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位军爷?”夏都知微微蹙眉。
“是陆将军?”姜洛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本来已经跟葡萄粒儿似的,现如今却因为震惊而睁得更加大了。
方才夏沈二人互诉衷肠的时候,姜洛才知道那女孩子的哥哥是从西北军升上来的,而西北军升上来的男将军貌似只有一个陆将军。
准确地来讲,对于大周朝来说,男子为官的陆将军在整个政坛都是孤例。
两位几乎是同时发声,而夏都知则继续道:“不怕他,这里是天子脚下,来往的都是七姓世家。他不敢硬闯进来的。”
“那他还是很有可能敢硬闯进来的。”姜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钻进袖口中寻摸了摸那块枫玉佩,想起了陆将军把自己玉佩扔了的彪悍情景。
他在皇宫里头都敢扔了自己的玉佩,在一个小小的平康坊撒野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夏都知微微侧目,瞥了一眼姜洛:“你认识他?”
姜洛点了点头,连忙道:“这位陆将军脾气不好,最爱扔东西。要不咱们下去看看?他是真的不好惹。”
“再如何也只是男子,难不成他们真敢进来我们这平康坊?”夏都知不以为意,只对门外传话之人扬声道,“你告诉他们,既然想来我们平康坊来要人,就让他们进来要啊。”
夏都知之所以这么笃定,在于寻常良家男子重视贞洁与名声,轻易不会踏入着勾栏院内,不然一切就都说不清了。可是只过了一会儿,门外便传来阵阵扣门之声,虽然声响不大,却沉稳而又富有节奏。
“夏都知,沈五儿已经三天都没回家了,她哥哥心急火燎地。”门外传来一阵富有磁性的嗓音,陆修顿了一下,复而又道,“还请夏都知看在哥哥难做的份上,把沈五儿放出来罢。”
夏都知听此,便开了门,冷冷地道:“她哥哥来寻她是人之常情,你又是谁?”
“陆某既是沈四的上司,又是同他出生入死的同袍战友。”陆修一身绯红的外袍,里头搭着个汗巾子,头上罩着个乌青色的帷帽,从薄如烟雾般的纱中仅能隐隐约约看出他的面容,他高大的身影面对着夏都知,让人不知觉有一种压迫之感,“沈四既然不敢来,那我这个做上司的便替他来。”
“谁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夏都知上下打量了陆修几眼,笑问,“陆将军,看你上下身子,是不是尚未嫁过人?”
陆修听此,眸间闪过一丝厌恶,一双狐狸眼微微地眯了起来,仍旧淡淡地答道:“是,夏都知果然是好眼力,不过本将军嫁人不嫁人又同此事何干?”
“那就怪了,一位未出阁的男儿家,竟然来到我们平康坊来要人,这真是古今未有之怪诞事!”夏都知轻睨了陆修一眼,脸上挂着职业微笑,道,“谁知那沈五儿与你有何干系?这么火急火燎地来我们平康坊拿人,是你情人也不一定?”
这话说得极重,若是说给良家男子听了,便是实实在在地毁人家名节。
然而陆修却只是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句:“夏都知,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把人送来便成。我与沈五儿素未谋面,毫无瓜葛,这是人所众知的。”
笑话,他也算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难道还在乎这些男儿家的所谓“名节”?
上辈子,他就是太注重名声,太看重名节,才会安分守己地死在了立政殿内,身前并未得到什么实际好处,一无所有,甚至就连自己女儿都失去了。
是以,他下辈子要怎么想不开,才能还注重这些?
在他心中,沈四的心愿却比这些浮名重要太多,上辈子沈四替他去死,他亏欠沈四太多太多,终于有了今世补偿的机会。
“你若是不将人带来,陆某就站在这儿等。”陆修气定神闲地站在门槛处,朱唇轻笑道,“一直等到沈五儿出来,这平康坊虽大,可也不能永远待在里头不出来了不是?”
“你也倒真是油盐不进。”一两个来回下来,夏都知败下阵来,他终是认命地道,“侍身现下就去寻五儿,将军在此稍候片刻。”
说罢,他将房门大开,对屋内的姜洛道了一声歉,便走去寻沈五儿了。
“陆……陆将军?”姜洛试探着唤了一声,道,“进来坐呀。”
空气中霎时安静,陆修带着帷帽,就站在门槛外,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姜洛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待在这里的呢?
一个路人甲,打酱油的,还是……嫖客?
想到“嫖客”这两个字,姜洛上扬的嘴角不由得耷拉了下来,她尴尬地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谁知,陆修却提起了下摆,姿态矜贵地迈入了屋内,看着跣足站在门边、仅着小衣的姜洛,墨眸中似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只问道:“姜二小姐,你怎么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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