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主任看着两个学生逃跑的方向, 安慰宁舒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会抓到他们的。”
宁舒回忆着刚才刚看的那个学生的张脸,嗯了声, 没再说话。
突然, 她感到一阵气急,喘不上来气, 刚才跑得太急太快了, 猛一停下来特别难受。
她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晕倒在地上, 被一只大手扶住了。
严乔拧着眉, 弯腰看着宁舒,见她脸色苍白“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
宁舒捂住胸口“喘不上气, 难受。”
严乔迅速把宁舒背在身上,对陶主任说道“我带她去医务室。”
陶主任还没来得及说话,见眼前一闪,严乔已经背着宁舒跑出去好几米远了,只能在后面喊“最好去趟医院, 好好检查一下。”
陶主任有点担心,他有个远方表哥就是这样,有一段时间突然气急,喘不上气,去医院一查, 肺癌, 已经去世一年多了。
他双手拢在嘴边, 焦急大喊“一定要好好查查, 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宁舒差点被陶主任的话吓哭, 什么叫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趴在严乔背上,感觉到耳边呼呼的风声,他跑得很快,不断转头对她说“坚持一下,马上到了。”
宁舒想到自己最近的身体状况。
如果说上次的流鼻血事件是个乌龙,这次她是真切地感觉到了不适。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她经常感到气虚胸闷,头晕,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尤其一跑步,感觉气都喘不上来。
她怀疑自己的呼吸系统有问题,有严重的问题。
严乔感觉脖子一热,听到背上的人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他皱了下眉,轻声安慰她“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宁舒在严乔身上蹭了蹭眼泪,开始盘算自己的生前身后事“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算了,跟你似乎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严乔不喜欢她这样说话,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毫无牵扯一样。
他的逻辑开始变得毫无道理“不行,你在临死之前,必须对我有所交代。”
宁舒哭得更伤心了“你也看出来了对吗,我快要死了。”
她的眼泪把他背后的衣服都浸湿了,严乔就是这个时候发现,比起担心她的身体和死亡,跟她毫无牵扯更令他难以接受。
他背着她上楼梯,语气竟有点泛酸“跟我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吗”
宁舒擦了下眼泪“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严乔心里一跳,托着她大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声音干涩低哑“你接着说。”
宁舒续上一口气,继续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你一定要照顾好礼礼。”
严乔“”
“你还是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宁舒便不说话了,今天没戴眼镜,连哭起来都很方便,鼻涕眼泪直接往他背上一蹭就行。
到了校医务室,严乔把宁舒放在椅子上,蹲下来,仰头看着她“有没有好一点”
宁舒捂着心口“一想到自己快死了,就更难受了。”
今天值班的是孙晓倩,也是上次给宁舒看鼻子的那个校医。
宁舒一副我快要死了的样子“孙老师,我气短,喘不上气,胸闷,我的呼吸系统是不是开始衰弱了”
孙晓倩戴上一个听诊器,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宁老师,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宁舒接过严乔递过来的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端倪了”
孙晓倩看了严乔一眼“严老师,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严乔站着没动“我不方便听”
孙晓倩点了下头“的确不方便,这种情况下,只有家属和恋人这种最亲近的人才可以听。”
宁舒哭得更凶了,医院里面,医生只有在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才会这样说话。
宁舒拽了下严乔的胳膊,仰着一张梨花带雨的泪脸看着他“严乔,一定要照顾好严礼,我放心不下他。”
严乔没说话,低沉着气压出去了。
宁舒擦干眼泪看着孙晓倩“你跟我实话,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大概还有多少日子”
孙晓倩用听诊器听了一下。
宁舒不太放心“这儿设备是不是不太行,要不要去大医院做个心电图之类的”
孙晓倩伸手去解宁舒的上衣纽扣“宁老师,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怕死的人。”
她指了指宁舒的束胸衣“我以前是不是劝过你,让你不要老穿束胸衣。”
说着在上面拽了拽“你这个太紧了,你是不是故意买的小号”
宁舒擦干眼泪“什么意思”
孙晓倩三两下把宁舒的束胸衣扒掉,直接给她扔进了垃圾桶里“你没病,就是束胸衣穿多了,以后不许再穿。”
她低头看了看,检查了一下“型不错,幸好还没被勒变形。”
孙晓倩解释道“整天穿着束胸衣,影响正常呼吸和血液循环都是轻的。长期压力下,会致使乳腺回流不畅,引发一些较为严重的乳腺疾病。”
“同时还会引起周围的肋骨,脊柱,肌肉受到压迫,不想死的话以后就别穿束胸衣了。”
宁舒试图把那件束胸衣从垃圾桶里捡起来,被孙晓倩打了下手“你是想死吗”
宁舒的手背被打得生疼,不敢再动了。
孙晓倩把垃圾桶往旁边挪了挪,不让宁舒去够。
宁舒把自己的纽扣扣上,低头看了看高耸的胸部“真的不能再穿了吗”
医生最见不得病人糟蹋自己的身体,孙晓倩是真生气了,声音也大了好几分,指着宁舒的鼻子骂道“你是生活在封建社会吗,就算是封建社会,也没见这样压迫妇女自由的。”
学校里其实有很多女学生,她们会对自己的发育感到羞愧,走路喜欢弯腰含胸。
宁舒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校服也穿上,低声道“孙老师,你不懂。”
她垂着眉,睫毛盖住了眼睛,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某些我不太方便说的家庭原因。”
孙晓倩看了看宁舒“宁老师,我看人很准的,你骨子里并不是那种软弱封建的女人,你很聪明,也很勇敢。”
“我不管你的家庭原因是什么,作为一个医生,我必须对我的病人负责。”
孙晓倩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宁舒,她身上穿着学生的校服,没戴眼镜,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比高一刚入学的新生还让人感到心疼。
孙晓倩记得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宁舒的医疗信息资料时大吃了一惊,差点以为她是学校的学生。
孙晓倩的声音放柔了很多,像哄小妹妹一样,拍了下她的肩膀说道“听话,不要再穿束胸衣了。”
宁舒商量道“那我以后不买小号了,穿正常尺码总行了吧。”
孙晓倩“不管是什么尺码,整天穿着就是不行。”
她正色道“以后再让我在学校里面或者学校外面看见你穿束胸衣,别怪我当场给你扒掉,反正被看光光的人不是我。”
宁舒相信,以孙晓倩的性格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她再也没往垃圾桶里的束胸衣看上一眼,不是因为孙晓倩的威胁,而是怕生病,怕死。
孙晓倩“不要压迫它们,尽量释放它们的魅力。”
孙晓倩拉开宁舒的校服拉链,捏了捏,赞叹道“你这个是非常理想的半球形的,线条流畅,富有弹性,很有美感,又大。”
“作为一个医学生,一个医生,我看过很多,你的最好看,将来你男人可太有福气了。”
宁舒被孙晓倩说得红了脸,赶紧把衣服拉上“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孙晓倩知道宁舒是个什么性格,没再逗她,看了一眼时间站起来“挺晚了,赶紧回家吧,需要我找个人送你吗”
宁舒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学生,我是老师,外面那些小混混看到我都得绕道走。”
“为什么呢,大概是怕我给他们布置作业吧。”
孙晓倩看了看宁舒“只要你闭上嘴巴不说话,也别再戴你那副黑框眼镜,谁能看出来你是老师。”
宁舒一走出医务室的门就闻到一股烟味,呛得她咳了出来“你这是抽了多少烟,不怕被陶主任逮到吗。”
严乔摁灭烟头,仔细看了看宁舒“抱歉。”
他转头看了看医务室的门,眉头紧紧拧着“孙老师怎么说”
宁舒非常感谢陶主任让她穿了校服,校服宽松,加上是晚上,根本看不出来她穿没穿束胸衣,不然他又得说她往里面塞棉花。
“没事,让多休息,多喝水。”
严乔还是不放心“总得有个病因吧”
宁舒开始胡扯“病因是操劳过度,加上急火攻心,生气,才会一时胸闷喘不上气。”
她看了看严乔“所以,麻烦您以后不要再惹我生气了,好吗”她的眼镜还在他手上呢,还欠她一支口红。
两人下了楼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严乔突然说道“刚才在操场,你是不是看见我和秦老师了”
宁舒点了下头“看见了,没好意思打扰你们。”
两人一块出了校门,严乔转头看着宁舒“我跟秦老师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进医务室不值当。”
宁舒“我没生气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严乔想到赵宇杰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女人是最喜欢口是心非的一种生物,当她说自己不生气的时候,肯定在生气,你要是以为没事,不去哄,那你就完蛋了。
严乔解释道“秦老师说今天该我和她一起值班,去操场抓早恋。”
宁舒颇为诧异“陶主任说今天该我和他去,不可能再安排你和秦老师去。”
陶主任和秦老师,肯定是陶主任的话语权大。
宁舒稍一思索便明白了“秦月香骗了你,她想和你去操场独处,谎称值班。”
宁舒转头看着严乔“你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就算要值班,起码问陶主任要一份值班表看看吧。”
“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您可真行。”
“放心,这件事我是不会告诉礼礼的,也不告诉赵宇杰和罗明,尤其是后面两位,能笑掉大牙。”
严乔“谢谢宁老师给留面子。”
“什么事,怎么就不能告诉我了”头顶突然响起来一个声音,严乔抬头看见从青柠二楼窗户探出头的赵宇杰。
“乔妹,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礼礼怎么办。”
严乔对宁舒说“他脑子有病,别理。”
回到家,严乔从口袋里拿出来宁舒的眼镜还给她“给你。”
宁舒接过来戴上,一整天不戴,咋一戴上,竟然有点不习惯。
严乔倒了杯水递给宁舒,颇为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明明不近视还要戴眼镜,整天把自己弄得这么老气。”
宁舒摘掉眼镜“戴上显得成熟一些,严厉一些,这样才能镇得住那帮熊孩子。”
她重新又戴上给严乔看,瞬间变成一副班主任脸“你看,这样是不是厉害多了”
严乔帮她摘掉,放在自己口袋里没收掉“不要总把自己放在他们的对立面。”
宁舒“不然呢,像秦月香一样,带着班里的学生集体去网吧,对早恋的学生也不制止,还助纣为孽,说以后要喝他们的喜酒。”
她颇不赞同“哪儿有点老师的样子。”
严乔知道,要一时半会改变宁舒的思想,让她学会更好地与学生沟通是不可能的。
所有的善意都不应该被辜负。
她或许不讨喜,但她是个好老师。
所以,慢慢来。
严乔随口问道“你跟陶主任在操场抓到谁了”
宁舒“我们班的一个男生,跟秦月香班上的一个女生,具体是谁不能告诉你,反正不是严礼。”
严乔回了趟房间,出来的时候对宁舒说“医保卡带上,带你去医院看看,检查一下,放心一些。”
他是真心实意地担心她的身体“长期胸闷气短不是什么小事。”
宁舒知道自己的真实病因,只要以后不穿束胸衣就没事,她摆了下手“我累死了,不想去,等有空我自己去。”
“再说了,晚上医院大多数科室都关了。”
严乔帮宁舒安排得明明白白“胸闷气短挂呼吸内科,这个科室有夜门诊,先去看看,用仪器检查一下,后面再挂特需。”
宁舒“”
“没发工资,没有钱。”
严乔“我有。”
宁舒“不了吧,你一个新入职的体育老师,工资肯定没我一个老教师高,你得租房子,还得养严礼,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严乔没想到宁舒担心的竟然是这个,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老子有钱。”
严乔出了客厅,又很快回来,递给宁舒一个黑色的摩托车头盔“没女式的,你先用礼礼的吧。”
宁舒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数字,她接通,听了几句,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宁舒挂了电话,声音焦急“先送我去别的地方,学生出事了。”
严乔锁上门,长腿跨上摩托车,转头看了宁舒一眼“上来。”
“你们班的哪个学生”她班里的学生他基本都认识。
宁舒爬上车,又无奈又着急“不是哪一个学生,是大半个班的学生,二十多个。”
“开快点吧,不然对方就要报警了,说只给三十分钟。。”
严乔听宁舒报完地址,往她的方向偏了下头“坐稳,抱着我的腰。”
宁舒第一次坐摩托车,还是这种一看就很野的改装车“会翻车吗”
严乔“不会,哥哥车技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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