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没有”
赵旭阳拽了拽叶轩的袖子。
堂堂八尺男儿蹲在桌子底下团成一团, 怎么看都滑稽十分,可他那张国字脸上偏偏露出一副严肃且慌张的表情,让蹲在他身旁的两个人不知作何言语。
叶轩沉默片刻, 耷拉着眼皮看了一眼他, “赵兄, 你猜我修为如何”
“你不就是练气五”
赵旭阳压低了嗓子说的理所当然, 结果被一旁的连清雪眼疾手快拧了一下。
突然反应过来的国字脸青年闹了个大红脸。
将拳头放在嘴前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赵旭阳偷瞄了一眼叶轩, 发现他不再看自己后, 才屏住呼吸、感受着窗外那掷出匕首的人是否还在。
观察了半天。
寂静无声。
“要不然人是真的走了,要不然就是修为高过我们的人正躲在暗处”
“你说”赵旭阳深思道, “是谁想杀我们”
哪儿有我们,那群人想杀的明明就是我
叶轩心中这般想道, 却并未说出口。
他微微侧过头自己先前坐过的凳子上正斜斜插着一只匕首,连厚厚的坐垫都被一刀卡了进去,入木三分。
长夜漫漫, 天边野鸟挥动着翅膀, 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中格外显眼。
沐浴完毕的叶轩径直回到内屋,将床铺铺开后一股脑地钻了进去。只留了一双清明的眼睛露在外面,直勾勾地盯着有些发朽的天花板。
「天舒」被他放在床内墙角的位置, 身上盖了一条碎花小毯子。
据赵旭阳这些天打听出来的消息,寒江秘境将在一个月内,于距城外十里的某条小溪边开启。
那琴棋书画钥匙一共只有二十枚, 仅能让六十名筑基期以下的修士进入探宝
面对数万年未曾开启的秘境的诱惑, 不管有钥匙没钥匙的, 都一定会来寒江城凑凑热闹。
往日的此处已经够鱼龙混杂, 此时的黑暗地带相较平时更是多了不知多少危险。
任何一枚钥匙的现世都会引发不可想象的争端
今日想杀他的究竟是谁
是叶家吗
不, 不是。
叶轩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先不说叶家已经有了一枚钥匙,再多拿一枚只会让气与诸多门派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得不偿失。
就单说叶臻,他要是知道自己有进入秘境的机会,一定会带着几位长老上门讨要,绝对不会拐弯抹角。
难道
是万剑派
也不像啊。
少年翻了个身,将「天舒」从头盖到脚。
如果万剑派因为拉不下脸来找自己要回书字钥匙,就应该直接派出高阶修士将他斩杀,然后直接搜身夺宝,断然不会用那一刀来打草惊蛇。
更何况当时赵旭阳的玉牌可是就搁在桌上,那人打碎了窗户却不曾将东西拿走
这又是什么道理
两条猜测断了,叶轩只能在别的地方找原因。
他回忆着自己在修为丧失之前曾与何人结过仇。
可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一张面孔。
少年自认待人友善,就算偶尔有不友善的时候也会坚持斩草除根。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日去城中酒楼探探消息。”
到底是大病初愈,没过多久,屋内便响起了叶轩平稳的呼吸声。
天舒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
她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除了久久散不去浓雾以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四周尽是一片虚幻与迷蒙,阴暗无比。
雾遮着天,让人看不清边界;雾隐着地,令人前路迷茫。
“这里是哪里”
黑衣剑灵满心茫然。
在如此未知且阴暗的环境之下,她实在是不知自己该不该迈出步子。
于是天舒试探性地伸出袖子,猛地一挥,身前的雾散了不少。
可她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发现那些阴暗又在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无穷无尽,似乎是要将她扼死在这片奇异空间。
四周静悄悄的。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天舒不禁喃喃自语。
“我怎么什么都记不清了。”
她呆愣愣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我是谁。”
“我是谁”
她又问了一遍。
脑海中充斥着一个又一个地谜团,本该是容易地不能再容易的问题,天舒却连一个都回答不了。
惶恐、迷茫、胆战心惊
种种猛烈的情绪于刹那之间汇聚一体,让一袭黑衣的天舒再也忍不住,在浓雾中狂奔起来。
她不知自己在找些什么,但仿佛只要朝着一个方向不停的奔跑,就能寻到一线光明。
大雾随着她一步一步迈开的脚步而四散,她的脚步也未见迟缓。
天舒冥冥之中有这样一种感觉,再往前一点再多跑几步,曙光就在前方
可就在急急狂奔之中,黑衣剑灵踩到了自己的裙角,没有丝毫风度的一个前倾摔倒在地,发绳也因此而松散,一缕黑色长发散落,遮盖了她小半张脸。
顿时,又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所包围,
这狠狠的一跤,让天舒因为害怕而忍住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出现在了眼眶里。
她觉得自己真惨。
可又没有凄惨多久。
她发觉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布满暗花的白色衣角。
天舒猛地抬头,发现周遭的雾竟已全部散去,面前只剩一位身负长剑的青年,站立在天地之间。
尽显浩然正气。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青年绿色的双瞳,就像翡翠般无暇,天舒甚至能从中看清自己略显狼狈的模样。
“”
什么
你在说些什么
“”
天舒她只看到面前这位嘴唇一开一合,似是在说什么,可她却什么都听不清“你是谁”
“你”
“”
瞬间睁开双目,滔天的的戾气自男子绿色的眸中迸发而出。
越清尘一袭白衣无风自动,那仿佛要将世间万物毁灭一般的怒火尽数被他写在了脸上。
“呦,天域域主这是怎么了”看着他这般异常的反应,约莫十米外,是女子的娇声一笑。
“莫不是解不开这个禁制,恼羞成怒了吧。啧啧啧,这可不行。”
她边说边用手点着自己那勾人脸上始终蹙起的黛眉,身上的嫁衣衬地她明艳十分。
上下打量着越清尘,也不知道是在看这什么。
“妖主说的这是什么话”一声冷哼打断了女子的猜测,是坐在两人身后的铠甲男子。
金色将他裹地严实,仅留下一双黝黑且空洞的双目瞪着外边,“我们五人一同被困在此处,又与外界完全失了联系,若还不齐心协力共同解开禁止,你就等死吧。”
“既然说了齐心协力,您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哼,我并非不明事理的人,不会对人妄加猜测。”
这番话令女子嘴角的笑意浅了几分。
“你可真是高风亮节,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怒屠九城,如今倒是明事理起来了”
“哈我说你”
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的虽不是什么戳人心窝子的话,却让有些个暴脾气忍不住怒吼出声
“够了都别嚷嚷了”
“这地方启是尔等嚷嚷的地方要是有打嘴仗的功夫,不如破解了禁制好好出去打一架,总比窝囊在这儿快活”
袈裟在身,佛珠在手,眼前摆的是木鱼,心中念的是平稳心境的咒。
这位和尚的处世态度却和这世间九成九的佛门中人都有着区别。
此时的和尚斜眼瞪着那位妖主与铠甲男子,颇有一种若是他能动,便上去了解了这两人的意思。
“死和尚,谁怕谁,这破地方还不是你引我过来开,老娘大好的青春在这破门前浪费了足足五千一百八十年又二百一十六天你还有没有良心”
“这这这”那和尚突然一噎。
结果那铠甲男子又来了劲,“好啊你个臭狐狸,我就心想你我交情平平,你为何要找我一同寻宝,原来是玄晔提前知会你,你还要拉上个垫背的,是不是”
“阿弥陀佛,贫僧乃佛门中人,怎么与女施主交往”
“放屁,臭和尚当初若不是你差人来”
七嘴八舌。
在场的五位皆是虚仙期的大能,可却在动嘴的那几人身上找不到丝丝大能的影子。
反而是带着市井之徒一般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胡言乱语的斗着嘴。
若不是受禁制的影响,每个人都只能坐在原地,那此刻的场景定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越清尘听的心烦,于是使了术法封闭了感官,沉静了下来。
正如那位妖主所说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扇「极道之门」前足足五千年了。
不光真身无法离开,无法向外界传达任何消息,甚至连自身与外界所有的联系都会被强行切断
可区区五千年又如何对他漫长的生命来说只不过是弹指一瞬,只要自己想,甚至可以动辄闭关上万载。
更何况在他来到「极道之门」以前,曾命令手下瑞兽将「万寒圣铁」带回天域交给天舒,然后才转身进了此方小世界。
越清尘原以为自己有更多的时间来破解此地的秘密,可刚才的梦却让他升起了一丝恶感。
可他修为已达虚仙之境,就算是做梦,那梦也并非凡梦,绝不会没有任何缘由地出现。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舒”越清尘微微攥起了拳头。
望向眼前那扇高入云霄的大门,他心中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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