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这玉佩……”伙计瞧了几眼,连声赞叹道,“玉质细腻,用料考究,雕琢也不俗,能值个一百二十两罢。”

    她轻轻瞧了眼戴着帷帽的男子,等着同他一步步讲价,再一步步抬高出价。

    谁知陆修也不讲价,直接道:“好,那就一百二十两银子。”

    伙计拿了笔契,印泥,便开始写赊买之契书,又去账上取了银子,一一兑给陆修。

    陆修一手接过契书,一手接过沉甸甸的一兜子银两,待一转身离开同兴当铺,便将手中的契书撕成了碎片。

    雪一般的纸片飒飒踏踏地从空中打着旋儿,逐渐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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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另一边,陆将军拽拉着沈五儿走了,留下姜洛与夏都知二人。

    姜洛向房间外张望,看着陆将军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啧啧啧……”姜洛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感叹道,“陆将军果真是快人快语,性子烈,竟然都敢只身闯入勾栏院!”

    按照周国欣赏男人的审美,普遍以柔顺为美,越是温良柔顺的男子便越是讨人喜欢。而那性子刚烈的男人会被视作社会不安定的因素,被世人唾弃、鄙夷。

    话虽如此说,姜洛面色上却浮现出了几分欣赏之意。

    夏都知心情郁郁地,想是没心情讨论这个,他魂不守舍地端了一壶酒,怔怔地看着沈五儿离去的方向。

    姜洛看着夏都知,惊异于他竟然这般失魂落魄,也不明白陆将军为什么非得拆散他们两个。

    在她看来,这两个人情投意合,站在一起很是登对,为什么就非得不行呢?

    “夏都知,床褥都铺叠好了,要不咱们睡吧?”姜洛指着床榻,安慰道,“俗话说得好,一睡解千愁。说不定等你第二日醒来,你就一点儿也不伤心难过了。”

    夏都知听此,脸上强挤出个笑脸,只是对着姜洛道了句谢,便拿帕子捂住了通红的双眼,匆匆地走出去了。

    “哎,怎么都走了?”姜洛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不过她也没有仔细去想这种事,只是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便躺在了床上,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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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姜洛像往日起床一般,在寅时三刻便准时醒了。

    听说皇太女昨晚连夜回了东宫,正在处理什么紧急的公文,而嬴沈等一众人昨夜喝了太多酒,还在睡梦之中。

    “不早了,我们回府罢。”姜洛思来想去,索性心一横,略略梳洗一番,便回了府。

    本来她一开始以为只是去酒楼吃酒,没打算在外过夜,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到了第二天这个时辰才回府。是以她一边敲府门,一边心中忐忑。

    “二姑娘,您回来了?”对面接应她的是个双十年华的男子,他略一拱手,然后一边走在前面为姜洛引路,一边解释道,“妻主让侍身在这等您,说等您回府了,就先去妻主那里一趟。”

    姜洛认得那男子,他是长姐身边的侍从翠柳,是随长姐一起长大的,在长姐面前十分得脸。

    他与长姐的关系,就十分类似临恭与她的关系。

    只是有一点不同,临恭平常称呼自己为“二姑娘”,但翠柳却称呼长姐为“妻主”;翠柳每日穿红戴绿,一个月领四吊银子,而临恭衣饰简朴,一个月只领一吊钱——

    姜洛有时候替临恭不忿:看他平时也只是为长姐端茶墨砚,和临恭干的是一个伙计,临恭到底差在哪儿了?难道临恭不配四吊钱吗?

    “还有,妻主说离明年春闱还有大半年,总在家里待着也没什么长进,她已经替你安排报名了太学,只等参加补试即可。”翠柳一边向前徐徐行着,一边又道。

    姜洛心惊肉跳地听完翠柳的话,妄图在这有限的言语中揣测下长姐的心情,总觉得自己得在身上先备些什么,譬如金疮药、跌打损伤膏什么的,免得到时候皮开肉绽了还没有药。

    但她现在再让临恭准备也来不及了,只能认命了。

    姜洛心一横,索性迈过去高高的乌木门槛,走入厅堂之内,见长姐正坐在后头,一边啜饮着茶,手中一边还批阅着什么,正是凝眉细思之间,忽抬首见了姜洛。

    “洛洛,你终于回来了?”姜夕只问了一句,面色上并无任何异常,只是极为平淡地补充了一句,道,“回来就好,下次记得若是去平康坊回不来,就让李大娘回来通报一声,好让我们知道你在哪儿。”

    姜洛一愣。

    这……这就完事了?

    可姜洛在道上已经准备好了腹稿,现在不说实在是有点浪费,于是姜洛道:“长姐,我真不是故意去那种地方的,我一开始不知道……”

    “知道了,这种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姜夕淡淡地扫了妹妹一眼,轻声道,“平康坊是士人学子常去的地方,去那里往来交际可是正经事。或是娘束缚你束缚得太紧,竟连这算个事。”

    姜洛不由得怔了一下,问:“这不算是个事?可是为什么书里说勾栏院是个很不好的地方,里面有很多坏男人……”

    姜洛垂眸,回忆着在平康坊的所见所闻,其实平康坊也并没有书中描绘得那般不堪,而那些侍奉的男人们也并非什么噬魂摄魄的妖精。

    都只是一些寻寻常常、为生计筹谋的男人罢了。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姜夕听了,却是笑道,“如今世风愈发开放起来,早便不是古代先贤们所处的那个年代了。”

    姜洛挠挠头,懵懵懂懂地看着姐姐,却有些想不明白——既然古代先贤们的经验已经不适用了,那为什么她还要学这些过时了的经典呢?

    “我今日唤你过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个。”姜夕放下了茶和笔,双手拍了几声掌,便从前房缓缓地走出了一个身影。

    “临恭?”姜洛瞧了好几眼,才发觉眼前低头拱手的男子是临恭,他一身藕色云纹的对襟衫子,头发整齐油亮地梳了起来,粉唇上还破天荒地点了丹朱。

    临恭垂眸,低低哑哑地唤了一声:“二姑娘……”

    “洛洛,明年你都十四了,也的确不算小了。”姜夕似是欣慰地笑了,道,“昨日你去了勾栏院,我才发现我妹子一下子都这么大了,竟然都已经到了知人事的年纪。既如此,我便提前将临恭赐给了你,把他正式开了脸,给你收用作侍儿,每日侍奉你的起居日常。”

    “可临恭从小到大不都一直在侍奉我的起居日常么?”姜洛听了,只觉得有些奇怪,问道,“这收了和没收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收了以后临恭便不再在外头熏笼上睡了,转而每夜陪你在榻上睡。”姜夕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就像翠柳一样,临恭以后便是你的人了,每月在公账上支取四贯铜钱。”

    一旁低眉顺眼站着的临恭听了,耳尖不由得红了半分,羞得不能言语。

    “我才不想和临恭在一个榻上睡呢,多挤啊!”姜洛听了,不禁撅起了嘴,“再者说了,要是我晚上把临恭挤出了床,那可怎么办?”

    她的架子床其实并不小,特制成长八尺,宽也八尺的方形。但她睡觉不太老实,常睡着睡着就从榻上骨碌下来,掉到地上,自己还傻傻地不知道。

    她一个人睡便也罢了,若是旁边再多出一个人,怎么得了?

    “你若是不想让他睡在榻上,待行事完,他侍奉完了就回到熏笼上去。”姜夕不以为意地道。

    “行事?行什么事?”姜洛不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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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姜洛:看他平时也只是为长姐端茶墨砚,和临恭干的是一个伙计,临恭到底差在哪儿了?难道临恭不配四吊钱吗?

    陆修:差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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