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铺天盖地的碎木迎面而来。
沧离挥开之后,屋中沙尘飞扬,只能看见一个男人模糊的背影。
地上密密麻麻符文组成了一个阵法。
是传送阵。
沧离轻哼一声:“这就逃了?”
男人回过头,面上笼罩着一层黑雾,看不清五官,连声音都是伪装后的粗哑:“我可舍不得伤你。”
沧离怔了怔,“你认得我?”
男人没有说话。
下一秒,他的身体消失在了他眼前。
这个地方已经没用了。
他要的是纯粹的恶念,不停戏耍他们,就是为了他们精神崩溃,做出疯狂的举动。
找了这么多人,以为会加快实验速度,可是情况却出人意料。
人真是很复杂的生物。
在惊恐和绝望之下可以做出极端又自私的事情,如岳平。
也可以团结起来,凝出一股信念,直接打乱了他布下的阵法。
人多并不是绝对好事。
杂质太多了。
算不上功亏一篑,但再下去就得不偿失。
沧离站在原地,有些晃神。
还以为过来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这么轻飘飘就放下了。
对方居然直接离开,也不顾这些日子布下的心血。
沧离能够找到这,是因为他从阵中离开后,发现所有的气都朝着这里汇聚。
他本以为只是困阵,但现在他发现想岔了。
那人费尽心思搞这一出,不是为了困住他们,而是为了聚气。
聚气通常用于风水上,聚集吉气,使得家中运势兴旺。
也有心怀歹念的人聚集阴气,养小鬼,把自己房子变成了凶宅。
但这个地方聚集的,却是人气。
运气好,就可以夺走对方的气运,但人的情绪非常复杂,杂质也多,布阵人会找目的相同的人,执念深才好操控。
聚人气早就列为阴间禁术之一。
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这个阵法十分阴毒。
布阵需要横死的人,也需要骸骨,最重要的,就是把鬼魂困在阵中,日日夜夜为布阵人工作。
不巧,织锦厂简直是个天然聚气地。
在这布阵根本不需要费事。
破阵也很简单,挖出尸体与骸骨,让它们入土为安,再把阵中鬼魂超度即可。
沧离:“……”
简单个屁啊。
织锦厂也太大了点吧?
沧离一想到这个工作量,就要窒息了。
但他转念一想,他不会超度,便心安理得了。
沧离准备先去把这里的老板找出来。
他刚刚转身,面色微变。
空中残留着很淡的气息,比幸运卡上要浓郁一些。
也更加清晰。
很熟悉,就好像前不久之前,他才接触过。
织锦厂老板不难找,他一直在附近徘徊不去。
沧离找到他的时候,老板蹲在角落里,仿佛一颗忧郁的蘑菇。
原先的空地已经变成了一个仓库,里面传来不小的动静,闹哄哄的。
沧离二话没说,直接揪住他的衣领,往仓库跑去。
老板依旧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抓我干啥咯?”
沧离:“你不是他们老板么?”
老板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哎呀,那都是生前的事了嘛。”
沧离眉梢轻挑,“看来你不得人心啊。”
老板嘿嘿道:“一般般。”
来不及多说什么,沧离一脚踢开紧闭的大门。
等他看清里面的情形,愣了愣,怀疑走错地了。
雕像们就像待宰的猪,四脚朝天地被红绳绑着,躺了一地。
大约是不甘心,还在扭动身体。
人群中,一只面相憨厚的鬼死死抓住岳平的喉咙,岳平惊恐地睁大眼。
其他人都在专心对付雕像,这场变故来得突然,所有人都愣了。
叶晚亭脸色微变,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一把甩了出去。
可他反应快,鬼的反应也不慢。
符贴上他的瞬间,恶鬼的手指直接刺入了岳平的喉咙。
岳平徒劳地发出“嗬嗬”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这就要死了?
他好不容易迎来了新生活,怎么会被鬼杀掉?
为什么?
明明是他抽到了卡,拼好了他的身体,为什么?
他心中悲愤又怨恨,怨气在他身上聚集。
岳平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
模糊间,他听到叶晚亭淡淡道:“他怨气太重,再加上个性极端,死后定然变成厉鬼,先处理了吧。”
这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鬼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干瘦的指尖上,鲜血缓缓低落。
众人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勇气顿时泄得一干二净。
“死、死人了!”
“快逃,快逃!”
众人一窝蜂往外挤,险些造成踩踏事故。
李越正在给岳平净化戾气,没时间阻止。
叶晚亭和楚瑜只有两个人,再怎么厉害也阻挡不了一群陷入恐慌的人。
“啊啊啊啊还有两个,还有两个!”
跑在最前面那人和一头雾水的沧离撞个正着,他看见没有影子的沧离和老板,险些吓晕过去,他赶忙往回跑。
沧离:“你们,赶羊呢?”
众人:“呜呜呜菩萨保佑上帝保佑如来佛保佑孙悟空保佑——”
沧离:“……”
楚瑜无比心累,抓到空,说:“这不是鬼,是我叶哥的式神,阴阳师玩过吧?就那个式神。”
式神虽然非人,但听起来迷之亲切。
有个学生显然是玩家,探出头来:“真的是式神?活的?我能摸摸吗?”
叶晚亭冷冷地望了过去。
楚瑜:“别想了兄弟,我叶哥把他式神护得比老婆还紧。”
沧离闻到了血腥味,往里之后,他看见了案发现场,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激动。
叶晚亭上下打量他,“没事吧?”
沧离完全忽略了自己压根没跟人动手的事实,大言不惭道:“敌人太弱。”
叶晚亭不疑有他,“那就好。”
“几位大师,明明……明明这个是第一个被拼起来的,为什么会攻击我们?”
岳平的尸体还很新鲜,大约是戾气未消,显得面目狰狞。
李越正对着他念经。
老板嘿嘿笑了两声,差点没把胆小的给笑到失禁。
他的笑容有些发苦,“怪我,都怪我。”
二十年前,厂子经营不善,老板正头疼的时候,来了一个人,要向他买织锦厂。
老板虽然高兴,但留了个心眼,问他还会不会做服装?不做就不卖,不然他的员工没处去。
那人说:“我要做更赚钱的生意。”
老板想了想,没同意。
他也没强迫他,就走了。
但自那以后,老板家里频频出现怪事,扰得他一直没睡好,精神越来越差。
仿佛是连锁反应一般,因为他精神不好,订单上出了个纰漏,他把订单内容听岔了,导致工厂亏损严重。
这时候,那个人又来了。
这次老板签了合同,再不卖,他就会血本无归。
老板对织锦厂非常有感情,留了一个月做交接,让对方一个月后再来。
但是,这一切都是噩梦的开始。
一开始是门卫失踪了,警方找了几天一无所获。
再后来,就是织锦厂的内部的员工。
老板惶恐不安,请人做法事,但是员工还是持续失踪。
整个云州市都变得惶惶不安。
老板一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家里的怪事又开始出现,这次更严重,他们全家都病了,找不出病因,就是日渐虚弱。
老板在梦里看到了不少熟面孔,都是已失踪的员工,他们站成一排,笑着冲他招手。
他精神恍惚地去上了班。
在翻下窗户的瞬间,老板才清醒过来。
他睁大眼,看见拉着他的手的,是失踪的门卫。
老板说起往事还有点难过,他并不是自杀而死,而是被鬼拉了下去。
后来他才知道,老板正是整个聚气阵法中,缺少的最后一人。
众人听呆了。
李越皱起眉,心里十分不适:“那么多人都是那个人杀的?”
老板:“是啊。”
他们所有死去的人,鬼魂在这里徘徊,无法去阴间,也无法出去。
过了很久他们才知道,原来是被困住了。
那人很多年都没有出现。
而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待在织锦厂,浑浑噩噩。
前阵子,那人才来了一趟,把他们的骸骨都拼凑起来,分裂的灵魂自动聚集。
“你们帮我个忙,事成之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早在一开始,就不需要帮他们收集分裂的部位,这些鬼,只是游戏参与者。
听到这,沧离问:“你们还信。”
老板苦笑道:“不信又能怎么办,我们有选择吗?”
楚瑜挠了挠头,问道:“为什么是大富翁啊?你们想玩吗?”
老板:“对啊。有个员工在死的那天,刚好买了一副大富翁来玩,那局棋我们只下了一半就得上班了,至今……还没下完呢。”
叶晚亭:“现在怎么出去?”
这题沧离会:“挖出尸体埋了,净化超度。”
神秘幕后人已经把他们的骸骨都拼上了,就少了一个环节。
老板:“那行,我带你们去,我知道地方。”
楚瑜催促:“那我们走吧,我受够这个鬼地方了。”
沧离却没动。
叶晚亭也没动。
于是大家都不敢动。
沧离慢吞吞道:“说漏了一件事吧,就是你们都变成厉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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