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很快赶到了距离学校不远处的一家餐厅, 人均消费三百以上。
这对普通家庭的学生来说算是很贵了。
六班今天过来的人一共二十一个,全班四十八个人,占了整个班级的小半壁江山。
值班经理看见宁舒, 看了看她身上的校服“不是说叫老师来了吗, 怎么又来个学生。”
宁舒“我就是他们的老师。”
值班经理笑了起来“你们这种情况我见多了,让同学假装是家长, 模仿家长签字这种事简直不要太多。”
宁舒“我要真是学生假扮的老师, 不会傻到穿着校服就来吧。”
值班经理琢磨了一下,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又一沉吟“不对, 你一个老师,为什么要穿学生的校服”
宁舒转头看了看严乔, 发现他像是在看戏一样, 完全没有过来帮她解释的意思。
她只能再次在心底庆幸,幸亏他不知道她穿着校服是因为她穿束胸衣,而她的束胸衣又被孙晓倩活活给扒掉了。
宁舒对值班经理说道“不管我是学生还是老师,就是个来解决问题的,您也希望早点解决吧。”
值班经理一想, 也是。
很快,宁舒被值班经理带进来一间包厢,一开门就看见场面一片混乱,桌子上是各种吃剩的饭菜,空气中有烟味, 有人抽烟了。
几个女生站在窗边挤在一起, 低着头, 不太敢看宁舒。
她们身上没穿校服, 穿的各种漂亮的裙子, 化了妆,涂了口红,发型也精心打理过,反正宁舒自己除了相亲那次,从来没打扮得这么漂亮过。
男生们有的靠着墙,有的坐在椅子上,还有两三个蹲在角落里头的,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看见班主任进来,三三两两地站了起来。
桌腿边东倒西歪地躺了不少啤酒瓶,居然还有一个学生喝醉了。
宁舒忍住蹭蹭往上冒的火气,告诉自己要稳重要冷静,她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醉酒的学生一看见宁舒,晃晃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知死活地裂开嘴巴笑了笑“宁老师,您来了。”
看见宁舒身后的人,眼睛又是一亮“严老师,您也来了,快请坐。”
说着转头冲旁边的同学喊“小二,傻站着干什么,上酒”
宁舒扶了下谢成成的胳膊,皱着眉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谢成成“我没醉。”
跟一个醉鬼对话没有任何意义,宁舒转头问值班经理“他们一共消费了多少”
值班经理此时终于相信来的这个人是老师了。
他早就让人把账单准备好了了,就等着来个大人买单了“九千,看都是学生,还给打过折了。”
宁舒接过值班经理递过来的单子看了看,都还挺会点菜,挑的全是贵的。
班长同学红着脸走到宁舒身边,小声说道“是郑楠点的,他说请我们吃饭,结果钱包被人偷了,手机也一块被偷走了。”
班长看了看这一屋子的狼藉,低着头,有点惭愧“我们不敢叫家长来,只能,只能把您叫来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宁舒都应该先把单买了,尤其值班经理还在一旁看着。
宁舒攥了攥手上的单子,算都不用算,她银行卡里的余额不够。
值班经理催了一声“老师,请问是您帮您的学生们买单吗”
宁舒的脸班长的脸还要红,这一屋子吃霸王餐的,加上她一个工作多年却连九千块钱都拿不出来的成年人,可谓集体丢人,丢人丢到一中大门口了。
尤其值班经理自认为体贴地问了一句“您是刷卡,支付宝还是微信付款”
宁舒琢磨了一下,要不给郭老师打个电话,先问她借点,但以郭老师的作息,这个时候可能已经睡了。
还是问陶主任借点
这位年级主任怕是要扛着一把四十米长的屠刀过来,把这些熊孩子跟她一起给屠了。
“我来,刷卡。”宁舒听见严乔的声音。
这个男人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就像教师节那次在办公室,他送给她的那支红色的康乃馨一样,他总能在她最尴尬窘迫的时候解救她。
宁舒给严乔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严乔跟着值班经理出去了,宁舒反手把门一关,开始秋后算账。
她往包厢中间走去,一动就踢到地上的玻璃酒瓶,发出“叮呤咣啷”的声音。
宁舒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指着上面的五六根烟头,语气严厉“谁抽的,站出来。”
学生们暗叫不好,烟头和烟灰忘了藏起来。
“没人承认是吧,那今天都别走了,什么时候有人站出来什么时候放学,”宁舒被这些不懂事的孩子气得头疼,意识到说错了,订正道,“放你们回家。”
只有谢成成这个醉鬼举了下手“宁老师。”
宁舒看了他一眼“去门口站着去。”
“不是,”谢成成继续把刚才的话说完,“不是我。”
宁舒“那你告诉老师,有哪几个同学抽烟了”
包厢里二十多双眼睛同时看向谢成成,要是他把抽烟的人说出来,就是不讲义气,脱离团体,得罪的就是这一屋子的人,将来在班里的日子不会好过。
谢成成打了个酒嗝,看起来在费力思考,酒精令他无法注意到周围这样或那样的目光。他只是单纯地在想宁舒的问题,想不到太多,自然也想不到后果。
宁舒正在气头上,也没想到这么多,她担心有些学生越学越坏,今天学人抽烟,明天指不定就翘课上街打架了。
严乔推开门进来,看了一眼包厢里的场景,感觉到了某种令人不愉快的对峙的气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大概猜到一点。
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懂的话对宁舒说道“你还是不戴眼镜比较好看。”
学生们不知道严老师为什么突然夸起宁老师长得好看了,他不是跟秦老师一对吗。
宁舒听懂了严乔的弦外之音,来这儿之前,他们在谈论她戴不戴眼镜的问题,她说戴眼镜会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一些,严厉一些,也更能镇得住学生。
严乔让她不要总把自己放在学生们的对立面。
宁舒稍微冷静下来,眼神也不那么咄咄逼人了。
但她已经把这些同学的名字全记在小本本上了,下次上课检查背诵和默写,就找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谢成成坐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低声自言自语地思考“谁抽的烟来着,给我我没要。”
他终于想起来了“是”
“方瀚宇,”宁舒出声打断谢成成的话,对旁边一个高个的男生说道,“你家跟谢成成家顺路,先送他回去吧。”
谢成成还想说话,被方瀚宇捂着嘴,连拖带拉地拽走了。
严乔靠在门边看着宁舒,轻轻弯了下唇角。
包厢门重新被打开,郑楠从外面回来,站在宁舒面前“餐厅的人查了监控,没看见是谁偷了我的钱包和手机。”
宁舒看了看包厢里的学生“班长回头把今天的餐费收齐,还给严老师。”
郑楠转头对班长说“别问同学们要,说好我请客的,等我的卡和手机挂失了就还给严老师。”
郑楠走到宁舒面前,看了一眼桌上的烟灰缸“是我抽的,六根都是我抽的。”
班长抬头看着郑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扛下来。
宁舒沉着脸看了郑楠一眼,转头对其他人说道“都先回家吧。”
“郑楠留下来。”
学生们走后,宁舒转头看了严乔一眼“我跟郑楠谈点事。”
严乔嗯了声“我在门口等你。”
严乔出去之后,郑楠低声对宁舒说“对不起宁老师,这么晚了还让您跑一趟。”
“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晚陪着你了,前些天,你不是被锁进教室,就是家里钥匙忘了带,”宁舒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拿起桌上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让自己消了下气,“今天又搞出来这么大的阵仗。”
她但凡晚来一会,值班经理就报警了。
因为都是学生,还有未成年人,也不是故意吃霸王餐,就算报警也没什么事,补上餐费就可以了,但这些都需要家长去派出所签字领人的。
一通折腾,肯定会影响未来两三天的学习,离高考只剩那么几天了,哪里耽搁得起。
郑楠偏头看着一旁“我也没想到钱包和手机会被人偷,打我爸的电话也没人接。”
“今天选语文课代表,同学们都选我了,我总该意思一下,请他们吃饭吧。”
宁舒咬了下牙“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撤了。”
郑楠低声道“别啊,我很喜欢你的,宁老师。”
对上少年一双明亮真诚的眼睛,宁舒的心一下子软了,毕竟班里喜欢她的学生不多。
想到今天跟陶主任在操场抓早恋,宁舒刚平息下来的火气又开始往上冒。
她只有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今天晚自习放学在操场,你跟一班那个谭悦然在干什么”
郑楠张了下嘴巴,吃了一惊的样子“您,您看到了”
“我们不是已经跑得很快了吗。”
宁舒抬头看着眼前清瘦到快要脱相的少年,她有点看不懂他“别装了,不是你故意让我看到的吗。”
本来郑楠只要拉着谭悦然一直往前跑,她根本不会知道是谁。
他在手电筒的光束中转了下头,很刻意。
“学校不让早恋,这方面抓得很严,发现就得叫家长,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故意让您知道。”郑楠低头看了一下宁舒,又把视线偏到一旁,始终看着桌腿边上一只倒在地上的啤酒瓶子。
宁舒没有证据证明郑楠是故意让她看见的,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孩子在早恋。
宁舒“明天叫你家长来学校。”
以她的经验,中学生最怕的就是叫家长,一般不管在老师面前多横,一听说要叫家长,保准跟斗败的公鸡一样。
郑楠“好”
宁舒“”这么高兴
她不由对郑楠的种种言行生疑,明天要好好跟他家长谈谈。
宁舒从椅子上起来,转头看见桌上一盘没怎么动筷子的薄饼,不知道是什么饼,上面撒了玉米和凤梨,煎得焦黄酥脆。
宁舒动了下手指,想伸手去拿,反正就算她不拿,餐厅也只能扔掉。
一想到自己现在是个正在生气教训学生的老师,还是算了吧,先保住威严要紧。
宁舒给了郑楠两百块钱“打车回家,到家打个电话给我。”
郑楠笑了笑“谢谢宁老师。”
宁舒“别谢,钱记得还我。”
郑楠走后,宁舒再次上了严乔的摩托车。
晚上十点多,街上的人不多,严乔的车开得又稳又快。
宁舒坐车很规矩,手不乱放,觉得害怕就拉住座位旁边的小横杆。
严乔让她抱着他的腰,她不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跟男人靠得这么近过,胸口几乎要贴在他的背上,要是再抱着腰,那成什么了。
那是只有情侣和夫妻才能做的事。
突然一个急转弯,车身倾斜了一下,宁舒吓得嗷呜一声叫了出来,在车座上大喊“你太快了。”
严乔“男人不能说快。”
宁舒没听懂,以为是风太大,自己没听清“什么”
严乔“害怕就抱好。”
前面又是一个急转弯,宁舒嚎得很大声“你慢点。”
她只觉得耳边的风越来越大,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搭在前面男人的腰部两侧,用手指抓着他的上衣布料。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宁舒靠得近了一点,发现这个男人的身材非常好,宽肩窄腰,肩背挺括,还长着一双大长腿。
回到家,严乔把车子停在车库里,拎起挂在车把上的打包盒,转头对宁舒说“我饿了,吃点东西。”
进了家门,宁舒看见严乔打开打包盒,声音兴奋“是我想吃的薄饼,这么巧,你也想吃这个”
“在包厢门口等得无聊,随便买了点。”严乔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牛奶,倒进玻璃杯,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他不喜欢在晚上吃东西,不过是看她在教训学生的时候多往这道菜上多看了几眼。
宁舒“是特地给我买的吗”
严乔“不是。”
宁舒“能给我吃一点吗”
严乔“不能。”
宁舒“”
“逗你的,过来吃吧。”严乔说着把手上热好的牛奶递了过去,“喝点,睡得好。”
宁舒接过来“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她说的不光是他帮忙垫了钱的问题,更是在处理那些学生的时候,他对她说的那句话。
严乔抬眸看着宁舒,她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杏眼,又黑又亮,平时总被一层镜框框着,把她的活泼与灵气都框没了。
“你的那副被我弄丢了,要是实在想戴,我带你去配个秀气点的款式,大黑框不好看。”
宁舒低头喝了口牛奶,沉默了一下说道“不配了。”
吃好东西,两人一块上了楼,回到各种的卧室门口,严乔转了下头“我有朋友在医院工作,拖他约了个呼吸科的名医,回头带你去看病。”
宁舒看严乔严肃认真的模样,吓了一跳,赶忙摆手“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严乔皱了下眉,他打过电话给孙晓倩,对方语焉不详,看起来不像是宁舒说的那样,因为操劳过度、急火攻心而引起的胸闷气短。
宁舒越是态度坚决,孙晓倩越是支支吾吾,严乔越觉得不对劲。
他怀疑宁舒生了什么大病,不想周围的人担心,也怕花钱,这才拜托孙晓倩帮她保密,一个人瞒着全世界对抗病魔,弱小、可怜又无助。
第二天一大早,宁舒翻遍了衣柜,试了好几件衣服,发现都没有校服的那种遮胸效果。
衣柜里最宽松的就是严乔那件白色的衬衫了,上次她流鼻血流得身上到处都是,他借给她穿,她洗好了忘了还回去,干脆再借一天,趁明天周末去买几件宽松的衣服补充衣柜。
宁舒学着严乔上次的样子,用下摆在腰间系了个结,再把袖口往上卷到手肘处,就成了时髦的男友风。
宁舒收拾好,一推开门就看见严乔从隔壁房间出来。
他大概是属狗的,眼睛特别尖,一眼就看出了她跟平时不太对劲的地方,他目光飘忽地在她胸口扫了一眼,挪开又飘了回来。
宁舒先发制人,先开了口,语气幽幽的,像个无奈的女鬼“塞棉花了。”
严乔点了下头“我说呢。”
宁舒脸红了一下,瞪了瞪他“你什么毛病,老盯着人家女孩子的胸看。”
严乔偏过头,眼睛看着一旁的雕花栏杆“总比有的人为了那点虚荣心弄虚作假强。”
他没忍住又看了一眼,提醒她“你也收敛一点,别太贪心,稍微塞一点就算了,不知道还以为你这是塞了两个篮球。”
宁舒“你家篮球这么小”
严乔“我天天摸,我能不知道”
宁舒“”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眼看着眼前的女人要暴起揍人,严乔解释道“我说的摸是摸篮球。”
他看着她,目光审视“你今天不会又要相亲去吧”
宁舒想起来自己还欠严乔一顿饭,干脆顺水推舟“不是说请你吃饭吗。”
他还说什么,自己的自尊心很强,接受不了被人歧视,请他吃饭一定要塞得比刘树彬那次多才行,不然就是看不起他。
严乔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宁舒一遍,对于她穿着他的衬衫这件事很满意。
他打量完又不满意了“我怎么看着没有刘树彬那次塞得多,你果然看不起我。”
宁舒气得想骂人“再多说一个字,这顿饭你就别想吃了。”
严乔只得闭嘴,去学校的路上几次想张嘴说什么,都被宁舒一个班主任眼神怼回去了。
到了学校,经过询问沟通,宁舒得知,郑楠的父亲正在隔壁市,说下午两点能赶到学校。结果到了五点还没见人影,打电话过来说被一个会议绊住了。
周六不用上晚自习,五点半就能下班了。
宁舒知道郑楠家的情况,早年母亲因病去世,一直跟着爸爸两个人过,家里做生意的,很有钱,但他爸爸总是很忙,连家长会都没来参加过。
宁舒拿出手机,最后打了一遍郑楠父亲的电话,接电话的是秘书,自然又是忙,赶不回来了。
等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走了,宁舒问郑楠“你跟一班的谭悦然到底怎么回事”
早恋不是一个人的事,宁舒今天中午找过一班班主任秦月香,哪知道秦月香根本不重视,说自己已经跟谭悦然谈过了,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连家长都不叫。
郑楠并没有回答宁舒的问题“宁老师,我爸今天是不是来不了了”
宁舒有点生气“老师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
郑楠丝毫没有犯了错的学生应该有的羞愧的模样,他看着自己的班主任,连目光都是坦荡的“就您看到的那样,早恋。”
宁舒不知道他坦荡个什么劲,语气严厉地又跟他阐述了一遍早恋的危害。
宁舒最后说得口干舌燥,通常这个时候,学生会表现得不耐烦,没有任何青少年喜欢“姥姥”的唠叨,但郑楠一点都没有。
少年瘦瘦高高,像一根竹子一样站着,把宁舒的唠叨当成了吹过竹林的微风,似乎这短暂的陪伴,对于他,已经是奢侈。
宁舒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润润喉“你先放学回家吧,周一再叫你爸过来。”
郑楠站着没动“宁老师,这些天我给您添了很多麻烦,我请您吃饭吧。”
宁舒看了一眼时间“老师已经有安排了,再说了,老师怎么能让学生请吃饭。”
郑楠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那我今天又要一个人吃饭了。”
宁舒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道“老师有自己的生活,你也是。”
郑楠低声“我家里又没人。”
宁舒没有多想,叮嘱了郑楠几句,让他想好跟谭悦然的事怎么结束,看了看他消瘦的身形又道“好好吃饭。”
严乔一直在办公室门口等宁舒,他今天在学校上课穿的运动服,特地回家换了身衣服过来。
严乔把手上的一个纸袋递给宁舒“去洗手间换上再过来。”
宁舒接过来“什么”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竟然是一件黑色带细闪的礼服,比上次跟刘树彬相亲,林老师给她穿的v领裙子还要正式。
宁舒看了看严乔身上的熨烫整齐的衬衫西裤,头发似乎也让发型师打理过,她吓了一跳,赶忙把纸袋递了过去。
严乔没接,抬了下眼睫“穿不穿”
宁舒拎着纸袋“穿成这样去一般的餐厅肯定不合适,人均起码一千以上才行,我可没那么多钱请你。”
严乔“没事,我可以借给你钱。”
宁舒“”他可真是,为了宰她一顿,不择手段,连借钱这种事都想得出来。
宁舒拎着纸袋去了洗手间换上,不知道是什么布料,看着很闪,穿上去却很舒服,垂感也很强,长度到脚踝,肩带又细又精致。
宁舒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美丽性感过,跟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
她从来没穿成这样出去过。
最关键的原因是,她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也不去游泳,她是不刮腋毛的。
不能抬手臂,一抬起来就会露出一片人间真实,这可就太尴尬了。
电影里的浪漫从来不属于她。
宁舒在镜子前站了好一会,左看看右看看,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漂亮过,就不太真实的样子。
镜子里的女人皮肤雪白,眼睛清亮,嘴唇泛着淡淡自然的粉红,杨柳细腰,胸部饱满得刚刚好。
宁舒转了个身,从侧面看了一下自己,以前觉得自己的胸是累赘,现在看看也不尽然。
五分钟后,宁舒脱掉吊带裙,换上自己原来的衣服,出来对严乔说“不太合身。”
严乔眯了下眼镜看着宁舒“我亲自量的,尺码不可能错。”
宁舒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量的”
严乔“用眼睛量的。”
宁舒转头看着身侧的男人,见他目光黏在她身上“要不是看在严礼的面子上,我现在已经喊非礼了你信不信。”
严乔笑了一下挪开视线“那你喊吧。”
宁舒“”
“严老师。”
严乔“嗯,在。”
宁舒“您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人。”
严乔“那谢谢夸奖了。”
他穿着熨烫整齐的正装,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说着厚脸皮的话,这就很斯文败类。
校园主干道两侧绿树成荫,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从旁边走过去,夕阳坠在天边,涌出一片五彩缤纷的晚霞,余晖落了他和她满身。
他转头看着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纸袋,里面装着他亲手给她挑的裙子。
他们一高一矮,身高差极大,她跳起来捶了下他的后背,披肩发飞扬又落下,衬着身后橙黄色的夕阳。
宁舒看见有学生看过来,赶忙收敛起自己,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一本正经地冲跟她打招呼的学生点了下头。
严乔抬手在宁舒头发上揉了一下,把她的头发弄乱“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我工作五年了,肯定比你一个新体育老师大啊。”宁舒想伸手去够严乔的头发,也给他弄乱,可他个子太高,胳膊又长,只要稍微躲一下,她根本碰不到他的头。
也是,专门去做的发型,肯定不会让她碰。
令宁舒没想到的是,严乔竟然没躲,任由她在他头发上抓了好几下。
宁舒抓着抓着,睁大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严乔“你怎么不躲”
严乔“躲了怕你够不着。”
宁舒本来还想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没想到他接着说了一句“小矮子。”
宁舒换又抓了他几下,可惜他头发短,再怎么抓都不显乱。
等她抓够了,严乔才偏头躲了一下“别闹。”一出声才发现声音有点沙哑。
他突然不再靠近她,始终与她保持半米的距离。
宁舒没有注意到严乔的异常,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纸袋“那个裙子,挺贵的吧。”
严乔“还行。”不过就是一个体育老师一个月的工资。
宁舒想了想“虽然这个裙子不太合我的身,但是吧,也不能让你白花钱,你多少钱买的,我给你钱,你把裙子给我。”
她很喜欢这条裙子,就算不能穿也很喜欢,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严乔“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不要钱。”
宁舒这人很老实,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不行,我们班学生还欠你一大笔钱呢,我不给再不给你钱了。”
“你上次不是说,自己没房子也没车,以后肯定要买房子娶老婆还贷款。”
“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得养严礼啊,要是钱都花光了,我们礼礼吃饭都吃不上肉,只能去食堂打点剩菜剩饭吃,校服都穿不上合身的。”
严乔想象了一下那副令人心酸的画面,忍不住打断宁舒“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老子很穷吧。”
宁舒被严乔大富豪语气惊到了,想着自己可能伤害他作为一个家庭顶梁柱的自尊心了“不敢。”
严乔无奈道“商场打折,三百。”
宁舒“我说呢,面料怎么这么好,回头我把钱给你。”
两人走出学校大门,宁舒带着严乔往天堂街走去,转头看了看他“虽然你穿得很正式,但我真没什么钱,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带你去吃烧烤自助吧。”
严乔看了看不远处蹲在店门口给自己选妃的赵宇杰“别告诉我是青柠。”
宁舒“去吧去吧,赵老板送了我卡。”
赵宇杰老远看见他们了,赶忙站起来“宁老师,严老师。”
两个人的约会变成了三个人,赵宇杰赖在包厢不肯走,还要把罗明也喊过来。
严乔坐在中间,宁舒就像是看不见他了一样,一直伸长脖子探着头跟赵宇杰聊严礼同学两三事。
约会变成了饭局,饭局又变成了家长会。
严乔心里的那份仪式感全没了,他破罐子破摔,斜靠在椅背上,把衬衫袖口往上卷了卷,又松了松领口,斯文变痞气。
赵宇杰突然换了个话题“乔哥,你上次说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胸大腿长屁股翘的”
严乔看了赵宇杰一眼“别瞎说。”
他视线扫了一眼宁舒“我喜欢胸小的。”不塞棉花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赵宇杰就是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宁老师今天和以前不一样,身材不一样了,但他不敢看,怕严乔灭了他。
宁舒问道“听说下周严礼生日,你们想好怎么过,送什么礼物了吗”
严乔心里早已经有了打算,赵宇杰还在苦思冥想。
宁舒去洗手间的时候,赵宇杰蹲在椅子上问严乔“你家那房子能买下来吗”
严乔点了下头“已经让人跟钱乐谈了,应该不会出意外。”
赵宇杰“那行,我送礼礼一间装修吧,他以前睡的房间是儿童房,现在肯定不能再睡了。”
他琢磨了一下“那这样的话,你不就成了宁老师的房东了吗,岂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严乔看了赵宇杰一眼“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现在是法治社会。”
“我说什么了吗,我什么也没说啊,”赵宇杰瞟了瞟严乔,啧了一声,“我看脑子里有黄色废料的不是我。”
严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了下唇没说话。
赵宇杰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不怀好意的眼神“笑这么骚,在想什么呢。”
严乔“没什么。”
赵宇杰问道“跟钱乐谈到多少钱了”
严乔“三百二十万。”
赵宇杰觉得不可思议“当年三百八十万卖的,现在三百二十万买回来,钱乐那坑货能愿意卖”
严乔“他在外面欠了点赌债,不卖,手就会被砍掉。”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常,仿佛砍手这样血腥、残暴的事情跟切菜一样简单、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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