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王讲完了？”
李昶绪喝了一杯茶，喉咙的渴意被清润的茶水抚慰，他才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说的内容：不但把论语背了，连意思也说了个七七八八，表现怎么也称得上句[良好]。
奈何秦太傅的脸色却称不上良好。
他冷眼打量着李昶绪，冷哼道：“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还望安宁王好自为之。”
未到申时，秦太傅就已经离开了，这是他第一次“早退”，诸位身份尊贵的学生却没感到高兴。
李昶绪琢磨了一会儿，才不服道：“这老家伙是拐着弯来骂我呢。”
楚沐浑身一激灵，抬手虚虚挡住李昶绪的嘴：“殿下，注意措辞。”
李昶绪拍开他的手：“注意什么，这老家伙就是欺负我读书少。”
众：敢情您还知道您读书少啊。
李昶绪书袋也不拿了，“就说本王明天、后天、大后天都生病了，请假不读书了。”
他说走就走，回到府里看着他养的爱宠，心里才舒服点。
李昶绪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小灰，偶尔勾勾它的下巴，灰色的猫咪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小蓝在头顶打转，李昶绪死鱼眼看它：“你敢把屎拉在我身上，口粮减半。”
“丑死了，丑死了。你不是我主人，我可爱善良的主人去哪里了。”蓝色鹦鹉嗓门大得很，又尖又利。
李昶绪满头黑线：“不要吵。”
“不要吵，不要吵，不要吵……”
李昶绪：…………
他索性躺在榻上睡觉，本来是装的，后面还真的睡过去了。
然后晚上就特别精神。
李昶绪觉得自己好像又挖了一个坑，把自己推进去了。
他终于想起了系统：“小鸡仔？”
555很高兴，挥舞着肉翅膀，黑色的豆豆眼欢喜又纯粹：“主人找我什么事呀。”
李昶绪没由来生出点心虚，含糊道：“最近没见你，怪想的。”
小鸡仔明显更高兴了，“窝也很想主人。”
李昶绪那点子心虚更大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那里还有什么有意思的戏曲，让本王听听。”
555软糯糯道：“主人稍等喔。”
李昶绪点点头，随后又意识到小鸡仔看不见，轻轻“嗯”了一声。
他以为这个“稍等”，应该会等一盏茶的时间，谁知道不过是刹那。
555：“这里有《西厢记 》 《长生殿》《桃花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感天动地窦娥冤》，主人想听哪一本？”
安宁王是不会做选择的，他全都要。
555：“明白。”
下一刻，小鸡仔萌萌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子温软如水的声音。
李昶绪这一听，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西厢记》还好一点，千金小姐和穷书生的故事，市面上也有。
《长生殿》才是让他瞠目结舌，这这公公怎么能抢儿子的媳妇呢，还是在天家之中…
李昶绪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顶着两个熊猫眼对系统道：“虽然本王念书不够，但也知道历史上从未有你戏曲中提到的朝代。”还有那些事，简直太荒唐了。
555描补道：“杜撰的杜撰的，主人随便听听就是了。”
李昶绪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心里却并不如意。
所以，他诡异地继续听下去了。大概就是抱着“本王看你编得能有多离谱”的心理吧。
他在王府里听曲，连上书房也不去了。
秦太傅就像没看到最后一排的空位一样，其他太傅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还是李笙作为太子把这事禀告给了承恩帝。
承恩帝：“你是说秦太傅让安宁王当众没脸，所以你们都觉得安宁王是在跟秦太傅堵气，故意不来上书房。”
李笙不好回答，就拱手作揖。
承恩帝搁在龙案上的手轻轻敲了敲，“朕知晓了，你下去吧。”
李笙欲言又止，但对上承恩帝的目光，他忍住了：“是，儿臣告退。”
殿中只剩下承恩帝和李福全，承恩帝玩笑道：“小十二什么时候脸皮那么薄了。”
李福全心里斟酌一番，谨慎道：“小王爷也有这么大了，难免”
承恩帝摆了摆手：“其他人不论，小十二是断不会这样的。”否则之前那六年，小十二也不会屡教不改了。
不得不说，承恩帝是很了解他亲弟弟的。
李昶绪就是借机偷懒，谁受得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念书啊。更别说他的戏曲还没听完。
期间承恩帝派人来探望他，也让他三言两语打发了。
这天他正听曲听得上头，也跟着唱：“若是我窦娥委实冤枉，
刀过处头落，一腔热血休半点儿沾在地下，都飞在白练上者。”
一只脚踏进来的承恩帝：？？？
跟在身后的李福全：！！！
发生了神马！！
李福全都快吓跪了，他们这儿的动静终于让李昶绪回过神来。
“皇兄，这青天白日的，你怎的过来了~”拖长的调子，让承恩帝浑身不自在。
承恩帝：“好好说话。”
他盯着弟弟看，越看脸色越臭，“王府管家呢？”
管家赶紧进来，跪伏在地：“皇上，老奴在此。”
承恩帝指着李昶绪憔悴的脸色，喝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王爷的。”
李昶绪走到承恩帝身边，开口解释：“不关他们事。是我下了命令，不让他们打扰我的。”
他扭头对管家吩咐：“这里没你事了，你下去吧。”
管家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的离开了。
李昶绪咕哝：“你看你把人吓得。”
承恩帝定定看着他，李昶绪移开目光，挠了挠脸，“我就是，最近听戏曲听得入迷。”
承恩帝：“朕怎么不知道王府请了戏班子。”
李昶绪一噎，他左右看看，挥挥手，让李福全把人带下去，还亲自去把门关严实，神秘兮兮地跑回来。
承恩帝挑了挑眉，做洗耳恭听状。
李昶绪压低声音，对他道：“皇兄，其实我前段时间遇到[哔————] ”
承恩帝就看到弟弟嘴巴一张一合，却半点声音没有。
他揉了揉眉心，叹道：“小十二，别闹了。”
李昶绪：！！！
李昶绪也惊呆了，内心呼喊：“小鸡仔，这是怎么回事？”
555细声细气道：“主人跟我的事，不能对其他人说的。”
李昶绪：“可是我还把你捧给楚沐看过。”
555：“楚沐看到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鸡仔啊。”
李昶绪不信邪，又试了几次。
承恩帝并没有觉得这个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十二，你正经点，皇兄有事跟你说。”
李昶绪崩溃：“哔——我说的就是正事啊。”
李昶绪一下子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承恩帝：“好玩吗？”
李昶绪欲哭无泪：“不好玩。”
承恩帝把人拉到旁边坐下，语重心长道：“昶绪，皇兄知道秦太傅很严厉。但是你不能以后都不去上书房了吧。”
李昶绪玩着自己的头发：“没有啊，我就是想找个借口玩几天。”
承恩帝脸上有了笑意：“那也玩够了。”他隔着案几，抬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虽然皇兄不强求你文采斐然，勇猛过人，但也不能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会吧。”
秦太傅那张嘴是真能说，当着他的面把他弟弟贬得一文不值，偏偏他除了拿身份说事，其他的还真不能否认人家说得不对。
李昶绪双手托腮，用真挚的目光回望回去：“可是皇兄，秦太傅教书真的很无聊，每次听他说话，我就想睡觉。”
承恩帝：…………
这是亲弟弟，亲的，亲的。
承恩帝谆谆善诱：“上书房除了秦太傅，不是还有李太傅，沈太傅吗。”
李昶绪理直气壮：“但他们都是一伙的啊。”
承恩帝：“胡说，沈太傅博览群书，每每教书时都是引经据典，旁人听他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李昶绪撇了撇嘴，咕哝：“我就是不知道那些经典，沈太傅每次开口，我都是一脸茫然。”
承恩帝也沉默了，他思索许久，才道：“皇兄仔仔细细回想过了，从小到大，你也不是愚笨的。相反，有时候在某些方面还聪明的过分了，怎么于念书一途，怎么就这么难。”
“这话说的，你问我我问谁啊。”李昶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承恩帝顺势拍他脑袋：“跟皇兄怎么说话呢。”
“那，那我也不知道啊。”李昶绪也委屈上了。他就是听着那些太傅教书，下意识想睡觉啊。太傅教的内容也不过他的脑子。
承恩帝也没辙了，太傅是天底下学识最好的人之一了，都教不了弟弟。
他看着对面那张还犹有稚嫩的小脸，心想他以后还是活长点吧，临死了多给弟弟安排点后路。
承恩帝悠哉悠哉的来，满心忧愁的去。
李昶绪一个人待在屋里，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555冒出来，弱弱道：“主人，你每次听过的戏曲，都能记住七八成啊。”
勉勉强强也称得上一句过耳不忘了吧。
李昶绪：“那是因为本王感兴趣，认真听了的。”
555：“喔。”
次日，李昶绪还是去上书房了。好死不死遇到了秦太傅。
秦太傅皮笑肉不笑道：“怎么，安宁王的病大好了，要不要再养个一年半载啊。”
李昶绪那点睡意顿时就没了，抬起头来，暗沉沉地盯着秦太傅。
[检测到当前矛盾值50，请宿主以德服人。]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第二次听，都有些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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