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燃烧都市冬木

    为了保持沟通,意气相投的两人悄悄建立起违规的临时契约,没有真正的效力,只是徒有其表的缘。

    远坂凛对这里一无所知,面对金星女神的问题,自然什么也答不上来,好在伊什塔尔也不是很纠结这个问题,因为接着那位魔术师后面,令人讨厌的中年男人也自门内现身。

    他极其警惕,用魔术确认四周空无一人才放心地放飞使魔,并沿着它指引的方向轻手轻脚地走去。

    魔力编织的鸟儿在走廊上轻巧地滑行,A紧随其后,荧光和灯光混合出的亮色中,男人的影子一而再再而三伸长,犹如一种趋于实质的诅咒,阴翳浓稠。

    中央管控室事实上由三部分构成,空旷的前方是摆放缩小型地球模块和灵子转移筐体的部分,而后上方,则是走廊对接的入口,类似舰桥的位置是司令官主持调度时的阵地。

    室内没有开灯,唯有迦勒底亚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蓝色光辉。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窗前,以这样遥远的距离眺望那美丽的星辰。

    门没有关,中年男人堂而皇之地踏入,他的行走像是蛇一样,滑腻而又无声,距离藤丸立香还有两米左右时,金属微微嗡鸣的声音透过空气传播到管控室各处。

    一把造型独特的匕首出现在A手中。

    尽管才到这边几天,但漫长的极夜还是有违人类追求太阳和光明的本能,失去了时间感后,哪怕是应该睡觉的时光也变得漫长煎熬。

    营地外呼啸的风和雪一刻不停,匆忙地从白色陆地的一头奔向另外一头,最后从断裂的冰山一跃而下,汇入蔚蓝大海。

    卡多克莫名觉得有些冷,他刚瑟缩了下,没想到竟然被阿娜斯塔西娅注意到了,罗曼诺夫的女大公对自己的master分外慷慨,将宽厚的披风搭到他肩上。

    白发青年一骨碌爬起来,面色通红缩到床边靠墙的位置,有些羞赧又有点不甘心的嗫嚅道:“不,我不需——”

    回答他的却是皇女毫不留情地解放魔力的声音:“Viy、全力释放吧!”

    还以为会遭到痛击,卡多克当即抬起胳臂,直到庞大而又浑厚的魔力包裹在自己周围,而房屋内所有物品开始颤抖时,他才意识到皇女呼唤精灵的目的。

    所幸魔力流的冲击很快便消失殆尽,只是残留在空气里的密度高得惊人。

    他和阿娜斯塔西娅一齐打开营地大门,下一秒齐齐愣住原地。

    每当卡多克来到南极时,藤丸立香总会撤去一部分暴风雪供他和皇女通行,也正是透过这一小径,远见之术能看到原本洁白的山巅此时被黑不见光的幕布包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神之手彻底从世间抹去。

    星空之下,纯白的壁垒凭空消失。

    即便他只是个普通魔术师,但包裹着迦勒底的魔力已经到了足以凝成实体的地步,不管怎样都无法忽视!

    卡多克站在原地,愣了两三秒,立刻转身去扒拉雪堆,将箱子挖出来。然而在解除反锁的卡扣时,因为手指过度颤抖而失败了好几次,最后白发青年一拳砸在上面,切齿地吐出一句话:“……可恶!”

    一片雪花翩然落到他手背上,又被一只纤弱美丽的手拂去,阿娜斯塔西娅躬下身,披风在寒风中环绕着她和他,使两人之间的微小距离成为冰冷的大地上安谧的一隅。

    她微微蹙起眉,启唇道:“卡多克,不要那么着急。”

    “…嗯。”他再度深吸一口气,刺骨的冷冽聚集在肺部,针扎般难受,可手指上寄宿的冷感不知不觉中褪去。

    在阿娜斯塔西娅的帮助下,卡多克终于打开放礼装的箱子,术式刚激活,他就忙不迭地吼道:“喂,沃戴姆,迦勒底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

    …………

    “凛?”

    有谁一直在执着地呼唤着,充满知性的女性声音不断充斥耳边。

    “凛,听得见吗?”

    挪动一根手指都相当困难,尽管在第一时间使用了强化魔术……奇怪,为什么要用强化魔术?

    记忆中间断了一环,不论怎么回忆都只剩下最后见到的那璀璨如白昼的光辉,紧接着是爆炸的巨大冲击力,她当机立断使用了一颗一年份魔力的宝石,结果还是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

    随着这些飘忽不定的想法,思维逐渐活跃起来,远坂凛呻|吟了声,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手腕那边忙碌的声音连绵不绝。

    就算得不到回答,依旧有人持续而又倔强的呼唤着她。

    “罗玛尼,观察数据出来了,立香君那边连通了吗……凛?”得到回应后,达芬奇显然松了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抱歉你一醒过来就要问你这种问题,你有见到立香君吗?”

    罗玛尼靠过来,语速飞快:“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远坂小姐你还站得起来吗?!拜托了,快点离开那里!有灵体的反应在靠近,数量在三十!”

    远坂凛勉强依靠旁边嶙峋的石块站起身,□□的足底踩着灼热的大地,双腿仍然使不上什么力气,上方空气弥漫的焦糊味让人忍不住蹙眉。

    红色。不仅盘亘在近处,远方以及更远的、无法直视的更远处都充斥着这种浓厚的色彩,倾塌的建筑物随处可见,但来不及辨认。

    她后退一步,废墟之间接连冒出的灵体已经清晰可见,狂乱的迷雾笼罩在那些灵体上,从身形来判断,不是狼就是狗,漆黑的涎水跌落,承接它的大地立刻发出嘶哑的吼声。

    黑犬。

    一种出现在十字路口的妖精或者恶灵。

    一滴汗水划过少女的脸庞,远坂凛低声地说:“哈……这种数量的确很不妙啊,罗曼医生。”

    “如果能早点注意到的话,就能为你争取时间了……欸、等等等,远坂小姐你不跑吗!?”

    “那些家伙也不乐意放跑我吧,毕竟像我这样的佳肴不常见呢。”她说完,手指间色彩璀璨,昏暗的火光都被纯度罕见的宝石吸纳,顿时光华流转,“set!”

    绚烂的宝石魔术把残存的废墟直接轰碎,激起大量粉末形成烟幕,一部分黑犬被波及,粉身碎骨,另外一些仗着自己灵活的机动性踩着同伴的尸体飞过幕布,但还没落地就被远坂凛接续的gandr击穿。

    “……不愧是远坂。”即便见过许多魔术师,但罗玛尼还是低声感叹了一句。

    即使她的资质和基尔什塔利亚那种顶级有些距离,但临场不惧,镇定自若的布置攻击,在她这个年纪已经非常罕见了。

    远坂凛显然听到了他的低语,才来醒来就进行激烈的运动,脸色逐渐变白的她还是神气十足的答道:“这句话我就当做是夸奖收下了喔!”

    “完全可以……远坂小姐,背后!”

    少女听到提示猝然转身,然而已经晚了,烟幕的阻碍是双向的,她完全没注意到还有三只选择绕后,缠绕着滚滚黑雾的利爪已经近在咫尺!

    “凛!”

    “远坂小姐!”

    熊熊燃烧的城市里,风牵起远坂凛的额发,身体同步失衡,只有这个时候她才看得到,那洁净的蓝色星辰不知何时出现她身畔,它抖去冰山的厚重,有如那些自远古起就能见到的星座,只要悬挂在高处,就代表着希望。

    藤丸立香把少女横抱在怀中急速后退,空气摩擦黑色的发,风的哨音清亮无比。

    尽管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远坂凛还是看穿了那些攻击的真面目,三把附加有魔力的长剑精准地射穿黑犬的喉咙,然后他赶在爆炸之前,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青年完成后退的动作以后,一直保持着单膝押地的姿势,他改用右手臂环住远坂凛,左手想做什么,抬到一半又停下来。

    “失礼了。”藤丸立香说。

    因为距离很近,她能看到他的手套上已经沾了些灰尘,白色令这种脏渍变得愈发显眼。

    他侧头用牙齿咬住中指指尖的那一小块布料,极其自然地取下手套,随后握住远坂凛的手腕,靠近了些说:“我没有带终端。”

    一滴、两滴,鲜血淋漓。

    直到那些艳色遮住一小部分支部的大屏幕,罗玛尼才发现藤丸立香不知何时受了伤。

    左边眉骨往上一些位置,一道秾丽的伤口因为方才的剧烈运动重新裂开,鲜血如翻滚的岩浆,迅速的蔓出地幔,在柔软的土地上随意纵横。

    极为艳丽的颜色肆意挥洒,它染透下方的湛蓝,就好像星辰用风霜喂养自己的壮丽那样,使它闪耀着纯粹而灿烂的光辉。

    罗玛尼怔怔地望着屏幕,失语了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地去确认数据:“请稍等,观测数据已经出来了,正在对比,你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治疗下伤口。”

    “抱歉,弄脏手环了。”藤丸立香中途转向远坂凛,说完才继续刚才和他的话题,“不用了,我知道这里是哪里。”

    “为、为什么?”

    “理由之后再解释,”青年的神色忽然变得警惕起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声音径直下达了接下来的指令,“从现在开始,现场由我来指挥。”

    话音落下,支部的管控室内工作人员汇报道:“确认,藤丸立香和远坂凛的坐标持续移动。”

    实际上用不着对比数据,因为光用视觉就可以确认,不论是充斥绝望的天空,还是煌煌燃烧的大地,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名为冬木的燃烧污染都市,迦勒底First Order的目的地,也是藤丸立香最初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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