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怀走在去六扇门的路上。
他手上牵着绳子,绳子另一头是一个双手被绑,容貌普通的男人,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
男人满头冷汗,试图开头求饶,但他被封了哑穴,张嘴也说不出话来。
这种似曾相识的情景,这个月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街上卖东西的商贩们从一开始的惊讶,直到现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江大夫,”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经过,他看了眼江述怀牵着的人,满脸的惊讶,“又有人在回春堂闹事?这是今天的第四个了吧。”
江述怀无奈道:“说的没错。”
回春堂的赵大夫对此也很无奈,在他出门前还特别体贴地跟他说时辰不早了,把人送六扇门之后就去休息吧。
江述怀看着明亮的天色,感慨赵大夫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但除了答应也没有办法。
何况他也实在不想再跑第五趟了。
同老汉寒暄几句后,江述怀带着人离开。
见江述怀走远,有初来乍到,对此不明所以的人好奇地凑上来问:“刚刚那位,是六扇门的捕快?”
他今天晌午刚进京,这才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就三次见那青衣公子绑着人去六扇门。
哪知老汉摇摇头,否认了他的猜测:“江大夫是回春堂新来的大夫,虽然才来了京城不到一个月,可光人犯就抓了几十个喽!”
路人:“……”
这叫大夫?
老汉看人满脸震惊,马上为江述怀的医术正名:“江大夫医术可好了,之前小老儿摔了腿,江大夫给扎了几针,不到半天就能下地干活哩!”
没有理会身后的议论,江述怀带着人直奔六扇门。
他跑的勤,跟六扇门的捕快们已经很熟稔,靠刷脸就能进去,迎面而来的两个捕快笑呵呵的跟他打了招呼,问都不问就把他绑过来的人给带走,末了还感慨了一番他今天的效率。
事情解决,江述怀出了六扇门后,并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转而去了一家酒楼。
任务结束后的追命总是喜欢同朋友们聚一聚,喝喝酒聊聊天,更别说他最近认识了两个新朋友。
江述怀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了靠窗那桌坐着的陆小凤和追命。
“你们两个倒是清闲。”
他将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扔给两人,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自然不比江大夫你这大忙人。”陆小凤笑嘻嘻地接过酒葫芦,顺手为江述怀取了个杯子满上。
他观察力细致入微,一眼便看出江述怀兴致不高。
“你可是听说了最近的那些传闻?”
江述怀入京不过一个月,关于他的流言却传出了不少。
比如什么通阴阳神鬼,看得见恶人所害之人的鬼魂,后让鬼魂对恶人现身,吓得对方当众讲述自己犯下的恶行。
据说这些恶人,最后都会无一例外的变成傻子。
再要不就是洞悉人心,能窥人所思等等等等,传的是五花八门。
当然了,别看人们传得津津有味,但其实大多数人还是就拿这当个乐子,说一说也就过去了,并不会真的当回事。
江述怀怕的是时间一长,出事的人越多,难免会引起细心之人的注意。
而这些流言和隐患的源头,自然要归功于江述怀那与生俱来,且完全不受控制的能力。
凡是做过亏心事的人,与他接触超过一刻钟的时间,便会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不管是陈年旧事,还是即将要搞事的计划,全都会吐露得渣都不剩。
当然了,变成傻子是不会的,那是江述怀为了不让他们说出他的能力,从而做的手脚。
他已经尽力避开这种人,奈何总会有人前赴后继撞上来。
江述怀举杯一饮而尽,叹道:“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些心里有鬼的人能离我远些,我就是个大夫,对他们的秘密没有任何兴趣。”
而且回春堂的赵大夫好心留他在医馆做事,他却给对方带来了麻烦,这份活计怕是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江述怀想到自己空荡荡的荷包,差点流下心酸的泪水。
追命提议:“要不你来当捕快算了,保证没人闹到六扇门和神侯府!”
“不了,比起捕快,我更希望能当个大夫。”
江述怀说着,忽的一笑:“不对,神侯府好像确实需要一个大夫。”
追命脑子里转了一圈,立马想到了一个人,呼吸顿时一紧:“你是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江述怀肯定了他的猜测,“只是不知无情总捕头愿不愿意让我这个无名小卒看上一看。”
追命和陆小凤终于正视起了江述怀的身份,一个靠抓人犯出名的……大夫。
倒也不怪他们从没想过江述怀医术有多精湛,毕竟他的年龄在这里摆着。
追命问:“你可有把握?”
江述怀却摇了摇头:“没有见过病人,我不会妄下论断。”
虽然他觉得自己医术挺不错的,可万一后面打脸了多不好。
追命沉思片刻,最后说回去问一下大师兄的意见,并约江述怀明日午时还在这里见面,给他答复。
江述怀当然没意见。
三人喝酒聊天,直至店家打烊,江述怀随便找了个客栈,将两只醉鬼丢进了客房。
当然了,花的是从追命身上摸的钱。
待到他出客栈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江述怀向店家借了把伞,慢慢走回回春堂。
夜色已深,医馆自然早就关了门,江述怀翻墙进了回春堂后院,悄无声息地摸回房间。
进屋前,江述怀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待他转身关门的时候,身后当头袭来一只拳头。
半夜偷袭,来的自然不会是朋友。
江述怀头都没回,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往后一戳,正好截住了那一拳头。
来人面上不显,内心的震惊程度可不小。
他本就专修拳掌之法,刚刚的一拳带着他七分力气,足以碎砖裂石。
可面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大夫,轻而易举的就接了他这一拳,并且毫发无损。
来人又接连出了几招,均被江述怀轻描淡写的挡了下来,他自觉打不过,于是便停了手。
“江大夫果然好身手,”来人压住心底的惊涛骇浪,说出了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总堂主请江大夫过堂一叙。”
“那你们总堂主请人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先让人出手试探,如果他挡不住,那就是没什么用,死了也就死了。如果活下来了,那才能再谈之后的事情。
江述怀语气平平,但来人却从中听出了暗含的讽意。
他见江述怀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面色立马沉了下来。
“江大夫这是拒绝的意思?”
江述怀刚要开口,眼角余光却瞥见地上断成两截的伞。
“拒绝?”他活动了活动手指,微笑着道,“不,我这是要揍你的意思。”
说着便率先动了手。
这个世界邪道势力的人,武功不见得如何,脾气架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大。
在江述怀原本所在的世界,人人自幼习武,路上随便拉一个老大爷,都能跟人过上几招。
如果要打分的话,以陆小凤为例,他在这里能打八分左右,而在江述怀那里,大概也就勉强及格。
至于江述怀面前这人,怕是连四分都没有。
江述怀将人痛揍了一顿,然后搜刮了对方的钱袋。
他掂了掂钱袋的分量,满意道:“你毁了我借来的伞,给点赔偿总不过分吧。”
被打到吐血的人:“你!”
镶金的伞也不带这么贵的!
江述怀才不管他要说什么,他只知道再耽误一会儿就要过一刻钟了,到时候这人怕是会说个没完没了。
他拎着人出了屋子,飞身跃上院墙,然后随手就扔垃圾一样将人扔了出去。
江述怀居高临下站在墙头:“回去告诉你们总堂主,请人就要有请人的样子,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那就不用再回去了。”
江述怀神色平静,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刚刚挨了一顿胖揍的人虽然气愤江述怀狂妄的态度,但却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因为江述怀有这个能力。
第二天,江述怀按照约定去见追命。
追命还没开口,但江述怀看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就知道了答案。
无情或许是看在他是追命朋友的份上,才同意让他前去一试,但所幸江述怀也没让两人失望。
在仔细地看过无情的双腿后,江述怀肯定道:“能治。”
“真的?”追命表现得比无情本人还要开心。
端坐在轮椅上的无情反而神情平静,他已经失望过太多次,在双腿真的能治好前,他已不会再抱有太大的期待。
江述怀开始了回春堂和神侯府来回跑的日常。
追命看他每天来回奔波,提议他干脆住进神侯府。
如果没有那晚的偷袭,江述怀会毫不犹豫同意这个提议,但现在,他担心有人会找他报复不成,从而连累回春堂的人。
无情听完江述怀的描述,已经知道了那晚偷袭之人的身份。
被对方称为总堂主,近期还被江述怀得罪过的,只能是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损。
六扇门的大牢里,可还关着几个被江述怀送进去的六分半堂的人。
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是整个京城规模最大的两个势力,与做正经生意的金风细雨楼不同,六分半堂的人员构成和经济来源并不干净。
虽然那些人地位不高,但江述怀的行为无疑是伤了六分半堂的颜面,以六分半堂的处事风格,会惹来报复也是正常的。
这场必到的报复,来的要比江述怀想象中迟了一点,江述怀猜测,八成是他这几天跟追命走得近的原因。
不过无情感到有些奇怪,既然六分半堂知道江述怀会武,那为什么还要派一个武功不高的去找麻烦?
江述怀并不知道他说偷袭者武功不高,会让无情产生一个大误会。
他为无情做完今天的治疗,没有像往常那样留下来蹭顿午饭,因为闲不住的陆小凤即将离开京城,约了他今天去喝酒。
出门时外面又下起了雨,江述怀撑着无情友情提供的伞走在街上,心里总有种会有事发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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