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怀连汴京的势力都不认识几个,更别说相隔千里,只是第一次来的太原。
陆小凤倒是说了些这位无争山庄少庄主的好话,原因是因为原随云同花满楼多有相似之处,都是自幼坏了眼睛,又同是出身名门,以温文尔雅,品性高洁为人所称道,所以天然就带了三分好感。
芝兰玉树,才高八斗,文武双全,温润如玉……
听了陆小凤的叙述,江大夫便让他们先带张无忌和杨不悔去逛街,他则怀着见花满楼二号的轻松心态,随带路的师无愧去见那位原少庄主。
一走进会客厅,正独自一人静静等待的原随云,起身“看”向门口,拱手笑道:“在下无争山庄原随云,久闻江大夫医术高绝。”
年轻俊秀的少年公子,举止谈吐温和有礼,单看外表,确实当得起外界对他的称赞。
江述怀:“……”
江大夫表示此刻只想甩手走人。
他就不该对这个江湖所谓的传言,抱有一点点的信任。
感到心累的江大夫到底还是没走,他走到主位坐下,意有所指道:“原少庄主谬赞,毕竟我们都知道,江湖传言可不能尽信。”
原随云温和地微笑道:“有无情总捕头,和花家七公子两个例子在前,江大夫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歉意道:“在下求医心切,于中秋佳节之际冒昧来访,还望江大夫莫要介怀。”
江述怀的时间不多,同时他也很清楚,原随云不像当初的方应看那样好打发,毕竟方应看只是打着替蔡京求医的幌子,实则不过是为了看苏梦枕的恢复情况。
况且当时有苏梦枕和杨无邪帮他处理后续,就算后来没有突然出现的宫九帮忙,他也可以找个理由开溜。
而原随云不同,他是为自己求医,求得还是珍贵的光明,所以他绝不可能被莫名其妙的理由轻易打发走。
考虑过后,江述怀直白道:“来我这里求医是有门槛的,恕我直言,原少庄主怕是不符合要求。”
原随云笑意不变:“江大夫不妨说说看,在下自认条件尚可,不知是差了哪点?”
江述怀看着他,只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底线。”
大厅内安静了一瞬。
江述怀对他隐隐的排斥,以及这充满暗示性的话,让原随云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计划是不是暴露了。
他依旧不动声色道:“无争山庄在武林颇有盛名,所行之事也皆是问心无愧,在下不知江大夫何出此言。”
江述怀淡淡道:“原少庄主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清楚我指的是什么,绕弯子的话大可不必多说。”
他细看了看原随云的脸,又给自己的话加了层可信度:“原少庄主不妨想想近日所做的事,我想应该不难猜。”
原随云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暴露了。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问道:“那六分半堂的雷大小姐,也符合这个标准?”
江述怀愣了一下,没想到原随云突然提起雷纯。
他笑了笑说道:“雷姑娘目前尚还符合,至于以后么……”
他说着,笑意变得微凉:“我能给出去,自然也可以拿回来,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原随云沉默。
他三岁时因病眼盲,至今为止已有十几载,这期间他所见名医无数,却无一不是失望而归。
就在他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却传出有人治好了同样幼年眼盲的花满楼,现在他满怀希望而来,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话就轻易放弃近在咫尺的光明。
蝙蝠岛的计划才刚开始,岛屿的位置也是前几日才定好,就算江述怀知道了蝙蝠岛的计划又如何,他还未实施后续的部分,目前只是买个岛而已,并不能算犯下无底线的大错。
只不过让原随云感到疑惑的是,这些还无风无影的消息,江述怀又是从何得知,还是说金风细雨楼的情报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此时的原随云已经收敛了平日的温和,他神情平静,周身气势却是十足地迫人。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尚未发生的事,岂不是随江大夫如何说都行。”
江述怀对弥漫在空气中的压力无动于衷,纠正道:“正因为原少庄主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所以我还会坐在这里,并劝你自行离开。”
不然当初的雷恨和石观音就是很好的例子。
即便无争山庄属于正道势力,但只要不让原随云在金风细雨楼的地盘出事,别人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江述怀说着,话音一转:“不过你说的对,尚未发生的事,确实不好直接定罪。”
时间紧急,他打算结束这场对话,便起身走到原随云面前,伸出了手说道:“我过几日还有些事要做,如果等我回来,原少庄主还有如此信心的话,到时不妨去金风细雨楼找我。”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少庄主还是要考虑好后果才行,毕竟有些东西,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心里怕是会承受不住。”
原随云没有思考多久,抬手准确地拍上江述怀的手:“一言为定。”
他不缺这点时间,而且就算江述怀不说最后那句,蝙蝠岛的事在已经被金风细雨楼知晓的情况下,也必须得搁置,正好他也要好好调查一番,看到底是谁把消息泄露了出去。
原随云心里迅速过了一遍知道这件事的心腹,一时却想不出能怀疑的对象。
没错,原随云思考过后,认为这是杨无邪负责的情报部搜集到的消息,并猜测江述怀是听了杨无邪的话,一开始才想也不想就拒绝给他治眼睛。
事情谈完,两人一同出了门,原随云正要提出告辞,却突然感觉头脑里产生了一股难言的不适,让他甚至萌生出想大肆倾诉,吐露出有关蝙蝠岛一系列计划的念头。
江述怀经验丰富,他察觉到原随云状态不对,算算差不多正好到时间,便赶在原随云发作前,迅速出手点了他的睡穴。
江大夫看着倒在地上的原随云,满心庆幸。
还好刚刚站得近,他出手又快,否则原随云在金风细雨楼的地盘出事,后续还真有些麻烦。
守在门口的师无愧见状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将昏睡过去的原随云又带回了会客厅。
他看向江述怀:“这要如何处理?”
“……”江述怀沉默了片刻,“只能对不起原少庄主了。”
半个时辰后,无争山庄内。
原随云的父亲原东园,看着竖着出去横着回来的儿子目瞪口呆。
在确定自家儿子只是昏过去后,原东园才看向江述怀,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金风细雨楼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原东园没怀疑江述怀,只以为他们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江述怀表情淡定,端着一副神医的架子,开始胡扯:“实不相瞒,一个时辰前原少庄主上门求医,我为他诊脉时,见他体内真气似有不对,再过几日,怕是会有走火入魔之状,细问之下,才知道他是常年压力过大,郁结在心,却又苦于身份,无人倾诉,这才在练功的时候出了岔子。”
他表情沉稳,继续睁眼说瞎话:“少庄主此番晕厥,就是因为真气走岔,加上忧思成疾,且夏季又多闷热,这才一时气息不顺。所幸问题不大,休息两天,吃几服药便可无碍。”
装要装全套,江述怀说完就把一早准备好的药方送上。
清热祛火,吃上几天也无妨。
虽然以原随云的性格,这药八成派不上用场。
原东园接了方子,上前抚上原随云命脉,果然察觉到内息有异,便对江述怀的话信了八分。
他不禁问道:“那不知小儿的眼睛?”
江述怀苦笑道:“待少庄主醒来后,还请原庄主转告他,在下目前确有要事在身,绝不是故意推诿,待办完事回来,在下定当为原少庄主治好眼睛,还请他莫要心急,以免坏了身体,耽误后面的治疗。”
原东园先是一愣,而后主动脑补好了来龙去脉——
自家儿子因闲言碎语,导致压力过大,练功时真气走岔,然后今天上门求医,又误以为江述怀拒绝为他治疗,便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他顿时愁眉苦脸叹道:“这孩子自小聪慧懂事,从未因眼盲自怨自艾过,我本以为他已不甚在意,没想到……”
江述怀也跟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他毕竟是无争山庄唯一的少庄主,多少人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压力大是必然的。”
跟原老庄主就养儿话题闲聊了一会儿,江大夫便找了个借口,婉拒了对方热情留他用午饭的邀请,火速离开了无争山庄。
至于原随云醒来后,会如何面对老父亲的关怀或者心理教育,那就不是江大夫负责的范围了。
师无愧不放心道:“这样行吗?”
江述怀拍了他一下,示意他放宽心:“放心吧。”
原随云还想他给治眼睛,不会这么小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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