,头微微晃着,显是正听戏入了神。

    冯匡躬身上前示意“余爷,楚仙小姐的同学来了。”

    那人手里的把玩的动作一顿,“喔”

    云知主动上前,只等自我介绍之后,就从挎包里拿出锦盒,放下离开,未曾想,待那人抬起头,她才看清那人真容,整个人瞬间呆住。

    这、这人哪是姓余

    他不正是沈一拂的哥哥沈一隅么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每写完一章,我都更喜欢衣服哥一点点。

    虽然我也知道,看完这章结尾大家应该都忙着炮轰楚仙了,但前半章的糖别忽略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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