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小说:老师,你好 作者:张小素
    严乔让吕卉卉先走了, 他把剩下的半盒纸巾放在一旁,对她说“纸巾没有了, 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

    宁舒抬头看见严乔,把他抓了过来,在他胸口蹭了蹭眼泪和鼻涕。

    严乔伸出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宁舒的后背,爸妈刚走那一年,礼礼整天哭闹, 不肯睡觉, 不肯上学,他就是这么哄他的,很有效。

    不知过了多久, 宁舒的哭声渐渐小了起来, 变成了低低的抽泣。

    严乔抱了抱她, 声音酸涩“哭完这一次,以后都不要再哭了。”

    宁舒擦了擦眼泪“吕卉卉怎么会跟奶茶店的老板娘在一起”

    严乔弯下腰, 用指腹把宁舒眼角下的泪痕擦掉“街上遇到了, 正好她们认识。”他本来还在想,把吕卉卉安置在哪里比较合适。

    宁舒往后退了半步,靠在走廊墙上“谢谢。”

    严乔跟宁舒并排靠在一起,转头看着她“跟我不要说谢谢。”

    宁舒低着头“我是不是错得很离谱。”

    她原来不觉得自己错,甚至跟陶主任顶嘴。因为吕卉卉胳膊上的伤太吓人了,她怕把她放回去,她爸爸会打她打得会更狠。

    在学校门口看着她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的时候, 她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严乔抬起手把宁舒又要涌出来的眼泪摁了下去“你也是被吕卉卉骗了才会这样。”

    宁舒低声“不管什么情况, 正常人的选择都应该是先报警, 交给警察处理。”

    严乔“没有人是完美的,人又不是机器,是人就会犯错。”他揉了下她的头发,溺爱得过分。

    他看着她,声音温柔“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好不好”

    宁舒点了下头。

    “真乖,”严乔抬起手,手掌碰了一下她的腿,“穿秋裤了吗”

    宁舒往后缩了缩,还没有男人摸过她的腿“穿了。”

    严乔笑了一下“粉色的,屁股上有蝴蝶结那条”他在院子的晾衣绳上看她晒过,当时就觉得好看。

    宁舒抬脚踹了这个臭流氓一脚,终于不再哭了。

    严乔瞟了一眼宁舒的腿“看来我说对了。”

    “对了,”他看着她说道,“我不是有兼职吗,前几天出差耽误了不少工作,接下来的几天,晚上可能不在家里,不过一定会在十一点之前回去。”

    “在外面的时候能给你打电话吗”

    宁舒故意说道“我能说不行吗”

    严乔“不能,不然我就去告发你私藏吕卉卉的事。”

    宁舒这才发现自己留了个把柄在这个人手上“那我能杀了你灭口吗”

    “不能,”他看着她,见她能开出来玩笑,心情也跟着开阔起来,唇角微微弯了一下,“我要是死了,你不就守寡了吗。”

    宁舒哭完之后第一次笑出了声“你在想什么呢,你死了我就可以把礼礼抢走当亲弟弟了。”

    严乔笑了一下“既然你这么喜欢礼礼,我可以把他当成彩礼送给你。”

    宁舒沉默了,她竟然开始认真思考起来,为了礼礼嫁给严乔,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严乔“你嫁给我竟然只是图我的彩礼。”

    宁舒“不然呢”

    男人声音低沉“不图一下我的身体吗”

    宁舒仰头看着严乔,又挪开眼去,片刻之后低声说道“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别耽误我备课。”

    严乔点了下头“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宁舒想了想,觉得可以接受“大概几点,我给你留时间。”

    严乔“每天晚上十点左右,我那个时候有时间。”

    宁舒低头看着脚下灰蓝色的水磨石地面,上面不知道被谁划了一道,露出一片白色,又被人用脚踩过,污得发黑。

    她顿了一下,脚尖不停地在那道划痕上磨来磨去,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一件十分纠结的事情。

    她终于还是抬起头来说道“可是,每天晚上十点,我妈妈都会给我打电话,那不就占线了吗,你能十点半再打吗”

    “不能,”男人语气强硬,“我只有十点才有空。”

    严乔转头看着宁舒,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分明是命令的口吻,却让人听出了几分温柔“每天晚上十点,接我的电话。”

    宁舒一直低着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的眼神显出了几分纠结,是真情实意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那种迷茫。

    远处响起了预备铃声,严乔从墙边起身,抬头揉了下宁舒的头发“下节六班有你的课,去准备一下吧。”

    宁舒看着严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她的课程表背了下来。

    宁舒去洗手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办公室拿了书本和卷子,去了教室。

    吕卉卉的位子是空的,被她爸爸妈妈带走检查身体去了,请了两天假。

    起立之后,班长同学没有坐下来,他皱了下眉问道“宁老师,吕卉卉没事吧”

    其他同学全都盯着宁舒看,看得出来,他们在担心吕卉卉的病情,也有的人不知道吕卉卉的实际情况,以为她家里人真不管她了。

    宁舒让班长坐了下来,对学生们说道“吕卉卉身体不太好,但她家里人会尽力挽救的,手术会在高考结束之后做。”

    “她下周会继续过来上课,大家平时多关心她一下,”宁舒低头拿出期中考试的卷子,“今天讲卷子。”

    班长发现宁老师今天的话特别少,没有再唠叨他们上课不要讲话不要吃东西更不能玩手机,也没有盯着错题使劲说他们。

    他们平时都嫌宁老师太唠叨,咋一安静下来又觉得非常不习惯。

    班长灵机一动,一下子找到了宁老师的唠叨开关,哎呦一声“今天早上没穿秋裤,冻死了。”

    宁老师果然听见了“班长同学,知道今天多少度吗,要是不穿秋裤感冒了,又得去医院,一来一回耽误多少事,离高考没几天了,爱惜点自己的身体,还有其他同学”

    不光班长同学,其他同学也都感到很放松,第一次觉得宁老师的唠叨声其实也没有多烦人。

    下课之后,班长组织了募捐,准备帮助一下吕卉卉。

    那么重的病,要做手术肯定需要很多钱。

    同学们捐出了自己的零花钱,条件好的多捐了一点,条件不好的也都贡献了一份自己的力量。

    严乔打算去一趟医务室,找孙晓倩聊一聊,她有心理咨询资格证书,完全有资质充当一个心理医生。

    学校有专门的心理疏导室,主要是用来帮助学生疏导情绪缓解压力的。

    但严乔更想找孙晓倩,因为学校心理疏导室的老师是男的,还给宁舒献过好几次殷勤。

    他只允许她在最脆弱的时候依靠他,除他以为的男性生物都不行。

    医务室的门半开着,里面已经有人了,严乔站在外面等。

    看病的是两个女学生,听起来像是感冒了。

    孙晓倩看了看那名感冒的女生“你是穿得太多了,秋衣秋裤都是加绒的,还穿了两件羊绒毛衣,这还有个羽绒马甲。”

    “上下学还行,跑操和上体育课千万不能这么穿,一热就得出汗,出汗后毛孔打开,再一吹风,比穿得少的人更容易感冒。”

    孙晓倩给女生开了点感冒药,让回去吃,两天还不好就去医院。

    “谢谢孙老师。”感冒的女生和她的同学从医务室走了出来。

    女生打了个喷嚏,边走边抱怨“都怪我妈,非让我穿这么多,不穿又得唠叨。”

    严乔看了一眼,确信自己见过她。

    他稍一回想就想起来了,那天下着雨,他在宁舒家门口的便利店里见过她,眼睛不大,扎着高马尾。

    她跟她妈妈出来买宵夜,吃了关东煮和茶叶蛋,后来他照着给宁舒也带了一份。

    无意冒犯,严乔往那个女生的胸口扫了一眼。

    他走进医务室,反手关上门,问道“孙老师,刚才那两个女生是高几的”

    孙晓倩“高一的。”

    “严老师是哪里不舒服吗”

    严乔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接过孙晓倩递过来的一杯温水“我没有不舒服,想跟你聊聊。”

    他又问“刚才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孙晓倩不知道严乔为什么这么问,往电脑上看了一眼“叫宁霜。”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跟宁老师一个姓。”

    这个姓其实不常见。

    孙晓倩一开始没有多想,因为这个叫宁霜的女孩和宁舒一点也不像,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不像同一个家庭出来的孩子。

    而且她从来没听宁舒说过,自己有妹妹或者表妹堂妹什么的在一中念书。

    严乔“宁舒的确有个妹妹,在一中读高一。”

    他可以肯定,刚才那个女孩就是宁舒的妹妹。

    孙晓倩皱了下眉,联想到宁舒身上的种种,再看看刚才那个一看就是被家里惯着长大的女孩,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宁老师的父母是因为生了二胎,而忽略了她吗”

    严乔“八成是这样。”

    忽略这个词都算是好听的。

    孙晓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这两个女孩,宁舒和她妹妹,宁舒穿了很久的束胸衣,说是怕妈妈不开心,可宁霜没有穿。

    宁霜难道就不怕妈妈不开心吗。还是说,这个妈妈只有在看到宁舒的时候会不开心。

    两人聊了一会,在需不需要带宁舒去看心理医生的问题上,孙晓倩说道“严老师应该也看出来了吧,从始至终,宁老师都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经过理智思考之后的选择。”

    严乔深以为然,他一直都很了解她,没有任何人能控制她。

    让她一个人行走在自欺自人的道路上,没能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没能让她完全信任和依赖他,是他的失职。

    “工作上,宁老师教书五年,只犯过这一次错,还是因为被吕卉卉欺骗了,”孙晓倩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教师是个要求严谨严肃的职业,保险起见,应该给她做一份心理测试,根据测试结果看看她需不需要调岗。”

    “放心,她教语文完全没问题,主要看还适不适合继续当班主任。”

    孙晓倩看严乔紧锁眉头,笑了一下“严老师,不用太紧张,不要把宁老师当成病人看待。她这种情况是安全感的缺失造成的,这种心理病征在现代社会中很常见,十个人里面八个人有,程度深浅罢了。”

    孙晓倩打开抽屉,把自己的心理咨询资格证书拍在桌子上“可以让宁老师找我聊聊,免费,就像跟朋友聊天一样。”

    严乔打开支付宝,要给孙晓倩转钱,孙晓倩坚决不肯要“我要是收了钱,性质就变了。”

    严乔十分耿直“我不会举报你的。”

    孙晓倩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跟宁老师像朋友一样相处,而不是一个医生和病人。”

    严乔想了一下,觉得孙晓倩说得有道理,问她要了一张a4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这是青柠的v卡。”

    孙晓倩接过来看了看,费了半天劲才把字认全,下面居然还跟着一串数字编号“很高级,不过,你这是手写的,你们那的服务员认吗”

    严乔“她们认识我的字,拿着这个去,没人敢收你的钱。”

    孙晓倩看了看上面的字,干笑两声“辨识性是挺强的。”

    临走的时候,严乔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有空可以多去找宁老师玩玩吗。”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好像一直都没什么朋友。”

    她身边的那些人,办公室里的老师,郭老师年龄偏大,有自己的家庭。教英语的林老师跟她不是一路人,陶主任更不适合天天找她玩,

    剩下的赵宇杰、罗明和小周他们,虽然已经跟她熟悉了,但其实这些都是他身边的朋友。

    她没有属于自己的朋友,也没见她像别的女孩子那样,有自己的闺蜜,或者关系亲近的女性朋友。

    男性不行,他不能接受她有什么特别亲近的男性朋友。

    孙晓倩看着严乔像一个老父亲一样操心宁舒的交友问题。

    她想起自己刚上小学的时候,妈妈担心她在学校交不上朋友,整天孤孤单单一个人,会私下里拜托其他小朋友,请他们多找她玩玩。

    孙晓倩让严乔重新坐下来“你知道宁老师今年多大吗”

    严乔想都没想,看着孙晓倩的眼神甚至有点防备“我不介意姐弟恋,你不要对姐弟恋有什么偏见。”

    “找一个比自己大的女人没什么不好的,我就喜欢比我大,大的会疼人,比我小的我还就不要了。”

    孙晓倩笑了起来“别激动严老师,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严乔早就算过来了“能来一中当老师,起码本科毕业,加上五年教龄,她今年至少27了。”

    他是一个26岁的老龄应届毕业生。

    孙晓倩似乎料到严乔会这么说“我跟宁老师,还有秦老师,我们是同一年进一中的。我和秦老师今年都是27。”

    严乔皱了下眉“她难道不是吗。”

    孙晓倩摇了下头“我入职之后没几天,宁老师来医务室看病,我那时候不知道她是学校的新老师,还问她为什么不穿校服,被陶主任逮到要挨训的。”

    “她当时被我说懵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对我说她是学校的老师,不是学生。”

    “我就很生气,心想这个学生怎么撒这样的谎,为了教训这个没大没小的学生,我指着电脑屏幕给她看,”孙晓倩指了指电脑屏幕,竭力还原当年的场景,手指在上面点了点,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来,“宁舒,年龄,18。”

    “你跟我说你不是学生,是老师,是这个电脑信息出错了,还是你其实是个平平无奇小天才,18岁就大学毕业当老师了”

    孙晓倩回想到当年的场景,视线突然变得有点模糊,鼻子一阵发酸“她转头就跑了,跑得还很快,把她的教师证、入职通知书、身份证,一样一样摆出来给我看。抬着下巴,得意洋洋地看着我,对我说,她是个特别厉害的学霸,一路跳级跳上来的。”

    孙晓倩叹了口气“现在想想,她当时应该在等我夸她。”

    孙晓倩见严乔一直没说话,敛着眉,视线落在同一个地方没挪开过,叫了他一声“严老师”

    聪明的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说太多,严乔很快明白了孙晓倩的意思。

    宁舒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不是因为她人不好,大家不愿意和她玩。

    是因为她一直跳级,不断进入新的学习环境,适应了之后又开始跳级。

    她的年龄永远比周围的同学小。

    她永远在学习。

    她一直都很孤独。

    孙晓倩对严乔说道“其实我挺喜欢宁老师的,但她好像不太愿意跟人深交。”

    孙晓倩垂了下眉“我当时以为她不太喜欢我,毕竟第一次见面就被我骂了一顿,我只能断了跟她结交的心思。”

    她的声音有点发酸“其实平时看她跟别的老师说说笑笑,我心里可难受了,跟失恋了一样。”

    “有一次,我偷偷在她办公桌上放了一瓶牛奶,结果怎么样,她直接拿着去找教化学的柴老师了,让人帮她验验,她怀疑有人给她投毒。”

    孙晓倩哭笑不得。

    门外有学生敲门,严乔起身,随口问了孙晓倩一句“她当时来看的什么病”

    孙晓倩“好像是例假肚子疼。”

    下午放学,严乔在教学楼下等宁舒,想带她去青柠吃晚饭。

    宁舒从楼上下来,看见陶主任从一旁走了出来。

    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陶主任了。

    昨天陶主任骂她了,陶主任以前从来不骂她。

    但陶主任今天为了她,点头哈腰地给人递烟,让她既难受又感动。

    陶主任正在楼下检查学生的仪容仪表问题,小本子上记了一串需要剪头发的男生的名字,看见宁舒,朝她招了下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新的小本子递了过去“愣着干什么,跟我一块抓。”

    他看中的年级主任接班人,要从小培养起来。

    “头发太长的男生、染指甲的女生、染发的不分男女,还有不穿校服的,都记下来,”陶主任指了指从教学楼涌下来的一大批人,“看那边,男的偏着头傻笑,女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笑,那样的得赶紧拍照留存,不是在早恋,就是在早恋的路上。”

    陶主任说着,拿出手机,“咔嚓”一声给人拍了下来,专门建了一个相册,叫“重点观察对象”。

    宁舒拿着小本子站在旁边,转头看了看严乔,冲他喊道“加班,你先带礼礼去吃吧。”

    严乔站在一棵枫树下面看着宁舒。

    她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到肩膀下面了,穿着那件黑色的羽绒服,低着头,认真地在小本子上写字。

    她好像变瘦了,身材愈发娇小,很多女学生都比她的个子高。

    宁舒记好一个违纪的学生名字,听见陶主任对她说“你先休息一个礼拜,五班和六班的语文我来带,六班的班主任也由我暂时代理

    宁舒一下子慌了“陶主任,我”

    陶主任道“别激动,就是看你这两天状态不好,放你几天假,又不是不让回来了。”

    他看了看宁舒“趁这几天放假,好好玩玩,化个妆谈个恋爱什么的放松放松。”

    宁舒转头看了一眼严乔。

    离得远,学生声音又大,严乔没听见陶主任说的什么,只看见宁舒一直在偷看她,被他的视线抓到了,又飞快地别开眼去,悄悄红了脸。

    严乔带着严礼去青柠吃饭,赵宇杰和罗明也到了。

    严礼放下书包,拿出期中考试的卷子让严乔签名,语气骄傲“哥,签名。”

    赵宇杰接过来看了看“英语145分,可以啊礼礼,你看英文电影是不是不用看字幕。”

    严礼又拿出来其他卷子让严乔签,他这次考得还不错,毫无悬念地考了年级第一。

    在全市排第二,只比第一少了五分,因为他一共被扣了六分卷面分。

    严礼把好几张卷子,一张一张摊开放在桌子上。

    赵宇杰蹲在椅子上,盯着看了半天,冲严礼竖了个大拇指。

    罗明要送他一台新款ac,被严乔制止了,年初送的那台都还没开封。

    就连端菜进来的小周看见了,都给严礼抓了把糖放在书包里,说是给他的奖励。

    赵宇杰十分欣慰,连说话都挺直了腰杆“街东头的老张整天吹逼说自己找了个多漂亮多漂亮的女朋友,还嘲笑我,说我是光棍。”

    “我他妈明天就把礼礼的成绩单甩他脸上去,他有这么好的弟弟吗,没有”

    罗明笑了起来。

    赵宇杰继续感慨“我这辈子反正就这样了,此生的吹牛逼资本全靠我们礼礼。”

    严乔在严礼的试卷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他想到了礼礼小时候。

    爸爸妈妈去世之前,礼礼的成绩很差,每次考试都是倒数,还经常跟同学打架,没少被叫家长,被爸爸拿着鞋底在院子里追着打,整天鸡飞狗跳。

    后来,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最初的时候礼礼整天哭,被妈妈和保姆阿姨伺候着长大的小少爷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会穿,鞋带也不会系。

    他当时也不过十五六岁,还不太会照顾小孩。

    这小孩什么都不会,吃饭还得让人喂,嫌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吃,还不愿意去上学。

    他自己也要上学,要躲避债主,要赚钱,要养这个小孩,他很累,有时候会变得没什么耐心,被小孩的哭声弄得头疼,吼过他两次。

    小礼礼终于知道害怕了,怕哥哥有一天会把他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扔了,毕竟他除了哭闹一无是处。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会不会是因为他太不乖了,爸爸妈妈不想要他了,才会离开他们。

    他开始努力让自己变得好一点乖一点,这样就不会被哥哥带出去扔了,要是哥哥也像爸爸妈妈一样抛弃他怎么办。

    后来他开始懂事,变好的动力变成了让哥哥活得轻松一点,不成为他的拖油瓶。

    严乔把严礼的卷子叠好,放在书包里,揉了下严礼的头“我们礼礼真厉害。”

    赵宇杰又把严礼的卷子拿了出来“不行,我忍不了了,现在就得拿给老张看看,一雪前耻,好好羞辱羞辱他。”说完就跑了。

    严乔起身,站在窗边,指端捏着一根烟,没点着。

    楼下,赵宇杰抓住老张,把严礼的卷子往他脸上一拍,怕老张脸上有油,又赶紧把卷子拿开,趾高气扬地指了指上面的分数“看见没,我家孩子”

    严乔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

    不管礼礼的成绩好还是差,乖还是不乖,他都不可能抛弃他,他会好好把他抚养长大。

    他是世界上最不可能抛弃他的人。

    有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她必须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变成大人们会喜欢的样子,好讨大人的喜欢。

    一个小孩会干什么,又不能赚钱,唯一能做好且最有用的就是学习。

    于是她拼命学习,没有童年,没有朋友也无所谓,所有这些都比上被抛弃的恐惧。

    严乔看见宁舒从校门口的方向走了过来,似是有所感应,她抬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隔着人群和街道,他和他喜欢的人遥遥相望。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他却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一刻离她这么近过。

    她今年23岁,他26岁,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他看见她对他笑了一下,眉眼温柔,露出一对甜甜的小梨涡,心脏像被某种大型又可爱的动物重重地撞了一下。

    这比过去的每一个瞬间,比护城河边的亲吻,比她偷偷舔了一下他的唇缝,更令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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