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机器人似乎在应和着主人,屏幕蹭一下暗下去,头顶暖黄色灯光闪烁,绕着楚奕转圈圈。
楚奕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包装产品,脑海里全是产品策划,迟钝地没明白宁琛话语里隐藏的情意。
他扯开油性黑笔,在白板上潦草地写下初步构想。
“虽然利润主要是看成本控制和市场份额,但只要早期调研充分,定价合理,赚钱是十拿九稳的事。”
文中宁琛就是靠技术起家的。
因为从刻骨爱意里生出的憎恨,他没有将技术卖给楚家,而是卖给了林时蕴,在某种程度上阻挡了楚家的转型,楚家也因为跨行业尝试失败,而慢慢衰落,以至于破产。
宁琛坐在地上,坐姿端正地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般,仰头看楚奕在白板写下产品规划。
楚奕越来越陌生了,和之前自私自利、底蕴浅薄的小人完全切割开,更加接近他心中憧憬迷恋的模样。
但他又是因为什么喜欢上楚奕的呢?
宁琛想起和太子爷第一次见面时,是太子爷顺手从追讨高利贷的人手中救下了被揍得遍体鳞伤的他。
昏过去的最后一眼,烙在眼眸里的人是楚奕。
就像《小美人鱼》里,王子醒过来后第一眼见到的是错误的人,从此一步错,步步错。
他从不曾卑微到没入尘埃的地步。
只是因为喜欢上了错误的人而已。
他语气柔和:“嗯,都交给你。”
楚奕还在白板上奋笔疾书,生怕转瞬即逝的脑海思路等下就会被忘记。
他写得累了,干脆坐在宁琛旁边,仰头喝了口水:“机器人先缓一缓,现在重点还是十校联考,复习得怎么样了?”
差点忘记现在的自己还是学生,不是之前满脑子推新产品盘活公司的破产总裁了。
“嗯,准备周全了。”宁琛望着楚奕上下滚动的喉结,眼睑低垂:“联考我不会输给林时蕴的。”
楚奕不知道宁琛哪来的这股强烈胜负欲:“他考第一主要是每科都很平均。”
每科都很平均的是第一名,总分自然也是第一。
楚奕拧好瓶盖,又问:“竞赛班你真的想去吗?”
“想。”
宁琛莫名想到高考结束的那一天,他和楚奕将会在校门告别,背过身,各自朝截然不同的人生方向走去,从此再无联络交集,就忽地沉默下来。
“但就算保送不了A大,我也不在乎。”
他在乎的另外有其他人与事。
楚奕站起身倒水,口吻坚定:“你一定能保送A大的,这是属于你的东西。”
宁琛仰头看他。
在他的视野里,古朴吊灯高悬,楚奕背对阴影,侧脸在光与影的切割下精致完美得像是容不得亵渎的艺术品。
…心脏具体能跳到多快?
他感觉自己正在亲身实践这个问题。
那颗不安分的心脏猛烈到似乎快要撞破胸膛跃出来了。
书房里片刻的静谧被叩门声所打破,薛管家带着林时蕴站在门外:“少爷,林时蕴也来找你了,我们现在方便进去吗?”
林时蕴望着古朴书房门,礼貌地问了句:“书房里还有其他人?”
薛管家笑呵呵:“是宁琛,他今天还给少爷带了礼物,是个怪有意思的小机器人。”
林时蕴忽然觉得手里整理好的试卷与笔记十分单薄。
楚奕开门:“方便,你们进来吧。”
书房里果然有个小机器人跟撒泼似地疯狂围着楚奕转,摆出一副要把楚奕隔离开的阵势来。
脑门还一闪一闪地发着警告红光,弄得他仿佛入侵的不速之客。
就差在液晶屏幕上直白地打出个‘滚’字。
虽然楚奕知道两人肯定听过对方,但是他们之前却没有过交集,为了避免尴尬,还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七班的林时蕴,零班的宁琛。”
林时蕴笑道:“我知道,之前就一直在听老唐提起。”
宁琛漠然地抬抬眼皮:“不熟。”
三人站在原地,氛围沉寂下来。
林时蕴与宁琛的性格都有点像刺猬。
只不过一只刺猬会旗帜鲜明地通过竖起刺来警告对方,而另一只刺猬则会完美地藏起刺来,引诱对方落入布下的陷阱。
现在两人气场不对付的后果,就是无期限的沉默。
楚奕如同身在冰窖,气氛冷得可以。
他拿起空调遥控器,确认温度的确是二十三度,而不是十六度。
再当机立断拉开椅子:“学习,都别傻站着了。”
林时蕴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复习资料:“老大,你的基础部分已经没问题了,我觉得现在可以在数学的大题方面进一步拔高。”
楚奕接过复习资料,上面勾划好了林时蕴预测的大题考核方向,正要细看时,宁琛制止住他。
“在基础题方面,物理比数学更容易拔高。”
林时蕴:“周末我和老大一起去图书馆时,老大对数学的接受情况更快……”
宁琛冷冰冰地打断他:“我之前几乎每天晚上都和楚奕一起学习。”
林时蕴动作一顿,压紧眉头瞥向宁琛,情绪很明显地有所波动,片刻后才切回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看得出来宁琛喜欢楚奕,还不同于姜向晨那种遮遮掩掩的傲娇,是内敛却直白的爱恋。
不同于面对姜向晨的从容不破,在更具威胁的宁琛面前,他快要戴不稳那副微笑面具。
就恍若心底有什么被压抑的情感要蠢蠢欲动的泄露出来般。
楚奕坐在中间,要往林时蕴方向偏过去时,宁琛就会开口;朝宁琛看过去的话,林时蕴又会拉扯他的衣袖,笑眯眯地解释知识点。
在两人一来一往的‘较劲’中压根插不上话。
甚至有种要被撕裂成两半的可怕错觉。
…这两人之前是有过什么仇什么怨吗?
至于这么针锋相对吗?
“我说。”楚奕面无表情:“你们再吵下去,不要说先学哪个,哪个都开始不了。”
“我去下洗手间,你们先内部统一复习方向。”
楚奕果断起身,推门,离开‘战场’。
挂钟一点一滴地走动,在被冰冻的氛围下,连秒钟走动的微弱声音都清晰可闻。
宁琛摊开物理习题:“物理好拿分。”
“数学更容易上手。”
“你想亲自教他?”宁琛说话不喜欢弯弯绕绕,干脆把话敞亮说开。
林时蕴反问:“你不也是吗?”
“你物理数学都不如我。”
“毕竟平常考试的满分只有150分,看不出什么水平。”
林时蕴的言外之意就是数学和物理的满分限制了他的发挥。
“我喜欢楚奕,所以想教他。”宁琛漠然,话里带刺:“但你不是,所以请离他远点。”
他这句没被当事人听到的告白说得风轻云淡,理所当然。
林时蕴低头,手上漫不经心旋转着笔,嘴边还噙着笑,抬眼却是冷意:“你怎么知道我不……”
楚奕恰好在这时推门进来,端着盘切好的西瓜:“薛叔切了西瓜,你们吃吗?”
两人间的剑拔弩张瞬间被迫摁下暂停键,进入和平熄火期。
林时蕴一秒转变笑脸,搁下笔,接过楚奕手中的盘子:“好,我最喜欢吃西瓜了。”
宁琛:“多谢薛叔了。”
三人安静地闷头学习,薛管家中途进进出出,不停地送着饮料和小蛋糕。
林时蕴和宁琛都想将对方熬走,在座位上不动如山。
但专心学习和摸鱼学习的时间流速截然不同,墙上挂钟沉闷地响了两回,时间都过11点了,林时蕴和宁琛才离开。
薛管家担心晚上不安全,还特地叫了司机送两人回去。
他们前脚刚走,加班到深夜的楚父后脚就跟着回来了。
楚文宣将电话压在肩膀上,双手解着领带,焦躁地将解下来的领带甩在沙发上,对着电话那端大发雷霆。
“这个项目是林绛海信誓旦旦保证说能打通关系的,现在却不允许动工,资金回转不过来,再过几天又是拍地的关键阶段,没有钱怎么去支付政府的保证金?!”
出来走廊拿牛奶喝的楚奕听了个一清二楚。
“林绛海不知道搞什么鬼,听到魏老夫人要来S市,吓得连狐狸尾巴都不敢露出来,听说这几天还想着要出国避难,我倒真还想查查他和魏家有什么渊源。”
楚文宣坐在沙发上,背靠靠垫,交叠着腿,不耐烦道:“就算你说要去跟魏家融资,但我跟魏老夫人也没那么好的交情,顶多见过几面而已。”
他视线往上移,看到楚奕站在二楼透明平台上,不自觉地压低声音:“行了,这事明早再说,我先挂了。”
电话那头毕恭毕敬地应道:“好,楚总辛苦了。”
楚奕捏着鼻梁,眉头微皱。
拍地金无法周转,净利点极高的抢手地段无法拍下,这个结局是林绛海有心设计的,也是原文里楚家衰败的起点。
关键是魏家有没有帮助楚家融资。
楚文宣走到楚奕旁边:“小奕,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刚在复习。”
楚奕问:“爸,魏家的投资很重要吗?”
楚文宣微怔,心想自家儿子果然是成熟起来了,不仅开始上心学习,连公司事务都跟着操心。
他安慰地拍了拍楚奕的肩膀,“公司你不用担心,我都会解决的,大不了卖几套房几幅画的事。”
楚奕低头喝口牛奶,想了下银行卡的余额,虽然心底依旧在意,但总算稍稍放下心来。
应该还来得及改变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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