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林蕉一时没反应过来。
良久才听懂他在说什么，屈指弹了弹他的脑壳，好笑道：“什么跟什么啊。”
一只妖，心思还挺敏感？
燕林蕉问：“你多大了呀？”
看起来好单纯。
她想起来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还是个幼崽模样呢，估计那会儿也就刚出生不久吧？
谁知附离默了一默，却道：“三百多岁了。”
燕林蕉：“……”
真的吗？她怎么不信。
燕林蕉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他的大脑袋，又弯下腰，歪着头与他对视：“你骗人的吧！”
附离心虚地转了下头，避开她的视线。
燕林蕉啧了声，直起身子，揉揉他的头顶：“不能说谎，知道吗？”
附离却道：“哪有妖只修炼几年就能化形的？”
一般不都得几十年几百年？
燕林蕉一愣，想想也是。不过……她打量他一下，心说，或许他是一只天才妖也说不定啊。
就像时扬一样。
说起来……她也有大半年没见到时扬了。
燕林蕉神情恍惚了一瞬，低头看着他道：“我不是嫌弃你化形，我就是想着……要不你离开天水城算了。”
她感觉到大妖的身形明显僵硬了一下，声音一顿：“因为今天……不是碰见人了嘛，他们肯定会带人抓你的，留在这边不安全。”
“……不会。”附离低声，“是我牵连你了。”
“没有没有，”燕林蕉连忙说，“后来你不是也帮我掩饰了嘛。不过说起来，你怎么知道那人会对我的簪子感兴趣？”
当时崔毅与她对话，全是附离在她脑子里给她指挥，她才能应对自如的。
附离：“只是猜测。”
“这样啊。”燕林蕉应了声，见他情绪不高，也就不再多问，转了话头，“你确定不走吗？真的不会被人发现？”
她皱着眉，忧心忡忡的：“前几天还被小桃碰见了……”
“我受伤了。”附离出声打断。
“啊？伤到哪里？”
燕林蕉一怔，两手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背，感觉还是……软软滑滑的，没啥不正常的地方啊。
而且在密林里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看着什么事都没有啊。
附离动了动脑袋，眼睛盯着燕林蕉横在他眼前的那只手，低声：“脏腑皆有损伤，要修养一段时间，我还不能离开天水城。”
燕林蕉：“……”
她再次弯下腰，歪头去看他的眼睛。附离的目光便落在她脸上，四目相对，一动不动。
他的眼瞪得圆圆的，是有些戒备又紧张的姿态。
燕林蕉拍拍他的脑袋：“那就留在我身边吧。”
附离神情顿时松散下来，往她的手心方向贴了贴。
燕林蕉弯了弯唇，有些好笑——
真是既单纯又狡猾的大妖呀。
……
燕林蕉用过晚饭，坐在榻上翻看地图，附离依然趴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她这几年一直在筹备的就是离开天水城的事，早早的买了这份涵盖凡人界所有城池的地图——
她以前是想过可以继续在凡人界躲个几十年，彻底避开时家被炮灰那段剧情，再去仙界的。
现在想想，凡界毕竟资源不多，不利于修炼。或许她可以离开天水城一段时间，自己找找地方。
反正时家夫妇不怎么管她，她就是消失个十天半个月的都没事。
燕林蕉拿了一只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确定了几个方向——与几座有名仙山的交界处。
离下次比武大会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应该够她挑选好将来要去的地方。
她摸摸下巴，拿不定主意，举着地图去问附离：“欸，你对这几个地方有了解吗？”
她看看他，其实心里没抱多大希望。
——一只没多大岁数的妖，这么单纯，估计去的地方也不多吧。
附离看她一眼，目光又落在地图上。
“你要去哪儿？”
燕林蕉道：“我也没确定呢。”
她苦恼地用毛笔笔杆抵着下巴，“我对外界了解还是不够，感觉去哪里都有可能面临危险。”
附离：“什么时候走？”
燕林蕉想了想：“就这两年吧，越早越好。”
附离心里一惊。
她居然要走了，而他都不知道。
……好过分啊。
附离低下头，问她：“带不带我？”
燕林蕉一愣。
附离心道果然。
……然后他就更难受了。
燕林蕉看着他的耳朵又有耷拉下来的趋势，赶紧伸手摸头：“带你带你。”
一面在心里想：带着只大妖，这得去什么地方呢？
……
燕林蕉花了几天的时间，研究了一下地图上的几个位置，又准备好出门要用的物资，跟小桃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至于时子昊那边的事，早就被她忘的干干净净。
小桃进屋为她收拾房间，视线落在书桌堆叠的几张纸上，她便走过去，翻看了一会儿。
纸上乱七八糟的画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她拿起来研究片刻，仍是未果，便放弃了。正要把这一摞纸收起来烧了，却看见其中掉出来了什么东西——
小桃一愣，定睛看去，却见……
是一根毛发。
霎时间，小桃脸色苍白，脑子里顿时就回忆起了上次在这房中看见一只大妖的情景。
小桃瑟瑟发抖，越想越怕，她尖叫一声，松开了那摞纸，转过身，踉跄着跑出了房门。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没有人能与妖相处和谐，妖会伤人，人会杀妖，娘子却在房中养着大妖……她一定有问题！
小桃跑出时家，不要命一般照着一个方向狂奔，她只想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跟一个奇奇怪怪的人住到一起了！
跑得太快，不知道绊到什么，小桃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一只手将她扶了起来。
“这不是小桃吗？发生什么事了，吓成这样。”
温温和和的女声在小桃的头顶响起，她怔怔抬头，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妇人：“八、八娘子……”
……
八娘已经嫁人了。
四年前那场比武大会，她靠着兄长给的丹药硬是把自己的修为堆到了六阶，却因用力过猛，遭到反噬，不仅败给许多年纪比她还小的人，还受了重伤，之后再也不能修炼……
而她曾经嘲笑、看不起的燕小娘，境界却一升再升。
八娘心里不甘，自然不会想要燕小娘好过。
她等了许多年，终于让她碰见这个机会——
不能等燕小娘踏入仙门，否则她就真的再也没法子对付她了。
八娘笑得温和，拿着帕子，弯腰为小桃擦去脸上的泪珠：“到底怎么了？你家娘子，也不管你的吗？”
小桃呜咽着摇摇头。
八娘却极有耐心，她坐在小桃的身边，伸手轻拍她的脊背，一下一下，极为缓慢。
“有什么不开心的，都要说出来才能好受些，你就是受了委屈也别怕，我不会告诉你家娘子的。”
小桃哭得更大声，许久，她抬起头，突然爆发，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她根本不是我家娘子！”
八娘蹙眉：“什么？”
小桃抽噎了一下，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我家娘子早在几年前灾荒的时候就死了。她是冒充的！”
……
燕林蕉离开天水城，没敢跑远，只是找了地图上一处最近的地方，去简单逛了逛。
饶是这样，也花了她一个多月的时间。
燕林蕉离开这个城池，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城门，叹着气摇了摇头。
找个宜居的好地方可真难啊。
不过她得启程回去了。
附离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这么快么？”
燕林蕉道：“不快不行，要过年了。”
附离沉默，没想到她还打算过年。
都决定离开了，还要保持凡人界的习惯吗？
却听得燕林蕉继续道：“因为我还有个弟弟，他就是过年的时候生辰，一年也就这时候回家一次，怎么说也得回去给他庆祝庆祝。”
附离一怔。
燕林蕉边走边问：“话说，送他个什么礼物比较好啊？他要十五了。”
附离没有回答。
附离已经开心的不得了了，想要把她的储物空间都搞乱，再破坏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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