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巧合,又是必然。
明煦向纯灵仙府禀报谢高旻的踪迹,纯灵仙府势必要经历调查、确认,时间刚好和封苒他们对上。
而且这回,纯灵仙府学乖了,懂得不要打草惊蛇,而是周详地计划,先派几个小徒弟来试探,麻痹谢高旻,再在京外布好天罗地网,免得又白白放跑谢高旻。
明煦、韦泉几人的小队自以为被仙府重用,十分激动,乐颠颠坐船赶到京城。
甫一照面,那人还犹豫要不要过来打招呼,靳燎和封苒已经退回船舱内,无他,他们不想站在甲板上欣赏韦泉昨日吃了什么。
到了晚上,明煦过来了。
他双手交叠一揖:“靳道友,小红道友,上回人面蛛的事,多谢了。”
靳燎晕船不想说话,封苒同他寒暄两句:“如果真感激,把门派奖励所得分出来吧。”
“小红道友真是爱说笑,”明煦哪里知道封苒这么直接,他脸上笑容皲裂,强硬地转移话题:“实在是巧,二位也要去京城,可是因为幻境里出现洞阳魔君?”
封苒模棱两可地“唔”了声。
明煦说:“这洞阳魔君,本是我仙府的执事,百年前突然叛变,杀了九九八十一位同门,还拿走仙府重要的东西,仙府一直追之不得,好不容易有确切消息,自然不能打草惊蛇……”
发觉他要继续念念念,封苒直接问:“明道友想说什么?”
明煦笑了笑,说:“是这样的,洞阳魔君十分狡猾,修为很高,道友们千万别轻举妄动。”
封苒:“你放心,咱家师弟修为高,这事我们不怕。”
明煦僵笑,心里骂一句这小红怎么给脸不要脸,终于直说来意:“洞阳魔君是仙府的叛徒,必须由仙府捉拿,两位别插手。”
封苒“哎呀”一声,假装才明白过来:“说这么多,原来明道友是怕我们抢功劳?”
明煦忍住翻脸的冲动。他站起来,说:“我话已至此,望两位别再加深你们小山派和我们纯灵仙府之间的矛盾。”
说完甩袖出门。
这次仙府低调行事,派修士查探京城的情况,明煦这小队之所以能被重用,是因为他们都见过谢高旻的长相,所以,他们天然地拥有优势。
这是立功的时机,要是他们能拿到对仙府有利的信息,甚至,直接重伤谢高旻、取了谢高旻的命,那他们可要赚足风头,成为整个仙府最风云的人物。
光是想想,就让小队六人激动不已。
但这块肉这么大,想瓜分的人多的是,所以除了明煦这个小队,仙府还出动另外两小队,都由修为不俗的人领队。
这已经让明煦很有危机感,总觉得自己的机会快溜走了,所以在船上居然碰到小山派的弟子,他立刻觉得,他们是明晃晃来抢的。
不止如此,明煦想的更远,要是小山派的弟子被谢高旻杀了便算了,可如果他们惊动谢高旻,让狡猾的老狐狸跑了,于他们,于纯灵仙府是何等损失?
他这才来找小山派谈这件事。
但是那女人的态度,十分不识抬举,还直接揭穿他的来意,一副了然的模样,让他一肚子火。
本来因为人面蛛那件事,还想和他们相处的,明煦这时又打消主意。
依他看,现在最好的结局,就是两人死于谢高旻之手,而谢高旻因为他们不是纯灵仙府的弟子,所以没被打草惊蛇。
那边明煦想给封苒和靳燎盖死亡章,这边封苒觉得明煦是炮灰小队,还上头了,妄想真能伤谢高旻,不自量力。
她尾指掏掏耳朵,纸儡冷笑:
“谢高旻沉寂几十年,现在的人嘴上说他恐怖,实际上都没领略过呢,就妄想伤他一分,不如白日做梦。”
靳燎抬起头:“你领略过?”
封苒回:“话说修真界当年,人家也是……”
话没说完,靳燎打断她:“成了。”他又不信了。
封苒:“……”
从“偷鞋贼”开始,小红在靳燎那边的信用全部崩盘。
封苒踢踢脚,开始怀念自己那几双穿惯了的鞋子。
四五天后,船靠岸了。
京畿道是这个国家的中心,比起黄山道淮南道,各种建设令人耳目一新。
下船后,渡口支起一个检查通道,有专门的检查队伍,核查腰牌,腰牌是证明身份的东西,毕竟要行走凡人界,封苒都给弟子们准备好了,他们排在队伍里。
倒是有个老大爷经常往返京城的,觉得好奇,便问士兵:“官兵老爷,以往下船都不用检查腰牌,今个儿怎么……”
官兵回:“公主生辰宴,将在京城大办,来历不明的人不给进京,可以了,下一个。”
大约排了一刻,这才到靳燎和封苒这。
本以为把腰牌交出去检查一下就行,靳燎通过去,那官兵却叫住他们:“你!”
封苒看看左右,回过头来。
官兵说:“对,就是你,过来。”
这种场合被点名总有点不好的预感,封苒蹭过去,学那老大爷说话:“官兵老爷,有什么事吗?”
那官兵不太耐烦:“幂篱摘下来。”
封苒:“……”
既然要确定安全,肯定也要看过关的人的长相的,免得什么通缉犯逃回京城,伺机伤害公主。
官兵的职责就是要确保没有隐患。
封苒看向外面,靳燎站在等她,自然瞧着她这边,只怕幂篱揭下来,大白天她闹个大变活人。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离开他的视线。
封苒按着幂篱,犹豫一下,指着不远处问官兵:“官兵老爷,小女貌若无盐,怕拿下幂篱后会吓到别人,可否到那边去?”
后面的人听到她这么说,一个个窃窃私语,皆是好奇人得丑得怎么样,才不敢以貌示人。
官兵本不想答应,但他不怕真是通缉犯,就怕人太丑引起骚乱,只能一脸烦躁:“麻烦的娘们,小四小五!”
两个手下应了声“是”,跑过来。
那官兵动作粗鲁,把封苒推搡过去:“带这娘们过去那边检查。”
封苒揉揉肩膀,走上前去,放柔声音:“有劳两位。”
两个官兵顶着烈日站了半天岗,本来心情也不是很好,小四说:“就你们这些娘们这么在乎容貌,熄了蜡烛哪在意娘们长什么样……”
小五慢小四一步,拖拖拉拉走过来,回:
“就是,总不过一个鼻子两个眼……”
说着说着,他们突然都停下来。
掀开纱罗的封苒等了会儿,看他们还是两眼呆滞,主动问:“两位,我可以走了吗?”
小四:“可可可可、可以。”
小五:“这这这这、这边请。”
那领头官兵嚎小四小五:“检查完了傻站着干啥呢,过来帮忙!”
小四小五这才反应过来:“是!”
封苒朝二人点点头,转身离去,徒留两人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她揉着肩膀,其实肩膀不疼,但她很久没被人碰过肩膀,总觉得有点不适应。
靳燎抬抬眼:“疼?”
封苒眼神一转,纸儡嗲声嗲气抱怨:“一群糙汉子们,不懂得怜香惜玉。”
靳燎受不了她这样的声音,摆摆手,阔步走去前面。
封苒:“欸,等等我呀。”
才追了几步,突然听到杀猪般的嚎叫,刚刚推她的那官兵捂着推搡封苒的手臂,大喊:“哪个孙子拿石头打老子的手?哪个,给老子出来!”
封苒“嘿嘿”两声,亦步亦趋跟在靳燎身后:
“小师弟干的?”
靳燎顿了顿,恨铁不成钢地说封苒:“在小山派便算了,在外怎可给他人欺负。”
封苒:“……”
这句话也是她拿来教训徒弟的,好家伙,又偷她的名言名句。
她磨了磨牙:“小师弟教训得是。”
只是没走多远,骤然人群爆发哗然,惊叹、尖叫声不断。
两人回头一看,便是封苒也挑了挑眉——只看一条硕大的鱼在岸上翻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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