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园子说的那样,琉璃在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被告知音乐会的举办已经决定了。
消息是由尊贵的学生会长迹部景吾亲自带给她的。
当时她刚刚完成日常的共鸣练习,打算补充水分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门口那一抹极为华丽的金色——他们亲爱的会长大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撑着额头饶有兴味地看着这边。
“迹部君?!”
房间里忽然多出一个人,说不惊讶那是假的,琉璃甚至感到有点惊吓,“你为什么在这里?——不对,你是什么时候坐在那的?!”
众所周知,声乐生的日常训练无非是“aaaa”“momomomo”“nenenene”“mimimimi”之类的枯燥元素,唱完一个八度唱另一个八度,既不好看也不好听,不仅不存在任何欣赏性还可能……看起来有点傻。
“没有多久。”迹部换一个坐姿,用他华丽得像是天鹅绒一样的声音打碎了琉璃的幻想,“从你练头声的时候开始。”
“——那不就是从一开始就在听了吗!”
好丢人。
琉璃绝望地捂住脸,拼命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high得忘乎所以,她谴责地看着迹部,“既然来了的话为什么不叫我啊。”
“叫过了啊,但你好像没听到。顺带一提,你是我见过的做基础练习的时候最开心的家伙。”迹部笑了一下,然后抬手随意地指了下前方的地面,“对了,你有一道题写错了。”
琉璃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书包和滑出来的教科书。
“四音音列的提出者、公元前4世纪希腊著名的音乐理论家,是亚里斯多塞诺斯,不是亚里士多德。”
“骗人,我没——”
……写、写错了。
琉璃在看到自己写了什么的时候直接就哑了。
——亚里士多德是什么,为什么会写成亚里士多德啊!她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呀!
在她慌忙去修改的时候,迹部的声音从身后不紧不慢地传过来,“一个建议,以后练习的时候记得把书包拉链拉好,你唱high f的时候把它震倒了。”
“骗子骗子骗子,才没有那种事——啊啊啊不对你不要看!”
终于意识到不对,琉璃把书抱在怀里,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所以说,迹部君来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迹部高高地挑起眉毛,“只是来通知你一下,音乐会已经决定了,就是这个。”
“………”
虽然早有准备,但琉璃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呆住了整整五秒,五秒之后她才找回声音:“决定了是指——那不是昨天才提出的提案吗?”
“不,具体来说,和你说这件事的时候基本就已经决定了。”
“……”面对这个回答,琉璃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那迹部君昨天为什么要和我商量?”
“嗯……”迹部景吾的手指在眼下的泪痣上点了点,海蓝色的双眼眯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表示:“为了体现民主。”
这个根本就不叫民主吧!
琉璃不由得吐槽出声:“但你根本没有听我的意见啊!”
“嗯,试过之后我发现独|裁比较适合本大爷。”
“………………………………………………”
琉璃被他神奇的逻辑链搞得连生气都忘了,她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半天,搜肠刮肚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应付这个场面,自认自己传达到位的迹部施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开门的声音让琉璃猛地回过神来。
“迹部君!”
她下意识地叫住他,在他回头的时候又顿住了,迹部景吾非常耐心地等着她的反应,她在原地晃一晃,小小声地开口:“那个……洛山的会长,那个,就是,你们……要见面吗?”
迹部景吾的回答是用手指扣了扣金属制的门把手。
“赤司征十郎——”他拖长了声音,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语调却像是漫不经心,“如果你说的是他的话,那答案是会。”
“那——那、”琉璃觉得自己不该问下去了,但还是没能忍住,“那你们什么时候见面啊?”
“周六。”迹部说,“他会来冰帝商谈相关事宜,怎么?”
“没有怎么。”琉璃小声嘟囔,然后捋一捋鬓边的头发,又追问一句,“公休日的时候,音乐室可以用吗?”
迹部景吾眯起眼睛看着她,好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啊。”最后他打开门走出去,“随便你用。”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之后,琉璃迅速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捞一捞!她想起来了,其实还有一个人可以求助,和征君吵过架的勇士其实还有一个!
【璃音:黑子君,打扰了!】
【璃音:你和征君和好了吗?】
这么发好像有哪里不对,琉璃盯着消息看了半晌,趁着对方尚未阅读选择了撤回,然后换了一种说法。
【璃音:黑子君,你有给征君打过电话吗?】
好像还是不对,琉璃纠结半天,又撤回了一条,重新编辑。
【璃音:黑子君,你们吵架之后征君有没有拉黑你?】
这个也不对啊!!
撤回、撤回、撤回。
在琉璃试图撤回第六次的时候,line里面传来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黑子:那个,请不要把我的line当做可撤回的树洞,秋染同学。】
【黑子:对不起,我都看到了,锁屏上有条幅通知。】
【黑子: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和赤司同学没有吵过架,他也并不是会和人吵架的性格。】
【黑子:而且,根据我对赤司同学有限的了解,他应该也没有拉黑人这种思维。】
黑子理所当然的回复让琉璃愣住了。
征君他……不会拉黑人吗?
鉴于赤司征十郎的号码在整个帝光都是限量稀有品,所以这件事没办法进行任何横向对比,最重要的是,估计他们没人会发信息骂他之后还掐断他的电话。
嗯,现在回想起来,她真是干了非常伟大的事情呢。
如果真的没有被拉黑的话,打个电话试试什么的……嗯……
……还是算了吧。
完全没有胆量的琉璃叹着气放下手机,继续练习去了。
时间几乎是一眨眼就到了星期六。
琉璃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心慌,即使吃了早餐也没有任何好转,她不得不承认这种心率不齐应该不是饥饿和低血糖造成的。
没关系的,她安慰自己,只是去学校练习而已,并不一定会见到征君……就算见到了也不会发生什么的,应该,可能,大概,嗯。
要不要偷偷去看一眼,离远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不,一定会被发现的,还是别去比较好。
她非常克制地在学生会的办公楼外面转了两圈,最后一点勇气都没拿出来,决定还是去乖乖练习再说。
但计划和现实总是少许差距的。
休息日的早上几乎一个学生都没有,她百无聊赖地走在寂静的校园里,踮脚踩过地面上还没来得及清扫的花瓣,隐隐约约看到有人从路的另一端走了过来。
骗、骗人的吧——
在看清楚对方的脸之后,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冷冷冷静点,没什么的,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在心脏的尖叫里,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但脑子里除了乱码什么都没有。
和她的手足无措不同,穿着洛山校服的少年不徐不疾地走在冰帝的校园里,稀薄的日光轻轻落在他身上,在地面打出一个过于淡漠的影子。
“……”
打招呼吗?应该打招呼吧,不管是作为冰帝学生会副会长还是旧识,见面的时候打个招呼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问题是以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到底应该说点什么?
琉璃脑子里充满了咣啷咣啷的奇怪背景乐,两个人的距离在持续接近,他头顶艳丽的红发带着极具侵略性的气势占据她的视野,狠狠地烧断了她的脑回路。
“很久不见——”
她下意识地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把“征君”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叫出口,而是启用了一个初见时生疏的称呼——
“——赤司、君。”
“很久不见。”
少年的声音像是跳跃的音符,在初夏的清晨里奏出一连串冰凉的旋律。对面的赤司看不出任何生气的意思,他脸上甚至带着一点礼节性的微笑,客气到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就像他张嘴吐出那个名字,让她在一瞬间感到了半年的时间有多么漫长——
“——秋染同学。”
“——”
有那么一秒,琉璃以为自己失聪了。
她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去要求赤司对她像以前一样,但这种冷淡依然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那种前所未有的生疏像一把利刃一样从她胸膛里狠狠刺进去,搅得她脑壳一阵阵发晕。
她下意识地停下来,但对面的脚步声没有停顿。
地面上的影子重合又分离,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带起一阵并不热烈的风。
“等——”
她无意识地转身想要揪住他的衣袖,但赤司好像能预测到她的动作一样,他跨步的时候自然地将重心转移到右侧,左脚向后一撤,偏过身看着她,自然而然地躲开了她的手。
“有什么事吗?”
还是那种客客气气的样子,还有完美到无法指责的措辞,那双金红异色的双眼倒映出她僵硬的姿势,除此之外没有半点涟漪。
“没……对,对不起。”
他这种态度让她再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和赤司征十郎,是真的绝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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