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的夜风拂面而过,温卿卿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真的怪冷的。
她刚确定了要努力摆脱这门婚事,转眼就发现霍衍话里话外皆是笃定娶她之意,显然没有任何退婚的念头。
以霍衍的脾气秉性,只有他不要她,哪有她甩他的份。
她相信,自己要是敢作死抗旨毁婚,脖子估计也一并没了。
因着霍衍提前派人给温家送过信,说要留她在资王府探讨诗词书画,加之,又是霍衍亲自送回来的,薛氏虽不高兴她大半夜才归家,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问了资王是不是真的只同她做了作诗品画这种雅事。
温卿卿自然应是,薛氏只觉得她有些疲惫也瞧不出其它的什么,便打着哈欠去睡了。
可她却是躺在床上,辗转反复,难以入睡。
似乎不嫁霍衍这件事,真的行不通。
反之,那就是真的要顺旨和他成亲,可他不爱她,甚至随时想抹她脖子,上一辈子柳照不爱她,她便受尽了感情的苦楚,求而不得的痛苦,难道这辈子又要和一个不会爱她的男人绑在一起。
她就不能求得一段你情我愿彼此相爱的圆满感情吗?
你爱我,我也爱你。
这般两情相悦的情爱,咋就这么难。
唉!
如今的情况是,她会和霍衍成亲,可霍衍不爱她,她也不爱霍衍,感觉比前世跟柳照的那段婚事还要悲剧,好歹对柳照,她是真情实意地爱着,到霍衍这儿,别说爱了,躲都来不及。
等到来年与霍衍成了亲,便要开始朝夕相处,他可还要活八年哪,这八年哪没有磕磕绊绊,哪可能真的相安无事,霍衍性情乖张,易动怒,难说自己就算千般小心万般留意,也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他,再加上原主和霍承瑞的事情在前,新账旧账一起清算,可咋办?
心里隐约有了应对之策,可她怂啊,不敢实施到霍衍身上。
纠结来纠结去,就这么迷迷糊糊到了天亮方才睡着,一早薛氏便来询问昨日进宫的情况,结果见温卿卿睡的跟死猪一样,怎么唤都唤不醒,只得作罢。
这一觉睡到傍晚才醒。
温卿卿呆坐在塌上,作神游太虚状,脑海中掠过昨晚那个大胆的想法,一遍遍在心中问自己,可能吗,可能吗。
薛氏又过来了,看着她这副晨昏颠倒的样子,不免起了气,可想到母女之间愈渐疏远的母女情,勉强压下火气,耐着性子问了她昨日宫里的情况,有没有说错话做错事,以及帝后对她的态度等等。
当然,温卿卿只是捡了好的告诉了薛氏,不能被薛氏知道的,自然一字未言。
薛氏拍了拍她的手,说:“那就好,看来帝后是满意你做资王妃的。”
顿了顿,见温卿卿神思恍惚,冷不丁地又说道:“卿卿,娘为何感觉你跟以前不太一样?”
温卿卿眸眼一动,歪身靠在薛氏肩上,伸手半环抱着薛氏的腰,亦如她曾对魏皇后撒娇一般驾轻就熟,拉长了软绵的音调:“阿娘~,女儿不是已经定了亲的大姑娘嘛,自然是比以前懂事了。”
薛氏身体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温卿卿。
女儿有多久没赖着她撒娇了?
小时候,卿卿总喜欢窝在她怀里撒娇耍赖,赶都赶不走。可自从自己生下心智全失的儿子,又不幸伤了身子,温家大房这边后继无人,温兆安不得不纳妾生下庶子,然后她的性子就开始变了,变得不再温柔。儿子无法指靠,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将女儿培养的才貌出众,寻个顶好的人家,是以她对卿卿总是过于严厉苛责,久而久之,母女之间就有了隔阂。
她对她恭顺有余,却是亲近不足。
再也不像小时那般对她撒娇了。
可现在,卿卿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她倒不适应了。
心里高兴着,嘴上却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赖着为娘,也不嫌羞。”薛氏虽是这样说,却没推开卿卿,甚至抬手慈爱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温卿卿努了努嘴,嘟囔道:“女儿再大,也是阿娘的女儿,是阿娘的孩子。”
“刚还是大姑娘,这下又成孩子了。”薛氏瞪了她一眼,实则却十分享受女儿对她的这份亲昵。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薛氏才离开。
日夜睡颠倒了,温卿卿到该睡觉的时间,又睡不着了。
坐在桌案前,将一本三十六计翻得哗哗作响,最后停留在美人计这一篇上,又自念地拿起铜镜照了照,以这张娇媚的美人面应该能引得霍衍动心吧。
思及此处,温卿卿铺开一张洁白的宣纸,执笔落下一字:情!
如果霍衍能爱她,还会对她的脖子感兴趣,还会想杀她吗?
当然,前提是要我心不动。
她可再也不愿承受单恋一人的苦痛了。
接下来,温卿卿制定了具体的诱敌计划,觉得自己不能将心思表现的太过明显,不能重蹈追柳照的覆辙,太高调,太明显,就变成了死缠烂打,不讨喜,还容易让人反感生厌。
这个度一定要掌握好。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几日,温卿卿让花蕊去打探霍衍的喜好以及每日的行踪,又抽时间将百香阁买的衡妩香重新调配了一番,将原主习惯用的香全都换上了她喜欢的。
闻着袖口淡雅怡人的衡妩香,温卿卿只觉得浑身舒畅,心情说不出的好。
这日,温若桐将抄好的书给温卿卿带过来了,笑盈盈道:“三姐姐,这什么《女德》、《女戒》的,我可请书肆的先生帮你抄完了,每本十遍,你对对字迹可像?”
温卿卿随意翻了翻,原主的字帖她见过,不说十成像,倒是像了八/九成,她点头道:“可以。”
“三姐姐,这下可以对大伯母交差了。”温若桐捻起一块糯米桃花酥扔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温卿卿顺手递给温若桐一些碎银子:“这是先生的工钱,不能让你破费。”
温若桐摆摆手道:“不破费,抄书的先生是我哥找的,钱也是他掏的腰包。”
“若桐,替我谢谢你哥。”
温卿卿抿唇一笑,顺势便要将银子收回来,温若桐立即瞪圆了眼睛,嘴里的吃食都还未全咽下去,一把夺过温卿卿手上的银子,手脚麻利地塞进荷包。
动作,一气呵成。
温卿卿吃惊地看着温若桐。
温若桐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憨笑:“三姐姐,我觉得你可以适当地破费一点,妹妹每月的例银没有姐姐的多。”
温卿卿:“……”
温若桐是三房的姑娘,三房温兆峰娶的胡氏是商贾出身,别的不多,可这嫁妆银子却是三个妯娌里最多的。最有钱的,却在她这个穷的面前,哭穷。
她现在的月银远远低于曾经公主府的例银,完全不够用,她才最该哭穷。
“对了,三姐姐可知那采花贼已经被锦衣卫抓了?”温若桐问道。
“知道啊。”温卿卿懒懒地掀起眼皮,当时她就在场呢,不过应该是霍衍让锦衣卫守口如瓶,是以没有传出任何对她不利的消息,众人也不知道温家的姑娘去做了诱饵。
这点上,算他有良心。
温卿卿弯了弯眉,继续说道:“听说那采花贼糟蹋了多名女子,被判五马分尸。”
温若桐双手撑在桌上,笑着说:“三姐姐的消息果然没有我灵通,我还听说那采花贼的身份不一般,是朝廷某官吏招的上门女婿。”
“哦?”
温卿卿诧异扬眉,这个她倒真没听说,而前世的关注点也在柳照身上,对引起京师轰动的采花贼事件知之甚少。
温若桐道:“是正三品礼部侍郎李铭的二女婿刘陵,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连累的老丈人都丢了官,被贬谪到了地方做县令,一家老小不日就要离京赴任。”
原来,这李铭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女儿外嫁,可这二女儿左脚天生有些跛,当爹的害怕嫁出去受夫家歧视欺负,就打算招个上门女婿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也不怕他乱来。
结果,二女儿随家中姐妹游玩碰上了刘陵,对风度翩翩的刘陵一见钟情。而刘陵本就是江湖在逃的采花贼林六,长得人五人六的,正愁没地儿躲,见自己被官老爷的女儿看上了,而那李家二小姐除了跛脚,脸蛋倒是漂亮,便去做了李家的二女婿。
李家是礼部官员,重礼数,规矩甚多,李铭更是时不时敲打刘陵循规蹈矩,连用膳时吃相不合规矩,也会被训斥半天。刘陵哪儿是能被礼法约束的人,渐渐对李二小姐失去了兴趣,晚上就偷偷出去觅食宣泄,仗着自己武功高又有李家女婿的身份做掩护,原先负责此案的京兆府怎么也查不到采花贼的踪迹,刘陵一开始还小心翼翼有所收敛,后面胆子越来越大,直到将圣上看重的吴采女给侮辱了,圣上一怒之下才将此案移交锦衣卫负责。
李铭此人行事刻板迂腐,但却朝廷也是尽忠尽责,按照他的资历,不出两年,等他上头的礼部尚书卸任,他便是接替礼部尚书的最佳人选。
就差临门一脚,却被牵连出了这事儿,仕途算是彻底毁了。
因为这么个杂碎,毁得倒是不值。
温若桐撑着下巴,叹道:“三姐姐,你不知道我曾经见过那采花贼,有一次我陪娘去上香,在马车上看见那李家二小姐和她夫婿买胭脂水粉呢。当时,我还想,这男子长得这么好看,还能亲自陪娘子逛街买东西,我还想羡慕李二小姐找了这么好的夫君。”
“啊呸,现在想想,恶心死了!”
温卿卿伸指点了点温若桐的脑门:“谁规定色鬼一定要长得猥琐呢?”
她当时,也没办法将那么清秀的男子同淫/贼联系在一起。
直到他说出那般下流龌龊的话来,果真人不可貌相。
就像霍衍这种长得绝美的男人,发起狠起来,一样不是人。
想到自己的计划,任重而道远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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