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进殿时,齐宥还在看春闱试题,小太监上前躬身道:“小公子,陛下让您今晚侍驾,时间不早了,您随奴才准备去吧。”
侍驾?准备?齐宥放下试题,皱眉道:“你说准备什么?”
小太监加重语气:“陛下说,让小公子今晚侍驾。”
齐宥怔愣在当场,感到有些摸不到头脑。
原书中的雍炽暴戾恣肆,甚爱找乐子,但并不是个滥情的君主。
他修筑排云台,宣召面容姣好的男子与他一起研习琴艺音律,也宣召强健勇武的男子和他一道蹴鞠打猎,却从未真的临幸过谁。
就连把齐宥召来,乍一见面骚话连篇,也是为了吓唬素来清雅自持的齐小公子,羞辱他一番而已。
原书并未仔细描写雍炽和齐宥的互动,但齐宥清楚的知晓,齐小公子在第一遭入台的三个月里,并未被暴君临幸。
说难听点,原书中齐小公子只是个炮灰,没那么大的脸第一次面圣就让素来在床上自持的暴君办了他。
原书中,除了刚被宣进来的几日,暴君看在他是齐家人的份儿上还对他冷嘲热讽逗弄羞辱几句,剩下的时日雍炽从未宣他觐见,毕竟人家是暴君,乐子甚多,每天打猎杀人不亦乐乎,早就把齐小公子给忘在脑后了。
之所以三个月才把他放出去,纯粹是因为齐宥三个月后才遇见进台奏事的崔忱罢了。
崔忱不知内情,是真的抱了破釜沉舟的心召集大臣呈上洋洋的万言折子,暴君阅过,终于想起台中还有齐宥这号人,二话没说立刻放人,连午膳都没让他多用一顿。
眼下雍炽多日没露面,齐宥终于松了口气,本以为如同原书走向,自己早被暴君抛在脑后,安安心心等待被放出排云台就好。
谁知暴君竟派人来宣召,还让他今晚侍驾?
齐宥心里有些打鼓,只得打起十二分小心随小太监前去排云台正殿。
正殿里烛火摇曳,空无一人。小太监脚步不停,径直把他带到热气蒸腾的汤池中。
齐宥望着从龙头中缓缓吐出,流淌入池中荡开的温泉水,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这是殿内汤池,通向雍炽的寝殿。以暴君的孤僻自傲,定不会恩允旁人在此脱衣沐浴。
原书中的齐宥,只在还算得宠时被小太监带到此地几次,一出浴池,便被人抬上了龙榻……
难道暴君要动真格?
齐宥摇摇头,他还是不相信,不相信暴君为了羞辱打趣他能牺牲掉自己。
果然,他出浴后直接被小太监带到寝殿外厅,寝殿内室门紧闭,明显没打算让他进去。
过了半晌,处理完政事的雍炽缓缓推门走进来。
月色明亮,雍炽英俊逼人的眉眼在夜色里少了冷意,被殿内昏幽烛火染得缱绻。
诺大的殿内空无一人,齐宥忽觉耳根发烫,忙移开目光,垂头看脚下的织锦地毯。
“齐卿可知朕宣你来是为何事?”雍炽自顾自坐在圈椅中,语带戏谑的提醒:“此处是朕的寝宫。”
呵呵,一开口,还是熟悉的狗皇帝调调。
“陛下说笑了。”夜风拂过,齐宥紧了紧衣袍的领口,轻描淡写道:“此处是寝宫又如何?臣心里清楚,陛下对臣从未有过旁的心思。”
烛火摇曳,齐宥长睫投下的阴影也随之颤动,雍炽闻言,不知可否的一笑:“齐卿倒是笃定。”
齐宥呼出一口气,他当然笃定,大半夜直接把刚泡了温泉的他扔到冷板凳上,连寝殿门都没能进,只差把嫌弃写脸上了。
雍炽望着被温泉蒸过,尚且还冒着热气的齐宥,心念一转笑道:“齐卿所言不假,但朕是个随性之人,难保一时兴起,做出齐卿意想不到之事。”
齐宥神色自若,心里却不由一紧。
雍炽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俯身笑问:“齐卿还没断了回去读书的念想吧?”
齐宥咽了咽口水,面不改色:“臣躬逢盛世,自然想用心读书报效朝廷辅佐陛下,让陛下江山永固,让陛下开心如意。”
雍炽皮笑肉不笑:“你们每日在国子监消极怠学,当真以为朕不知晓?”
齐宥:“……”
本以为出去无望,谁知雍炽话锋一转:“齐卿想出去读书,日后学成侍奉朕,朕自然要应允。”
齐宥双眸登时亮起:“臣可以走?”
“自然可以。”雍炽看他满脸喜色,在心底冷哼一声:“卿将远离,借此时机,朕有份大礼送上,就当朕为你送行吧。”
不等齐宥开口,雍炽对桌上的托盘扬起下巴,示意齐宥掀开。
齐宥如同掀盖头般小心翼翼的掀开那云锦。
那是条穿在长袍下的亵裤,薄而柔软,烛光能直接照透。从腰身到大腿却是半开孔式,大腿两侧有细细的链条可挂在腰身的拌扣处,链条上还缀了粒粒红豆大小的绯色串珠。
朦胧烛火下,亵裤外侧的冰冷链条闪着细碎幽暗的光,说不出的撩人。
齐宥面色登时赤红欲滴……
雍炽猛然伸手揽住他后颈:“朕知晓在齐小公子心中,朕乃暴戾荒淫之主,你穿着它念书做学问,日后才能更好的侍奉朕这样的君主啊!”
齐宥如同被火烧到般缩着脖子:“陛下,这亵裤……中间是空的……”
齐宥在现代母胎单身,从来没放飞过自我,如今听到暴君这般无耻的命令,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夏日也该穿得随意些,再说,不是还有外袍么?”雍炽扬眉,轻嗤道:“你们素来衣冠楚楚道貌岸然,谁又会知晓你们衣冠之下是何模样呢?”
齐宥求饶似的抬起双眸:“陛下,陛下你冷静,国子监是为国养士的清雅之地,我穿成这般模样入内,咳咳,是不是不太……得体?”
果然是齐家子弟,这语气和他父兄如出一辙,雍炽在心底冷笑一声,安然自若道:“去国子监的确不妥,朕这排云台是笙歌之地,齐小公子穿上此衣裤被朕锁在台中,倒是最合适不过。”
齐宥打了个寒颤,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MMP,哭丧着脸道:“多谢陛下美意,臣还是去上学吧。”
齐宥再次垂眸看看那羞耻的亵裤,还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只是若要让旁人知晓,臣只能选择死亡了。”
听到死这个字,雍炽微微眯起眼:“名声对齐卿来说,就如此重要?”
齐宥快哭了:“就算名声不重要,我还要脸啊。”
这句话倒是把雍炽逗得微微一笑,他沉吟片刻,唇角噙笑道:“每日穿它去学里的确为难了齐小公子,你每月逢五穿它去学里,放学后便即刻来见朕好了。”
雍炽用施恩的语气威慑道:“一月中逢五也没几日,朕素来宽仁体贴,你也莫要在私下自作聪明,否则欺君之罪,齐卿承担不起。”
第二日,齐宥苦着脸,捧着包装的严丝合缝的“赏赐”回到家中。
齐府,齐鸣泰和齐贞言父子二人穿着绯色的圆领官袍站在廊下,望见齐宥抱着木匣进门,面上均是一喜。
“回来了?”齐鸣泰压下喜悦,望着儿子威严的清咳一声:“你手上拿的是何物?”
“陛下赏的。”齐宥懒懒抬眼:“你稀罕你拿走好了。”
齐鸣泰被儿子噎的一滞,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齐贞言上前给父亲解围道:“今日我把春风楼的厨子叫到了家里小厨房做菜,阿宥你先沐浴歇一歇,待会儿来花厅尝尝他手艺。”
齐贞言今年二十一,面容俊美气质清冷,是京城公子中的门面担当,此时负手而立,一身官袍愈发衬得他挺拔如竹姿态端方。
“不吃。”齐宥目不斜视的从齐贞言身侧走过:“你弟弟差点被人吃了,你还有心思吃美食,佩服佩服!”
“不知好歹的东西!”齐鸣泰登时沉下脸:“那是你哥哥知晓你今日回来,怕你受委屈,专门给你请的厨子!”
“我受的委屈难道是在吃的饭食上?”齐宥翻个白眼,抱着木匣进屋关上门:“我承受不起他这好意。你们父子二人好好享用吧!”
齐鸣泰被震耳的关门声气得胡须直抖,上前一步声如洪钟的骂道:“这混账,愈发不懂规矩!”
“父亲!”齐贞言眸色一黯,拉住齐鸣泰作势要擂门的衣袖:“阿宥刚从那地方出来,想必惊惧交加,我们莫要扰他了。”
齐鸣泰想起儿子在排云台呆了好几晚,也是又心疼又无奈,冷冷一甩袍袖道:“还好这畜生没做下让祖宗蒙羞之事,否则我饶不了他!”
齐贞言却摇头道:“若真有错,也是陛下行事不当,阿宥才十七,除了听命于陛下,他还能如何?”
“贞儿慎言!”齐鸣泰不悦的打断他:“私下议论人主是非,岂是臣子所为?”
“强掳国子监的学生深夜入台侍驾,又岂是人主所为?”齐贞言挑眉冷声道:“上奏言事本是庙堂之争,他若不满大可降旨责罚于我!为何转过头欺负阿宥一个未入朝堂的孩子?父亲,此事若有下此,你也不必阻我!我就算拼了性命,也定不让阿宥为人所欺!”
“此事关乎圣上和阿宥名声,你一腔孤勇又有何用?若真宣扬出去,你弟弟他怕是性命堪忧!”齐鸣泰眉头轻皱,叹了口气:“他此番能安然回来也实属造化,明日便让他去国子监吧!学里人多热闹,比日日闷在家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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