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又不懂,问你也白问。”
燕林蕉随口说了一句,很快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了。
为了熟悉世界地形,回天水城的路上,燕林蕉选了另一条路。
这条路会经过几座山,几条河,还有几个峡谷,回去大约要七八天的时间。
燕林蕉规划好路线,带够吃的,就一头扎进了深山中。
徒步走了三天三夜的燕林蕉非常累,此时红日初升,金色的阳光挥洒在漫山遍野的积雪上,亮晶晶的。
燕林蕉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搁在额头上挡了挡光,眯眼看向远处,仔细辨认片刻后,长舒一口气:“终于看见村落了!”
与此同时,头上的簪子却颤了颤。
燕林蕉:“嘿,你藏好别出来,我打算去那个村子,看看能不能歇个脚,吃顿好的,养养精神再上路。”
她从前还觉得修士不吃东西太反人性,现在却发现……还是不用吃东西好!
她这几天实在是太难熬了!
簪子安静下来,良久,燕林蕉听到附离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又站着弯弯腰,活动活动腿脚,便朝着那个村子的方向继续走了。
看着不远,却走了半天。
燕林蕉看见第一个房屋建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站在村口,感动的险些落泪。
几个男孩正蹲在地上抓石子玩,一个穿着暗蓝色衫裙的女人掐着腰站在一侧,中气十足地喊他们:“赶紧回来吃饭啦!都玩半天了还玩!一点都不知道帮我干活,真是气死人了……”
男孩们连忙乖乖起身,站成一排跟着那女人走。
那女人回过头,一眼便看见燕林蕉,她微微一愣,站在那儿打量这个陌生来客,眉目间染上一丝戒备神色。
燕林蕉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走上前道:“这位大娘,我途经此处,实在又累又饿,不知可否让我歇个脚,讨口水喝?”
她从怀里掏出几粒碎银:“这是银钱——”
她话没说完,蓝衣女人已经收回目光,颇为傲慢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们村子从不让外人进,你走吧。”
燕林蕉怔住,没想到会吃个闭门羹,一时有些尴尬。
因为她一路走来,遇到的大多数人,都是善意的,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排外的情况。
女人不再管燕林蕉,带着几个孩子,往村子里面走了。
正这时,又过来一个身形微胖的女人,她也看见了燕林蕉,便问那蓝衣女人是怎么回事。蓝衣女人颇为刻薄地笑了一下,用尖利的声音道:“来了个讨饭的,我已经拒绝她了。”
她声音很大,仿佛生怕燕林蕉听不见似的。
燕林蕉面上犹如火烧,她再也待不下去,连忙转过身,快步走了。
走了大约有几十步路,她听到那个微胖女人在身后唤她。
“小娘子,小娘子——”
燕林蕉转过身。
微胖女人笑着朝她招招手:“你来我家,我给你做顿好吃的。”
燕林蕉有些迟疑。
微胖女人热情坚持:“快来呀!”
燕林蕉便走上前去。她微微含笑,真心实意地跟微胖女人道谢:“谢谢大娘。”
微胖女人笑着挽住她的手臂,引着她往村子里走:“嗨呀,小事,道什么谢呀!你叫我张婶儿就行。”
燕林蕉弯起眉眼:“嗯,张婶儿。”
再去看四周,那个蓝衣女人已经不见了。
燕林蕉收敛心神,跟着张婶往她家里走,一路上看见许多低矮的土坯房,还有茅草屋,待到了张婶家中,却惊讶地发现她家里盖的居然是砖房。
看来张婶还算是这村子里比较富裕的人家。
燕林蕉心里暗忖。
张婶家已经用过午饭了,但她热情好客,又催着自己的丈夫去厨房给燕林蕉做了两菜一汤,燕林蕉万分感激,拿出银子要给他们,也被张婶拒绝了。
燕林蕉有些感叹,人跟人的差别还真挺大。
燕林蕉问张婶:“从这里往北走,大概还有多久能走出这山啊?”
张婶道:“不远啦,你今天就在这儿歇一晚上吧,明儿再出发,要不了三四天就出去了。”
说完又详细给她描述了一下路该怎么走。
燕林蕉连连道谢。
冬日天黑的早,燕林蕉午饭吃的也晚,稍微耽搁一会儿,天色就有些暗了。
张婶自顾忙活去了,燕林蕉没事干,索性出门,在村子里随便转转。
村子里的人,并不是都像那个蓝衫女人一样排外,他们瞧见燕林蕉这个陌生人,虽然会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还能笑着跟燕林蕉打招呼。
燕林蕉初时的那点尴尬和不放心,便都下去了。
蓝衫女人一手提着一桶水,沿着土路往前走,再次碰见燕林蕉,她停住步子,斜睨燕林蕉一眼:“你今儿个不走了?”
燕林蕉温声回道:“打算明天出发。”
蓝衫女人默了默,似乎是很不高兴,正巧有旁的村民路过,她皱皱眉,不耐烦道:“随你吧。”
然后便继续拎着水桶走了。
燕林蕉盯着她的背影,这下却觉得有些奇怪了。
似乎……蓝衫女人话里有话,不只是排外吗?
想起从前看的那些志怪小说里的故事,燕林蕉多留了个心眼儿。
张婶晚上给她送饭的时候,燕林蕉没吃,而是偷偷地把饭菜挪到了储物空间里。
——她先观察观察,要是晚上没什么事,之后路上还能吃。
反正她的簪子就像是个大型冰箱,食物在里面能保鲜,坏的特别慢。
她把饭菜放进去,还不忘小声跟附离交代:“你可别偷吃啊。”
附离:“……知道。”
他看着像那么笨的人……不,那么笨的妖吗?
燕林蕉还是不太放心,继续小声:“要是晚上遇到什么危险,你能扛得住吗?”
附离:“能。”
她小看他!
簪子又颤了颤。
燕林蕉伸手扶扶鬓发,正巧张婶敲门进来,她便笑着拿起空盘子空碗起身:“张婶儿,我帮你收拾吧。”
张婶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来者是客,你好好歇着吧,明儿一早还得赶路呢!”
燕林蕉含笑道:“那好。”
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燕林蕉今晚不打算睡多。但她连着几天露宿野外,实在是太累了,于是交代附离:“我睡半个时辰……然后你叫醒我,行吗?”
附离道:“好。”
燕林蕉便放心下来,躺在榻上和衣而卧。
床铺都是铺好的新的,张婶招待她还真的挺用心的……但愿是她想太多了吧。
燕林蕉闭上眼,陷入沉沉梦乡。
……
天水城,时家。
时擎与时夫人坐在首位,盯着下面坐着的八娘,与跪在地上的丫鬟小桃,脸色铁青。
“你说她不是我那表妹之女,可有证据?”
小桃连忙点头,恭敬道:“我家娘子生下来脚心就有一颗红痣,她却没有,老爷夫人若是不信,找个丫鬟一看便知。再不济,遣个人去从前燕家住的地方打听打听,也能知道我家娘子闺名令绮,根本不是什么令娇。”
时擎默了默,冷声问:“那她是谁?”
“燕老爷除了夫人,还娶有一位侧室,她是那侧室之女。当年老爷一家南下逃难,许多人都吃不上饭,渐渐地都饿死了,燕老爷为了让两位娘子活下来,就让我家娘子带着二娘来投奔您,谁知道,我家娘子路上撑不住,就也没了……
“她病重去了的那晚,只有二娘守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第二日,二娘将我家娘子草草掩埋了之后,就取代了我家娘子,拿着她的信物来了天水城。
“奴婢没了娘子,也就只好跟着她了,为了让她方便假扮,还特意告诉了她许多我家娘子和夫人的事,就为了让她装得像……”
时夫人越听越是生气,怒道:“好个燕令娇,原来她根本不是我们那可怜妹妹的女儿,合着我们时家这么些年,就养了个妾生的孽障!我说我怎么看着她,与妹妹一点相像都没有呢!”
时擎拍了拍时夫人的手背,又问:“那你替她遮掩了这许多年,为何突然要揭发她?”
小桃抬头,觑了八娘一眼,犹犹豫豫道:“因为……因为奴婢发现她有些古怪……”
时夫人道:“如何古怪,你快速速说来。”
小桃道:“是。有一日,奴婢听见燕娘子房中有些动静,似乎是在与谁说话,奴婢心中好奇,便走进去问她要不要用些吃的,谁知道开门却看见……”
她故意顿了顿,然后才续说:“看见了,一只妖。”
时夫人大惊失色:“妖?!”
时擎也是一惊,他抬目扫视一圈,发现仆从们都被遣散了,屋中只有他们四人,这才又看向小桃,眉头紧皱:“你可看清了?是……什么妖?”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看着它挺大一只,毛发灰黑的,奴婢刚进房门,那妖就凭空消失了。”小桃笃定道,“一定是二娘把它藏起来的!”
时擎沉默半晌,他站起身,走到一侧书架旁,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来一幅画,然后徐徐展开,拿到小桃眼前。
“你且看看,是不是与这画上一样。”
小桃抬头,眼前一亮:“就是这种妖!”
时擎眉目猛然锋利了些,小桃一时被他镇住,瑟缩了一下,赶紧低下头。
时擎收起画卷,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八娘插话道:“三叔,你怎么知道是哪种妖?”
时擎道:“我听她描述,觉得像,就拿给她看看。”
时夫人又怪道:“你这什么时候的画,我怎么都没见过。”
时擎随意搪塞过去:“很久之前出门的时候遇到过,觉得稀奇,就画了一幅。”
时擎本身就擅长丹青,时夫人不再怀疑,点点头。
时擎道:“这事儿我知道了,随后我会核实。八娘,你记得回去之后,不要跟任何人说。牵扯到妖物一事,事关重大,我得抽个时间,亲自去找城主一趟,与他商议。”
八娘起身笑道:“好,三叔辛苦了。”
至于小桃,他看都没看。
等两人走了之后,时擎才吩咐时夫人:“那个小桃,不能留了。你找人去办这件事,记得做干净些。”
时夫人不解:“是那燕小娘胆大包天,敢与妖有牵扯,你直接把她交给城主就是了,怕那小桃做什么?”
“你不懂,”时擎眯了眯眼,声线发冷,“听我的就行。这事儿,你也给我烂在肚子里。八娘那边,我回头再想办法。”
时夫人看他说的严肃,愣愣地点了点头:“行,我晚点安排。谦儿估计睡了,我先去看看他。”
时擎嗯了声:“去吧。”
时夫人前年又生了一胎,也是个小郎君,唤做时谦。因为时扬注定是要去修仙界的,他们得给时家留个继承人。
……
深夜寂寂,燕林蕉熟睡以后,附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中,在她的身边踱来踱去,又盯着她的脸发了会儿呆,最后在她的身边趴下。
那家人果然不安分,开始动作了。
其实他的神识可以覆盖到整个村庄,燕林蕉一开始要来这里,他就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对她来说是危险,但有他在就不会。
她这几天累得很了,应该好好歇歇。附离不打算叫醒她,甚至还在她身边设了一个结界,隔绝外面的响动,让她可以安稳休息。
附离靠近她,脸挨着她的胳膊,轻轻地蹭了蹭。过了会儿,又觉不够,他苦恼地想了想,屋中微光一闪,他就变成了少年。
这少年正是时扬。
他低头看看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先一步羞红了耳根,赶紧缩回簪子里,找出一件燕林蕉的披风裹上,然后才敢又出来。
披风上的味道香香的,是她的气息……
时扬盯着榻上沉睡的人看了会儿,试探着拉住了她的手。
就这样和她在一起,挺好的。
……
时扬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守着燕林蕉。
直到后半夜,房门咯吱一声响了。
张婶捏手捏脚地进来,看见坐在床边的少年,大吃一惊:“哪里来的人!你……”
时扬侧目,眼风横扫过去,张婶正要出招攻击,下一刻就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
不是被时扬吓的,而是他释放了威压。
属于狼族之王的,无上威压。
霎那间,张婶脸色苍白,浑身抽搐几下,痛苦地现出了原型。
她哆哆嗦嗦:“王、王……我错了……我不知道她,竟然,竟然与您签订了……契约……”
同时她心里震惊极了!
狼王是何等尊贵的存在,怎么会与一个区区炼气期的修士签订契约!这太不可置信了!
时扬淡淡问:“你们这个村,一直拐骗过路人,等他们进村,就挑夜里攻击他们?”
张婶慌忙摇头:“不敢拐骗,都是偶然有过路人想来歇脚,才……这、这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啊……”
时扬皱眉,抬手一道灵力就朝张婶打了过去,张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狼身在地上不停打滚。
时扬:“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干出这种事,我一个不留。”
张婶连忙应好,不住求饶,时扬面色稍缓,过了会儿,才轻轻抬手,收回威压。
张婶变回人形,瑟瑟发抖。
时扬道:“你走吧,明天也记得来好好伺候。”
张婶忙不迭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回到住处,她才来得及回想——
他们狼族的王,为什么也能像人一样使用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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