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和唐晏云打交道令人心力交瘁,现在就连肖羽茅的话也开始调动许淮书的情绪如临大敌了。
不知是时光让人成长,他确实比从前坚强了,还是肖羽茅的话里真的有一丝牵动他感同身受的落寞,他听完竟然没有预想的崩溃。
置身封闭的货梯之中,许淮书像一尊江心的泥菩萨,进退无望、自身难保着,可他又不禁回身看看肖羽茅,有些同情。
“怎么会啊?”唐晏云说,“我记得哪天来着?咱们不是还一起打游戏了么!”
唐晏云语调自然,回答迅速,听上去似乎确有其事,不像作假,但许淮书尽收耳底,却什么也没听出来——他们最近到底见了没见?到底哪天一起打游戏了?
他无意探究这两个人是如何卿卿我我、朝朝暮暮的,可是他们的对话让他忍不住感到别扭,充满疑惑。
肖羽茅面上带着笑,说:“你怎么还把我拉黑了?”
唐晏云打着哈哈敷衍他:“可能手滑了吧。”
“手滑啊?”肖羽茅看起来并不介意,大度地说,“没关系,等你手不滑的时候,再加回来吧。”
层数不高,两三句话间电梯就已到了楼层,叮咚一响。
肖羽茅走出电梯前转头看了许淮书一眼,若有若无地笑了笑。
电梯门徐徐关闭,唐晏云莫名其妙地挠了挠脑门,感觉像是劫后余生。
之所以莫名其妙,是因为他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心惊的。
他曾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拉黑肖羽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了,再正常不过。有时是因为他心情不好,迁怒于肖羽茅,有时是他犯浑,喜新厌旧,多个人唧唧歪歪着实碍事。
不过有时肖羽茅也不是个好东西,鬼混就鬼混,还非要嘚瑟到他面前。像这次,上班时间发些不知什么人搔首弄姿的照片给他看,这不找骂吗?
总而言之,他们半斤八两,真的上纲上线地论起道德败坏来可谓势均力敌,谁都染黑不了谁。
拉到黑名单里算什么小学生水平的恩怨?不要说拉黑一个肖羽茅了,他就是端起手机,对着肖羽茅把他拉黑十几二十次也毫无罪责感才对。
他慌什么呢?
被突如其来的插曲一打断,唐晏云忘记方才和许淮书聊到了哪,好一会没说话。他不挑头,许淮书更是天长地久地安静,电梯厢里只能听到机械运转的声音。
巨大的货梯缓缓上行,他们要去的楼层到了。
出了门,刚走两步,许淮书突然大步一迈,迎面挡在他身前。
唐晏云:“怎么了?”
许淮书问:“你真的拉黑他了?”
许淮书甚少向他提问,对于他的私事更是一副嫌恶且避之不及的神情。事有反常,唐晏云不明就里,立刻失忆自卫,皱着眉头一脸困惑:“好像是吧?我忘记了。”
许淮书不容他蒙混过关,一字一字地说:“现在看。”
“啊?”唐晏云睁大眼,“谁看?你要看吗?”
唐晏云当然不会傻到当着许淮书的面打开手机锁。他的联系人和黑名单里均是三教九流人才济济,百花齐放,百鸟争鸣,他感觉许淮书哪怕只看见冰山一角,就会跟他当场决裂。
更何况拉黑之前,肖羽茅发的那都是什么玩意?他怕许淮书看了接受不了。
“哦!”他往许淮书身前走了一步,几乎要贴到人,识时务地翻了供,“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拉黑了!”
“为什么……”许淮书微微咬着牙,似乎隐忍着情绪,“你怎么会拉黑肖羽茅?你和他……”
唐晏云更加靠近他——有一瞬间,他有种幻觉,他好像看到许淮书的眼底……红了。
许淮书怎么了。
晶莹剔透的冰面上裂了一道教人惆怅的细痕,唐晏云来不及问它哪里受了委屈,只想马上献出胸膛的热量,把它的伤口治好。
他在楼下才被甩了一把,此刻不敢去捉许淮书的手,只好拉着许淮书的手臂,十分轻柔地说:“还用问吗?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一本正经地油腔滑调完,许淮书模糊不清的柔情荡然无存,冷下脸扭头就走。
“喂,”唐晏云笑了,“许淮书,你干嘛啊——”
一见他翻脸,唐晏云感觉生活酸甜可口其乐无穷,从身后一把抱住他:“怎么了?我没说错啊,就是因为你啊,天地良心!”
远观不如亵玩焉,许淮书的腰抱起来真带劲,比看起来还带劲!寻常人绝对想不到他温文尔雅的面容下肌肉硬得像铁块!
唐晏云抱着他,像抱住了同体积的荷尔蒙,才刚一抱上去,身体就有了立竿见影的反应,恨不得甩下道德与法治,一骑绝尘而去,当场把人压到墙上蹂.躏一顿。
他灵魂出窍,为数不多的理智游离在身体之外,不免想起滕雪兰——难怪金枝玉叶不料理上亿家产也要隔三差五地跑到设计局里来耀武扬威,这对狗男女绝对睡过了!许淮书落到她手里,她怕是每天晚上做梦都要笑醒吧!
滕雪兰得了大便宜,唐晏云行走江湖浑身是胆,也不是吃亏的人。他用两臂把许淮书紧紧扣住,做好了哪怕被拖行五十米游街示众都不放手的打算——反正货运通道附近人少,他不要脸了!
他还得寸进尺地把头枕在许淮书的肩上,腾出一只手,摸到许淮书坚实的小腹——摸一把不亏,摸两把有赚到,他今天财运亨通,招财进宝!
一路心想事成让唐晏云的神经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他被诱人的手感刺激得呼吸粗重,身体滚烫。他嚣张地摸来摸去,摸得意识快要模糊,无比地想在许淮书喉结上咬一口。
一睁眼,他忽然发现自己没被拖着走。
许淮书既没动手打他,也没掰开他的爪子,只是反常地由着他抱,沉默地站立原地。
“……”唐晏云几乎以为时间静止了。
他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敢再变本加厉,老老实实收回了揩油的手,好好把人抱住。
许淮书不是不让碰吗?拉一下手都要打人,怎么会这么乖地给他抱了?
许淮书是不是被他摸得猝死了?许淮书现在已经死了吗?
唐晏云贴在他的背上,想寻找他的心跳。
他不是有意油腔滑调的,而是拉黑肖羽茅的那天,他确实因滕雪兰春风得意的到访而心神不宁。寻根究底,这难道不算为了许淮书吗?
这件事,他不这样开玩笑似的说,还能怎么说?他怎么可能一五一十地解释呢?
是要他对许淮书坦言自己心怀不轨,还是要他提醒许淮书对自己多加防范,最好避而远之?
他怎么舍得亲手逼死两人之间摇摇欲坠的关系啊。
即便他屏息凝神地呵护,绞尽脑汁地维持,它也已经朝不保夕了。
货运通道风机运转轰轰烈烈,风声呼呼啦啦,他没有找到许淮书的心跳在哪,只听到了些嘈杂又慌乱的声音。
良久,许淮书拉开他的手,低低地说道:“行了。你不是饿么,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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