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凉凉的雪球包裹上带着甜味的脆皮，在炎热的天气里咬上一口，那种从头到脚的清爽，简直幸福得冒泡。
“真的不要来一口吗？”伊万眯着眼一脸满足地望向身前的芥川，口里含着雪花软绵绵地问道。
“不需要。”捂着嘴，芥川龙之介拒绝地扭过头继续注视向回廊外边。
红砖仓库门口的可丽饼移动店铺今日特惠第二份半价，伊万想也没想就要了两份。但由于份量巨大，他连自己那份都是勉强吃完，眼看右手边完好的那份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伊万的视线再次粘回芥川身上。
“哦——？是吗。”说话间伊万瞅准机会，在芥川放松警惕的瞬间忽地上前，一把捞起长款外套的下摆。
得逞地晃晃手中的可丽饼，在芥川下意识发动异能的后一秒钟，伊万抬起胳膊准确地将右手塞入罗生门的口中。
以为遇到了袭击即将合拢的黑色大口诡异地卡壳了片刻，随后像是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缓慢地将半截裹着白色衣料的手臂吐出。
“你瞧，罗生门这不是很想吃的嘛。”早在胳膊伸进去的瞬间就松开了手，可丽饼成功送入黑兽腹中。伊万推推脸上的墨镜，对着脸色阴沉的芥川一本正经地说道。
冷哼一声，芥川龙之介瞪了眼在两人间来回晃着脑袋的黑兽。
接收到主人的指令，罗生门如有实体地打了个哆嗦，恋恋不舍地最后瞅了眼伊万的方向，之后才灰溜溜地嗖地一下缩回成大衣的边角。
“连罗生门都被你收买了。”理了理衣摆，芥川侧过身靠在长廊的一面墙柱上，尽量远地在有限的范围内离这个临时搭档远一点。
伊万显然没有被嫌弃的自觉，他半边身子一挨墙壁，笑嘻嘻地用着调戏小姑娘的语调对着比他高了不少的芥川龙之介说道，“那小芥川有没有被我收买呀？”
拍开伸过来像是要摘他墨镜的手，芥川冷冷地回道，“在下可不会被你骗到。”
没想到对方觉悟如此的高，伊万缩回手卷起鬓角的黑色假发惊奇地问道，“难道芥川刚刚在地下室揍的那拳都不能算是被收买了吗？”
“你怎么知道……”话到一半，芥川抿住嘴唇不再继续说下去，他已经看出伊万说这样的话只是在逗弄他。
“我也按你的要求做出了装扮，所以不存在利益不对等，算不得收买。”理智地做出反驳，芥川侧身探出墙外，不再理会伊万。
只戴个墨镜算是装扮吗？好歹也像他一样带顶假发吧。
摸摸脑瓜顶固定了下发圈，伊万没有出声提醒芥川话语中的漏洞，余光中，他看到他们此行的目标已经从花坛旁站起了身，像是要去往下一个地方。
“走了，直接到目的地等着吧。”没有了耐心一个个跟着两人乱逛，伊万伸手去拍芥川的肩膀，但在触到前，芥川就先一步回过了身迅速与他拉开距离。
到底为什么这么嫌弃他啊……伊万无奈地缩回手，看着同行的人黑衣一转，沿着长廊不发一言地迈步走开。
想不明白。
嘟嘟嘴，伊万侧头看向任务目标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徒留花坛中美丽的花卉鲜艳地绽放着。
心念一动，伊万没有招呼芥川一声，自己小跑着到了花坛旁，随手摘下了一朵最为鲜艳的红色花朵。
“你在干什么？快跟上！”芥川发现身后没了动静，回头对着不知什么时候脱离了轨道的伊万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伊万小声嘟囔着，抬手将红花别在耳后，开开心心地跑回了芥川身边。
视线在红如火焰的花朵上停留一秒，芥川别过眼轻咳一声，缓缓吐出几个字，“任务为重。”随后再次抬起脚向着目的地的方向前进。
“好的，长官！”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但伊万还是向着黑漆漆的背影敬了个礼。
想到即将触摸到柔软皮毛的美妙感觉，伊万走着走着不觉哼起了小调。
“太吵了。”前方的长官无情地警告道。
“是——”小兵吐了吐舌头，欣赏起路边的风景。
XXX
中华街、县立历史博物馆、横滨海关本关厅、横滨体育场、红砖仓库、山下公园……还有樱木町的摩天轮。
“哈——”中岛敦扶着腿喘息片刻。
想想在极短的时间里他们几乎去遍了横滨所有的景点，这惊人的路线即使是年轻力壮的人也会吃不消，更何况是他这种前些天才刚刚能吃饱饭的。
这种时候就不能不说一声——镜花还真是厉害呢。敦看着还在向前走着没有半点疲态的少女心下感叹。
调整好呼吸，中岛敦抹了把汗，撑起有些酸痛的小腿跟了上去。
没走两步，在前方领路的镜花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最后一个想去的地方。”
轻飘飘的声音传入身心俱疲的中岛敦耳中，像是宣告解放的号角，他满怀感激地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抬起头。
“诶？”看到熟悉的建筑物，中岛敦愣住了，这是……警察局？
他忽然回忆起国木田先生交代的目的地也正是这里，但是，就本意而言……敦并不想这么做。
“我玩得……够开心了。”用洁白的花朵饰品绑着两条漂亮低马尾的少女背对着少年低声说道。
她的语气依然平静，但中岛敦却敏锐地察觉出那话语中混杂着的失落感。他的脑海中瞬间滑过少女初次捧着可丽饼的表情，幸福得不可置信，然后像是享受一生一次的美好般大口大口地将其吃掉。
想到这里，声音越过大脑直接从嘴里冒了出来，中岛敦听见自己冲着前面的背影喊道，“可是！被抓到的话你就难逃死罪！再也……”再也无法享受到值得幸福的美好了啊。
捏着兔子玩偶的手紧了紧，与警察局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泉镜花垂下瞳子眼神飘忽地移向脚边白色的线条，她静静开口，将自己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的命运安静诉说，“回到黑手党我也会遭到处罚，况且……”
我是泉镜花，在六个月里……“我杀了三十五人，光是活着，就是一种罪孽……”
不对，不要这样说！中岛敦向前一步抓向少女的手臂，他张嘴想要阻止对方继续前行。
但话未出口，一股巨力猛地袭上肩头，沉重的力道使得肩膀处的骨头发出了可以听见的清脆响声。
咔嚓、
“抓到你了~大、猫、咪、”隐约中敦听到骑在他肩膀上的人这么说着。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斜，中岛敦透过余光瞥见的是两条包裹在黑色西装裤下笔直的小腿，以即闻声转过头来仿佛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僵在原地的泉镜花……
嘭！
随着重力，中岛敦正面朝下陷进了地面。
“啊呀啊呀，中也哥的重力还真不好控制。”从砸裂地面的少年身上站起身，造成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拍了拍裤脚的灰尘，歉意地说道。
操控着罗生门几下解决掉跑过来查看情况的警卫，芥川回过头，黑色的衣摆分出一根尖刺准确地插进在地面上挣扎弯起的手臂，“不要大意，人虎的恢复能力开始起效了。”
示意芥川不要破坏人虎的身体，伊万暂时无视了哀嚎着的中岛敦，想着等小老虎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有意思。
思即此，伊万转过身来向着大睁着眼浑身颤抖的泉镜花走过去。
“你做的很好哦，小镜花。”捡起地上染了血的玩偶兔子拍打几下，伊万伸手将玩偶递了过去，温和地说道，“回去吧，好孩子是不会受到惩罚的。”
没等镜花开口，身后先传来了猛烈的风声。
——还真是惊人的恢复力。
伊万轻笑一下，不慌不忙地将兔子玩偶扔到镜花跟前，随后一矮身，右手向上高举，红光闪烁间，化为虎爪的手臂已经被他抓在了掌中。
不顾手臂的挣扎，伊万好心情地捏了捏，毛茸茸的，触感极佳。
没等身后的人反应过来，伊万忽地右手用力向前一拽，白发少年的身体划过一道弧度摔到了面前。
那边的镜花看到近在咫尺的敦时终于有了反应，她越过玩偶向前伸出手，却在半路触及到冰冷的黑色倒刺。
没去理会其他，蹲到少年脑袋旁边，伊万摘了墨镜，黑色长发自然地垂了下来如同幕帘遮住了头颅两边的光亮，血色的瞳子在隔出的空间内毫无保留地俯看向地面的人。
伊万用商量地语气说道，“全部变成老虎给我看看好不好？”
“咳——”吐出口血沫，中岛敦感到耳蜗都在渗着液体一片嗡鸣，他喘息着吃力地抬起眼，但是眼前除了一片血雾什么都看不到。
“诶？不理我。”伊万头更低了，鼻尖差点捧到少年的额头。
“回去了。”冰冷冷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身下的人随着声音忽然消失不见，伊万顺着轨迹抬起头，发现人虎已经被罗生门缠成了木乃伊挂在空中。
“唉——”遗憾地叹了口气，伊万一把摘下热得不行的假发，金色的原装货瞬间成为了太阳的宠儿，耀眼地令人挪不开眼。
但冷酷无情的芥川长官显然不在被闪得挪不开眼的行列，他身后挂着黑乎乎的‘木乃伊’，左手拎着仿佛失了魂儿的泉镜花，一转身，顺着白色砖块的道路扬长而去。
“你是长官你最大。”上下摆动着假发扇着风，临时插队的伊万很有先来后到的精神。
不过交货可就归我管喽。
嘴里嘀咕着，伊万站起身紧走两步跟上了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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