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86】

    看清身后之人后, 明姝面上涌现惊喜神色“谢”

    而谢嘉言却阻了她的话头,沉声同那大婶道“家妹顽劣,不慎叨扰了婶子, 还请见谅。”

    “小事小事”那大婶乍一看见谢嘉言,眼神都直了。

    她看看谢嘉言, 又看看明姝, 赞叹道“你们兄妹两个可真是俊啊可都有婚”

    谢嘉言从摊子上选了两枚珠花“这两个怎么卖的”

    在他冷淡目光下,大婶原本要说的话竟有些说不下去, 讪笑着道“小东西小东西, 算我送给姑娘的。”

    谢嘉言却仍是丢下了一串铜钱“不必了。”

    说着,便拿起那珠花, 拉着明姝离开了摊子。

    他走得很快,穿过街巷,一直到了处人少的位置,才停下来。

    初停下来, 明姝还有些喘气, 两人四目相对, 眼中情绪都很是复杂。

    谁能想到, 两人才互道了好梦没多久, 就又在这古怪地方相遇了呢

    明姝憋了半天,吐出来一句话“你身上怎么会有银钱的呀”

    说着, 她下意识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惊讶地从中摸出了一把碎银“我也有”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嘉言面色平静, 淡定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明姝

    那你为什么能那么淡定

    谢嘉言却并不在意她的表情变化,而是伸出手, 探上了明姝的头。

    他轻轻地替明姝撩好鬓角松散的发丝, 目光甚是温柔。

    见此动作, 明姝面色微红,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干嘛”

    而下一刻,他已经收回了手。

    明姝一摸脑袋,却发现头上多了两枚珠花,她疑惑地望向谢嘉言,却对上了他复杂的神情。

    “你是真的沈明姝吗”谢嘉言轻声问道。

    明姝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又跺了跺脚,急切地道“我当然是真实的”

    “可这一切并不是真实的。”谢嘉言沉声道,“我很确定,我是在做梦。”

    除开突然出现的沈明姝,这里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陌生的。

    听到做梦二字,明姝骤然回想起自己在昏迷前所听到的哭声,心中猛然升起一个念头她该不会是进入到了玖娘的记忆里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明姝颤巍巍地举起手“那个,我们有可能是做了同一个梦然后不小心遇见了”

    这话说出来荒谬非常,明姝原本是没指望谢嘉言会信的,可谁想他却是点了点头,一副接受了这一缘由的模样。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谢嘉言认真地望着她。

    明姝下意识回答“当然是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就比如,这里是什么地方”

    谢嘉言点点头,然后慢悠悠地答“这里是佛光县。”

    明姝面露讶色“你怎么知道的”

    他解释道“我有意识的时候正坐在一处面摊上,便同那老大爷多聊了两句。”

    在初听到这一讯息时,他还有些愣怔,后面也想通了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白日里听了那桩旧事,所以夜间也就梦到了。

    至于为什么会在梦中遇到明姝,谢嘉言也将至归于了同样的理由。

    此时,前方不远处却传来了争吵声。

    “就这么块破布,你也敢卖这么贵”女声甚是尖锐。

    “市场上的布都是这个价钱,我这布所用的线是自己纺的,纺纱的棉花是自家种的,最是扎实不过。”一道温软的女声轻声辩驳着,只是却全然被那尖锐女声压过。

    “人家那布是铺子里的,你摆个破摊子,也敢收人家的价”尖锐女声咄咄逼人。

    明姝定睛望去,见那发生争执的是一处摊位,摊位上摆了几卷布,出声咒骂的是个中年妇人,而那坐在摊位后的却是位年轻女子。

    那妇人一看就是个难缠的,此时正骂骂咧咧的,非要女子减去一半价。

    “夫人可以去铺子里买,我们小本生意实在是少不了价了。”那女子轻声恳求道。

    而那妇人却不搭理她,丢下一串铜板,抓起两卷布就走。

    “真的卖不了”年轻女子站起身似是想拦她,可那妇人却似脚底抹油,抱着布一溜烟就跑了。

    那女子颓丧地再次坐下,默默收起了那串铜板。

    一旁摊位的摊主摇摇头“玖娘啊,你这样不行啊,也叫你男人来压压场子,否则这些泼妇可不就抓着你欺负了。”

    明姝他们此时也正走近了些,听得这话语中提到的名字,顿时心中一惊。

    明姝偏头看向那年轻女子,她看着不过十七八岁,未施脂粉却依旧眉目清丽,是个难得的清秀佳人。

    她就是玖娘吗

    玖娘摇摇头,轻声道“宋郎学业那般繁重,我又怎么能拿这种事叨扰他。”

    她素白的手在布匹上理了理“我以后再努力些,多织些布,也就能多赚一些。”

    隔壁摊主摇摇头“你什么都为宋郎君考虑,万一他书读出来了,不要你怎么办哦”

    “不会的。”玖娘笑着摇摇头,语气笃然,“宋郎他不是那种人。”

    那摊主也摇摇头“你啊”

    明姝在一旁听得这对话,心情瞬时十分复杂。

    看着眼前如此鲜活灵动的玖娘,再想到她之后的遭遇,明姝的心就梗得生疼。

    她默默走上前,将兜里的碎银全都塞到了玖娘手上,压低了声音道“莫要接县令府的单子,那黄县令不是好人。”

    说完,似是怕玖娘拒绝,明姝拉着谢嘉言就走。

    “哎这银钱”望见两人离开,玖娘抓着那把碎银追上去,可前边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

    “怎么走的这么快”她握着碎银怔怔的站在原地,心中甚是疑惑,那姑娘要她小心县令

    她摇摇头,觉得费解,她一个平头百姓,怎么会和县令扯上关系

    而明姝刚拉上谢嘉言的衣袖,眼前景象便又是一阵扭曲。

    “谢嘉言”她下意识叫喊出声,而再次恢复清明时,眼前却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她此时正站在一扇窗前,谢嘉言正站在她边上,她的手仍扯着他的衣袖。

    他面色如常,仿佛并不曾经历这一番时空扭曲一般。

    而明姝刚要说话,却见那窗子里面正有道玄衣身影走近,瞬间心虚地拉着他蹲下来。

    “原来是这窗子没关好。”这是道温润男声。

    紧接着,便是道轻柔女声“是我疏忽了。”

    听得那声音,明姝没忍住仰起头,小心翼翼地探出双眼睛看向室内。

    窗前此时依偎着一对璧人,而那女子正是玖娘,她面上带着恬淡而幸福的笑容。

    “玖娘,此番我去乡里赶考,你且好好在家等我待我考上了,就来接你。”那男子搂着她的腰,语气是溺死人的温柔。

    玖娘唇边梨涡浅浅,她伸出一只手去抚摸男子的脸,轻声道“我等你。”

    明姝望着这一幕,颇为感慨,她小声道“这种等啊等的,说起来情深意重,可最终都是等不到的。”

    王宝钏寒窑苦等薛平贵十八年,等来的却是十八天的后位与丈夫年轻貌美的新欢;秦香莲与陈世美十年恩爱,可等他进京赶考中了状元后,等来的却是要她命的杀手

    而玖娘大概也没能等到她的宋郎。

    闻言,谢嘉言眼睫颤了颤,没有作声。

    明姝摇着头道“也不知道若是这宋秀才回来,知道了玖娘的死,会不会为她讨回公道”

    这般说着,她一拍脑袋“你说,近日那杀人犯会不会就是宋秀才会不会是他回来给玖娘报仇了”

    谢嘉言沉默半晌,道“但凡是个有些骨气的丈夫,在妻子蒙受此等折辱后,恐怕都无法轻轻放下。”

    明姝掰着指头记下“等出这个梦后,我们便找人问问那宋秀才的事,指不定就能找到那凶手了。”

    先前那婆子的叙述并不完整,只是叙述了玖娘的死,有关宋秀才的内容却只是浅提了一笔。

    佛光县域界狭小,黄县令在此就是土霸王般的存在,他眼馋宋秀才那貌美的妻室许久,此番趁宋秀才远行,便寻了个由头召了玖娘入府,而后强占了她

    那婆子的原话是这样的“那宋小娘子也是不懂事,跟了县老爷不比跟那穷酸秀才吃苦好那宋秀才考了那么多次,将家底都考空了还没考上,哪里像是什么有前途的”

    而更“不懂事”的是,那宋玖娘居然还想着逃跑。

    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明姝也算是“习惯”了,下意识便去扯谢嘉言的衣袖。

    他们再睁眼,又到了一条新的街上。

    接连上两个场景,全都是与玖娘有关的,那么这一场景定然也不会例外。

    只是明姝仰头看天,这天色甚是阴沉,看着倒像是要落雨了。

    正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闪开”

    只见一道灰色身影朝着前方拼命奔跑,凌乱的发丝随风扬动,几乎将她的面容完全遮蔽。

    而后方却掷来了一根木棍,直直朝着那灰影打去。

    “唔”那灰影发出痛苦的闷哼声,随后整个身子重重地跌在了地上,漆黑的发丝散落开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而她的额角处却绽开了一抹殷红,鲜血自此流下,在地上砸开一朵朵小血花。

    “是玖娘”明姝急声道,从眼前的景况看,这应该就是玖娘奋力想要逃出县令府,却被抓回去的场景。

    而那些人已然追上了玖娘,两个婆子上前将她拉起,另一个婆子啪地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怒气冲冲地道“不要脸的小贱蹄子,勾搭老爷不说,还偷了府上的东西想跑”

    听得那婆子的话,玖娘拼命挣扎起来“我没有”

    明明是那黄县令强行侮辱了她,她反抗不成,忍辱负重才寻了个空隙逃出府中了,却不想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你没有”那婆子竖眉瞪眼,提起玖娘的头发一扯,要她将面容完全显露出来,而后指着她的脸大声道,“各位都看一看,就是这不要脸的贱人,我们夫人看她家境贫苦,便好心让她来府上做绣娘,可她却蓄意勾引了老爷,事情败露后,这小贱人竟然偷了夫人的首饰就想跑”

    阵仗闹得这样大的事,自然少不了围观看热闹的,那些看客们皆是啧啧感叹,对着玖娘指指点点。

    “这小蹄子还是个有夫之妇,趁着夫君远行赶考,就不甘寂寞,妄图勾上我们老爷,可真是不知羞耻,没皮没脸”

    那婆子用力扯了把她的头发,眼中是满满的恶意“她那夫君大伙也认识,就是那宋秀才”

    听了这话,玖娘顾不上头发被扯的疼痛,拼尽全力嘶吼道“我没有”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几乎要将她的这句嘶吼吞没。

    “明明是那黄县令卑鄙无耻,逼迫于我,我与宋郎情投意合,又如何会背叛于他”玖娘用嘶哑的哭腔辩驳着,“我没有偷东西,我只是想离开”

    轰鸣的雷声一响又一响,像是要直接砸进人心中,女子痛苦绝望的神情,亦是令人心尖发颤。

    可却没有人为她说话,众人只是静默地看着她,纵然心中是相信她的话的。

    “父母官”的事,谁敢管呢

    谢嘉言只觉手边有风拂动,而后身边一空,他望着突然跑开的小姑娘背影,惊声道\明姝\

    见她向那争执的方向跑去,谢嘉言顾不得什么,也追了上去。

    那婆子得意地扯着玖娘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口中啐道“都不干不净的人了,还想往外跑,也不想宋秀才还要不要你”

    她话音未落,背后便受了重力,一下被撞击在地。

    她发出哎哟的痛呼声,尖叫道“哪个不长眼的”

    而明姝扶起也垂落在地的玖娘,又将捡起的木棍往那围过来的家仆身上一掷,而后拉着玖娘就跑。

    见此变故,场上顿时哗然。

    随着又一声惊雷,细碎的雨珠终于应声倾落,浇在在场者的面上与身上。

    地上的婆子艰难地站起身来,抹了把糊在眼上的雨水,恨声道“愣着干嘛,还不把人抓回来”

    她望着前方在雨中奔跑的身影,恨恨道“敢和县老爷对上,等人抓到了,我非得让她们好看”

    在雨中奔跑的滋味过分酸爽,雨水滴进了眼睛里、灌进了鼻腔里、钻进了衣服里,更浇在了玖娘头上的伤口上。

    雨水混杂着血液,将明姝的衣襟染就一团血红。

    明姝咬着牙,双手环抱着昏迷的玖娘,尽可能快地向前奔跑。

    而县令府那群人又使出了老招数,从后方扔来各种物件,企图砸倒她们。

    谢嘉言守在她们后边将那些投掷物纷纷挡去,雨水倾浇下,他的发丝湿垂在面上,瞧着甚是狼狈。

    他望了眼来势汹汹的追击者,加快几步赶上明姝两人,沙哑着声音道“明姝,这是在梦里。”

    就算她此番带走了玖娘,也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此行此举,并无意义。

    明姝摇摇头,发梢的雨水因此抖落,她的声音因为淋雨同样变得沙哑“如果在梦里中无法改变什么,那不是更悲哀了吗”

    雨势渐大,她传来的声音也有些模糊“有时候,我会想,梦和现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闻言,谢嘉言微微沉默,竟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就如同他认为眼前的明姝不过是梦中人,他不过是在梦中可若遇到危险,“梦中的他”仍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后。

    梦和现实区别又在哪里呢

    梦中人不会认为自己在做梦,于他们而言,梦境就是现实。

    豆大的雨水击打在身上,明姝艰难地喘着气,轻喃道“梦中的玖娘应该也很希望,在那一天有人带她走吧”

    话音刚落,随着他们的奔跑,身边的场景也渐渐变得扭曲。

    明姝只觉手中一空,而后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便又没了意识。

    “啊”她没忍住惊叫出声,同时睁开了眼。

    身下是柔软的床榻,头顶是熟悉的房梁,她脱离了那个梦。

    屋内有了窸窣的响动,似是青荷被惊醒,发出了询问声“小姐,您怎么了”

    明姝不想惊扰她,于是小声回应道“无事,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而房门边的地铺上,谢嘉言也睁开了眼,他望着漆黑静谧的室内,一时还有些恍惚。

    他这是梦醒了

    那沈明姝呢

    他下意识向屋内方向望去。

    一片黑暗中,两双眸子对在了一起。

    谢嘉言扯着衣袖的手微微用力,心中升起惊涛骇浪原来,他们真的经历了同一个梦。

    而明姝脑中玖娘怨的任务图标不断发着光,显示的仍是未完成的状态,可那进度却显示为50。

    那任务详情上赫然写着“请宿主了解玖娘的冤屈,平息她心中的怨恨。”

    重点在于平息怨恨。

    玖娘最怨的会是什么呢

    如若只是报复那些欺辱她的人,那已经有那未知的杀手在替她报仇,明姝的掺合并无意义。

    况且,系统发布的任务,一定不会是关于打打杀杀的。

    所以,这任务一定还有别的细节是她还不清楚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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