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盐铁之争

    按说本是诗会,又是女方做请,来的人都应当是明了其中意味的。可是不知是不是以前何家那个远方亲戚的小子说的太狠,鹿鸣书院一大半的人都来了。

    备好了诗,准备以车轮战的方式给人以重击。

    只可惜请的人也多有女眷,虽然是隔着一个帘,可是远远的瞧着,有些书生的心思就晃荡开来了,写诗也不是那么的杀气腾腾,转工花鸟春归,力求能得几位心上人的意思。

    又是一会儿,只见一量规格颇高的马车赶了来。江州地处江南,虽然官员众多,可是能用上云头青幔,仪从有杏黄伞一把,圆金青羽,枪六根,金棍两个的可不多。此地多官员,自然不敢同其他地方一样随意僭越,再一见那金光闪闪的金底绿团花,所以——

    来的是学道大人——!

    于是鹿鸣书院的学子们又沸腾了,久闻这何家与林学道情谊深厚,两家小姐亦是闺中密友,如今一看果然不同凡响,还不是什么重要的时候呢,就驾着这般高规格的车马前来。

    果然是如此。

    人们窃窃私语着这何家的家境,万贯家财,只有一女。又无宗族亲友,又与学道大人亲厚,也是书香传家。

    话是这么说,只是心底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何老爷一看是老友前来,笑呵呵的迎上去。他却不是为了着学道大人二字,乃是为着这个情谊,在自家女儿诗会以学道的身份参加这样的活动,这已经脱离的长脸这个表面意味上的撑场子了。

    这是在给他女儿铺路啊。

    虽然何甜甜老是圈走何老爷的私房钱,可是何老爷还是很疼爱何甜甜,毕竟,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所作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妻女平安。

    “老友,多日不见,可有想念?”林学道蓄着这个时候的读书男性都喜欢留的山羊须,虽然驾着学道四品的车马,穿的还是一般儒生的儒服,一身墨色大氅看起来飘飘欲仙,颇有凌云仙人之姿。

    “哎呀,我见你这几日都风韵了许多,这下我这把老骨头可就放心了。”何老爷笑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安慰着。“月姐儿来了么?我家那丫头可是想念,天天都闹着我要去你家玩,要不然就要月姐儿来陪。”

    林学道点了点头,眼中含了一丝笑意,同样是宠女狂魔的他和何老爷共同语言可多了,关于就女儿穿什么衣服吃什么糕点,那是一清二楚的。

    虽然月英老是说他嘤嘤嘤。

    “月姐儿自然也是来了的,她可是跟我抱怨了许久,怎么花朝节不见婴宁?叫她好找。然后一整天都在探讨学事。”至于自己在学识和辩论上被女儿压着打这件事情,林学道是半个字都不会说的。

    还是与甜甜说话有趣的多。

    毕竟甜甜搭不上来还会羞的哭鼻子,多可爱啊(*^▽^*)

    “……”知道自家老友是回答不上来的那个,何老爷默默的闭了嘴。他开始转移话题:“可是好事,我这几日又弄了些孤本,据说是前代汤显扬的提拔,还有其他几位大家的作序,虽然内容有些残缺了,可是去参考参考这些还是不错的。”

    他说着,准备将林学道拉开被鄙视的鄙视链条。

    “何伯父好。”后面来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何老爷定睛一瞧,有些眼熟,脑子里不确定的开始回想这是谁。

    一见到老友笑着抚了抚胡须,脑海就灵光了。

    “啊,原来是绥儿啊,许久不见竟敢都长这么高了,看着也长壮实了。我听闻他是在白山书院读书,如今一见,都说是女大十八变,我看你也是变化颇大,叫我都忍不住来了。恩,好小伙子,是个人才。”

    何老爷一看林绥的衣饰,知道他如今已经是秀才了,与自己是同辈,倒不好再说些学业上的话了,自己以来并非师父,也不是什么好的科举官职。说多了反而容易出错。让老友尴尬。

    “多谢伯父夸赞。”林绥低头一礼,谦逊有之,礼貌有之。

    何老爷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文尔雅又谦虚有礼的后生,高兴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吾友有子如此,当是幸事。”

    后面的马车跟了来,便就是那位林月英的马车了,只见香车宝马,绿纱绣帐,宝珠顶盖,人还未来,便能瞧见其中贵气。

    人群中自然又是一阵轻呼。

    还能看见林学道的女儿,那便就是要努力的表现自己啊!万一呢?人生少奋斗三十年在等着你啊喂!

    何老爷与林学道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俩虽然身份、家庭环境、生活方式不一样,但是同样的烦恼也是有的,那就是要 防着很多的大猪蹄子给自己加找事。

    ……

    林月英对何家还算是熟悉,以往小的时候也来过了几次。叫了何府的丫鬟带路,转过几个花厅,穿过月洞,来到船厅便就是这次的诗会场所了。

    船厅既然叫船厅,便就是以船为形,立在水榭的一个台子,台子旁有阶梯,能一路到了桥廊之上,廊上种满了鲜花,紫藤在其中垂下来,耳边又有伶人乐工的丝竹之音。

    水榭湖泊之上又有几个船舫,上面是鹿鸣书院的士子或者是其他船上的女眷。以荷灯为由传递书笺,顺水而来顺水而去,捡到了便就是谁的。或是收下,或是着笔填写。不知前人,也不知后人。

    偶有落款,香风紫熏。

    林月英瞧见何甜甜,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东道主本是她,结果居然自己躲在角落里了,林月英哑然失笑。

    “甜甜!”林月英是叫何甜甜小名的。

    何甜甜打着盹儿,一下子被从被名字支配的恐惧中惊醒过来。眼睛里雾蒙蒙的,还有些惊慌的左右瞧了瞧。像是一只被惊醒了的小猫咪,有些慌张,更多的是警觉。

    直到看见了林月英才松了一口气:“月英姐姐,是你啊。”

    “我是来瞧咱们这只小花猫今天是不是又偷睡了。”林月英扭了扭何甜甜的鼻子“本来就是你开的诗会,结果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林月英说着,将披风取下来给何甜甜披上了。

    “也不怕感染了风寒。”

    小花猫刚醒,眼睛还有些红红的,带着水汽。一脸无辜的模样还有那么一丝委屈:“我这几日都那么累了,月英姐姐你也不安慰我一下。”

    她说着,眼睛里蓄起了水汽,啪嗒啪嗒的落下泪来。许是起床气中了,又不好意思连累他人,委屈的直落泪。

    “我妈叫我来主事,可我什么都不懂,只能熬夜看账本,还要出去看情况。配色,人员的都要弄,累得我心塞的很。”

    林月英见她哭的可怜,心都碎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不清楚前因就说这样的话,我向你道歉,可以吗?”

    何甜甜抽了抽鼻子,偏过头不去看林月英。

    林月英摇了摇头,轻轻帮何甜甜试了泪“我这是最后一次瞧你了,你竟也不给我个好脸色,非要等我走才行么?”

    “?”何甜甜震惊的抬起头。

    “这是……怎么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却也知道林月英不会骗她。

    “倒也无什大碍,只是我爹爹升了官,要回京述职去。”林月英低下头,知道这一去只怕是再难相间了。“我们一家都要回京,江州如今,怕是不太平。”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林月英还是忍不住透露出些消息。

    “江州的盐价飞涨,甜甜你家中行商,自然也应当知晓这个意思。我这次来,一是为了与你见这最后一面,二来是为了……”

    林月英从袖口掏出一个锦盒出来。

    “这发梳本是想等你及笄,我给你做赞礼的时候用。不知怎的,我怕我们之后不会再见了。便就是提前送与你,当是我给你的及笄礼物。”

    何甜甜还怔愣着,鼻尖也是红红的,有些不舒服,她抽了抽鼻子,又一见林月英这最后一面的模样,叫她忍不住眼睛里的水汽。慢慢的凝聚落了下来。

    可是背后透露出的消息叫她不由得暗自惊心。

    盐价飞涨意味着盐的供给量不够达到市场所需求的量,官方垄断盐铁权的时候,这样的经济手段在古代有些不好操作,因为这需要大量的盐,或者……钱。

    有一股势力注入到了江南的官场,把控着这里的一切。

    何甜甜低下头,有些忧虑。盐案之事不算少,若是真等着发酵了,只怕何家也是立时便要被摧毁。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 。”何甜甜坚毅了眼神说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断尾求生,也是不难。”

    “我活着,就进京来找你帮忙。”

    林月英点了点头,至于背后的情况,其实也不必多么深究了。

    何甜甜心底想,反正大事跑不了,小事到时候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好像没那么多当务之急,自己只是想找个人聊天,这不是有月英姐姐了吗?

    “说起来上次花朝,我出门遇见了你哥哥。”何甜甜突然想到说。“陶哥哥回家了?”

    “他自然是要留在家里备考的。”

    “中举人了么 ?”

    林月英点了点头 ,嘴角却还是控制不主自己的弧度。“是啊,勉强中了个举人吧,其实文章写得还没有我好。我还给他押了题的。”

    何甜甜想了一下对林绥老师的魔鬼押题方式,顿时背后一阵牙酸。

    古代押题与现代过之不及。

    五三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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