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辞这已经呆了大半个月了。
叶时云每日活得毫无负担,该吃吃,该喝喝。他的身份放在这,薛辞到底不敢苛待,除了不能出门,偶尔再和方思源在小花园里兜一转,看看花看看鱼,还是很快乐的。
除了圣火教教徒还有薛辞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大概就是从一开始的跃跃欲试,变成不敢置信自己花那么大的力气竟抓了个最没用的,最后是现在的同情、怜悯。
不敢置信。
堂堂大睢战将叶将军的独子,皇帝亲手带大的宠儿,被绑了居然没人关心!
哦。也不能说没人管,还是有人找的。
但很敷衍,寻找力度如果满分是一百,那他们只有十。这还是在薛辞为了引苏静南上门,故意留下线索的情况下。
就算叶时云比较废物。
可你们也不能这样吧,就不怕事后皇帝问起来,或者边关的叶将军知道?
所以叶时云在这过的还可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圣火教和薛辞怜悯的。
但叶时云和方思源都清楚,找是肯定会找的,但现在无论是主角还是反派都忙,哪里会给炮灰一个眼神?
怎么说也得等大事全过后吧。
两人闲,就不免说起来到这里的所有经历。在听叶时云说了他的经历,包括女装救苏静南,方思源表示:“不愧是你,如果换成是我,在穿过来发现已经把未来的皇帝得罪死,那我大概率会选择立即死亡。一边是反派,一边是主角,还暂时两边都不能得罪,又要左右逢源,又要刷好感,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叶时云隐瞒了苏静南曾在他颈侧狠狠吻过,留下两个吻痕的事:“根据时间推算,他坠崖就是这两日了吧?”
方思源惊喜:“对。云哥,虽然你比我小,但这声哥我叫定了!你又有什么想法了吗,求带我一个!”
叶时云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没有。方思源也不难过,依旧高高兴兴。
又过三日。终于来人了。
却不是苏静南或四皇子,而是比这些更叫薛辞怕的一位——他哥哥身边的左护法。
此人是个冷艳的女子,见到薛辞的那一刻,首先将他斥责一番,告诉他教主有令命他速速回去。等薛辞带着自己的人惴惴不安、心情低落地离开后,左护法才转向叶时云。
她轻轻一弯腰,满怀歉意道:“都是我们少主不懂事,这次回去教主定会狠狠罚他,还望叶公子海涵。为表我们的歉意和诚心,我愿亲自护送叶公子回揽月城。”
方思源没想到他们竟能提前回去,刚想吱声,却被叶时云拦住了。
叶时云道:“我们不回揽月城。”
左护法冷艳的面上一丝多余的神情都没有。
方思源望向叶时云,疑惑道:“云……公子我们不回揽月城,那去哪?”
叶时云微微扬起下颌,做出一副骄矜的模样:“你们薛少主绑了我,难道只是将我送回去就完了吗?”
方思源被他的话吓到了,轻轻嘶了声。
这可是,可是圣火教啊……
左护法却没有多大反应:“那您想怎样。”
叶时云懒声道:“带我去个地方,帮我找一个人,之后去哪我决定,这事算完。”
左护法看了他一眼:“好。”
叶时云就和方思源收东西去了。
“哥,云哥!”方思源简直对他的胆量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还非常疑惑:“不回揽月城我们去哪?”
叶时云将小水壶绑在腰上,答非所问:“天下之大,自有咱们的去处。我问你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圣火教的教主会突然招薛辞回去,并对我致歉吗?”
方思源没想明白:“为什么,嗯……因为你的身份?”
“不。”叶时云装上钱袋,“只能说有这个可能,但不全是。要不然我们在这大半月,有人来救我们吗?圣火教的教主是谁啊,他弟弟绑了我只怕在绑来的当天,他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但那时候没来,知道了也不管。现在却忽然出现,唯一的可能就是揽月城那边出事了。”
那边能出什么事,两人心知肚明。
被他这么一点通,方思源立即懂了:“朝廷不管江湖事,同样江湖也不管朝廷事!对不对哥,这说明四皇子对苏静南动手了,薛蕴怕牵连到弟弟,及时撤手?!”
“孺子可教也,”叶时云对他眨眨眼,“那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去哪,为什么我刚刚要是那种态度了吗?”
方思源眼神雪亮:“我知道了,去小说中苏静南坠崖的地方对不对?这就是上天给的最好抱大腿的机会!你刚刚之所以对左护法那种态度,就是在用你的身份威胁她,让她帮你去苏静南坠崖的地方,利用她刷好感值。而你是叶将军的儿子,她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在他满眼期待叶时云说对的眼神下,叶时云笑起来,露出了那对尖尖的小虎牙,道:“——错了。”
叶时云把最后一样东西揣上,凉凉看了眼屋外,轻描淡写道:“前面一段你没错,错的是后面一段。要刷苏静南的好感,不一定非要去救他。即便是没有她的帮助,我也能另想办法。”
他笑笑:“但是薛辞绑了我,不从他身上讨回点东西,那我岂不是亏了?”
方思源倒吸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叶时云。
——就在昨天,叶时云还和他说过苏静南四皇子老奸巨猾,城府超深,他们这些来自新时代的乖乖学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不求高官俸禄,富甲一方,只求能在这个世界活下来就知足了。
那时方思源还十分赞同,觉得是啊他们这些乖乖学生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所谓的乖乖学生,弱小可怜又无助、处在食物链最底层的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叶时云?
不存在的。
这个大哥,他认得太对了。
叶时云想了会儿,突然又说:“除此外,其实还有第三个原因。”
方思源洗耳恭听:“大哥请说。”
叶时云特别坏:“算了,不告诉你。”
方思源想哭,原著里的叶时云不好伺候,这个叶时云更是坏,把人胃口吊起来,却又不说了!
他想控诉,但没地方。
只好去跟自己的系统哭。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的前一刻,叶时云的系统“叮咚”一声发出一声提示:“苏静南已坠崖。揽月城地震、苏静南坠崖事件已过,今后宿主所有行为将不再受系统约束。”
那边方思源眨眨眼,仿佛也收到了系统提示。
叶时云递去眼神,他马上以眼神回到:云哥,苏静南坠崖了!
叶时云:时间正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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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对这里稍稍着墨过。
这次坠崖看似是四皇子精心策划所致,实则,是苏静南有意为之。
他很早就知道四皇子要对他出手,毫无所动就是他的应对之策。
他的目标不是四皇子,而是远在皇城内的皇帝。
昔年帝后情深,曾是一对羡煞旁人的恩爱眷侣。皇后孔氏,温婉如水,艳色绝世,是皇帝年少时的倾心所在。
当年,小荷连绵。少年卷高裤脚追着少女,不惧水深,不惜湿了衣裳,只为多得倾心之人多看自己一眼的情节,至今在朝中依旧广为流传,是一段佳话。
孔氏是民间女子,无家世无背景。
却得少帝排除万难立为皇后,母仪天下。
数年后产下一子,赐名静南。
又过数年,姑娘还是那个姑娘,而皇帝却不再是那个皇帝。他不再温和耐心,变得冷酷易怒,常常流连有世家背景,能为他稳固朝堂的妃嫔处。
甚至,因前朝和后宫的连番煽动,有了废后之心。
皇后温婉,却是一身傲骨。最终换上宫外的布衣,梳上未嫁时的发髻,以一把火结束了一切——不必他千方百计找借口废黜,她自己来。
可笑的是。
她未死前,皇帝千方百计地废后。
她死后,快十年了,这后位却一直无主。
旁人都以为他因她自戕而厌恶她,唯有苏静南知道,自从母后逝世他无时无刻不活在愧疚中。
苏静南字岱燕,“燕”字恰恰是母后最喜爱的鸟儿。
皇帝对他冷淡,并非厌恶,而是愧疚,是无脸。是怕,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以至她心死自焚的后果。
苏静南此次,就是要他尝尝再次痛失一次的滋味。
为自己,也为了母后。
激起皇帝内心深处最深的愧疚。
这也算一种报复了吧。
叶时云想。
……
来到原著中苏静南坠崖的地方时,天色已变得昏暗。
有雪星星点点地飞舞而下,能见度极低。
叶时云被圣火教的教众放下,露在外面的鼻尖和脸冻得通红,将脚下的白雪踩得嚓嚓作响。他没敢乱走,往前走时总要用木棍扫一扫前面的积雪,生怕苏静南被埋在这里。
四皇子心肠很坏,知道下方有雪苏静南可能死不了,干脆在上面拖延了数天才下山寻找。
他想把他冻死。
天就快黑了,叶时云在风雪里对方思源和圣火教教徒喊:“趁天还没黑,你们都赶快找!但是注意脚下,可别把他踩死了!”
一群人在冰冰凉凉的白雪中从天色昏暗一直找到明月升至正空,也没寻到苏静南的半点影子。
方思源浑身都哆嗦了,他拽着一盏小灯,看向身侧冻得浑身冰凉,双手都成浅紫色的叶时云,字都连贯不起来:“云……云哥,我我我我终于,终于知道你……你一开始为为什么嘱咐我多,多穿一点了。”
说着,吸了一下鼻子,继续抖:“真真的好冷啊,而而且,你让我们拿……拿灯,这是这是明智之举!但,但是,我有个想法,苏静静南,他会不会根本没掉在,这?”
这个想法,叶时云也有过。
薛辞都能说他和苏静南是好朋友,抓他来威胁苏静南。那苏静南为什么一定要从原著里的那个悬崖摔下来呢?
但除了这里的可能性最大,叶时云还能上哪去找?
只能先找,如果找不到就上去打听一下苏静南摔哪去了。
叶时云也不好受,特别是越到晚间,风雪不但没停,反而更大了。
幸好坑了圣火教教众一起来找,要不然他们俩没功夫,搜寻起来只怕等四皇子来了,他们还没把人翻出来。
叶时云抖抖身上的雪,太冷他只高贵冷艳地挤出三个字:“继。续。找。”
方思源听他说出的三个字都铿锵有力,一字一顿,非常有气势,立即崇拜得不能自已,一下子像打了鸡血般开始发奋摸索。
但只有叶时云知道,他那不是有气势。
而是冻得整张脸都快不是自己的,方思源好歹还能抖着说一堆,他是千挤万挤只能挤出这三个。
他还佩服他,为什么大腿都快埋进雪里了,还能叭叭那么多,怎么做到的?
这边找不到,叶时云一个人转向没人的地方。
那儿雪更厚,每走一步都费劲。
杵着树枝一点点挪,忽然他的腿被什么东西绊到,顿时面朝下摔进厚厚的冰雪里。
一点都不疼,但积雪顺着他的领口滑进去,冻得他抖了抖,整个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等从雪里爬起来,他已经僵硬得手指都动弹不得。
只能转动身体带着手里的灯去照,看看是什么东西绊倒了他。
这是一条腿。
叶时云本来都麻木的脸一瞬间有了表情,忙过去看。
——是苏静南。
他紧紧闭着眼,连纤长微卷的睫毛都掺着雪,生死未卜。
叶时云抖着手去探他的脉搏和气息,虽然微弱,但还有!他马上回头叫道:“找到了!”
第一个过来的人是圣火教的左护法,早在叶时云告诉她要来这里时,她的眼神就变了。带着探索、深究的意义。现在亲眼看到叶时云冒着大雪将苏静南找出来,她的眼中的深意更重了。
方思源也围过来:“找到了?还,还活着吗?!”
叶时云拍拍自己木讷僵硬的脸:“活着。好了人已经找到,还请左护法送我们去医馆,离这越远越好的医馆。”
左护法深深看了他一眼:“好。如你所愿。”
深夜,他们远离了揽月城,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偏远小镇。
叶时云所提的三件事左护法都做到了,此时微微对叶时云弯下腰道:“我们告辞了。”
叶时云说话算话:“有劳。薛少主的事在我这就一笔勾销,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望各自珍重。”
左护法轻一颔首,带领教众消失在茫茫黑夜。
方思源换了衣裳从医馆中披着被子捧着姜汤走出来,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道:“云哥我怎么觉得他们对你的态度不一样了?原来是轻蔑居多,现在是敬佩?尊重?还是……我感觉好像都掺一点?”
叶时云抬脚往医馆里走:“他们嘛,大概是从前以为我就是个仗着爹,仗着皇帝胡作非为的皇城纨绔。而现在,见我利用他们救下苏静南,觉得我是在忍辱负重,掩藏锋芒吧。”
圣火教耳目众多,也幸亏他们耳目多,这才能在深夜给他们找到一个离揽月城远,并且还开着的医馆。
步入医馆内,苏静南躺在床上,老医者在为他整治。
看到依旧双目紧闭的苏静南,叶时云忍不住放轻脚步:“老人家,他怎么样?”
老医者道:“这位公子外表没有太致命的伤痕,只是冻伤严重,喝几味药就没事了。”
叶时云心刚放下,就咳嗽了几声。
方思源赶紧把自己手里的姜汤塞给他:“还没喝过的,你赶紧趁热喝了。老人家给我们准备了一间房,床我已经铺好了。”
叶时云笑着接过他的姜汤:“哪就那么娇弱了,之前病是因为刚刚过来,身体还没恢复。现在不一样,我身体可强了。以前冬日的时候,光着膀子往外跑回去一样没事。”
“行吧,”方思源叹了一声,看了会老医者给苏静南的几处皮外伤上药,挨着他的耳朵小声道,“其实云哥,我不明白,看你的样子也不是没有别的刷好感办法。苏静南早预料到会有这一遭,有派人在暗中接应自己,他功夫高,又有主角光环怎么都不会死的,所以你为什么非去不可?”
叶时云捧着小碗喝了一口,听到他这样问,抬起头眨眨眼。
满口胡说八道,故意吓他道:“我如果说,我喜欢他,你信吗?”
“……”
“信。”
和方思源特别真诚、认真的眼睛对视一会后,叶时云闭嘴了。把他从楼梯口推上去:“睡觉去吧,你快睡觉去吧。”
方思源还在追问:“不是哥,你真的喜欢他啊?”
叶时云抬头:“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方思源怔了一下:“有啊。”
叶时云再次推他:“睡吧睡吧,你快点上去睡了。”
方思源也知道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了,但他还是想辩解一下:“哥你别歧视同性恋啊,同性恋怎么了?男女是爱情,男男就不是爱情了吗?咱们都穿越了,你为什么不可能喜欢上他?”
“他长得也挺好,有钱有权有实力,后期成长起来打人哐哐哐的,就是条巨粗的金大腿!”
叶时云赶紧止住他脑子里疯狂的想法:“醒醒,他家有皇位要传。”
方思源道:“这个不要紧的!完全不是事儿,一看你当初看原著时就不认真,你知道一百二十四章第七个自然段讲的是什么吗?讲的是他们苏家的开国皇帝,他和自己的谋臣是一对。”
被叶时云从后面推着,他还要竖起一根手指头:“他们家基因里就有基佬的可能,那个开国皇帝后来没立后,也没设立后宫,而是和谋臣结为夫夫,共同看遍天地浩大。最后的继承人是他兄弟的儿子,所以你要是喜欢他,皇位不皇位的根本不重要,这对至今还在他家祠堂里供着,也没见谁敢骂一句啊!”
叶时云木着脸,把他推到房间门口:“你闭嘴。我这辈子谁都不爱,谁都不喜欢。”
方思源微微回头:“为什么?”
叶时云轻轻一笑,嘲弄道:“我的原生家庭教会我很多东西,却独独没教我要如何去爱另一个人。”
方思源愣住了。
叶时云却不管他愣不愣,二话不说就把他推进房间里,正要关上门,方思源却再次一把撑住门板:“还有一件事。”
抿了抿唇,他强调道:“只一句。”
叶时云道:“说。”
方思源轻轻呼出一口气:“云哥四皇子那,你准备怎么办?”
叶时云无所谓地道:“我被薛辞抓走,他却任由我被薛辞‘凌虐’也没有第一时间来救我,这个借口够不够和他一刀两断?”
方思源重重点一下头,张口沉默一阵,再次竖起一根手指:“真的是最后一句话。”
“那他要是现在来救你,但找不到你那怎么办?”
叶时云耸耸肩:“他的事。毕竟他不来救我,难道我还不能自己跑,至于跑去哪他会知道?”
所有疑虑打消,方思源自觉拉上门,乖乖道:“晚安。”
送走这个,叶时云慢步下楼。
老医者已经帮苏静南包扎好,见到叶时云正好对他说:“医馆的小童都睡了,还请公子帮我到煎药把这包药煮上,我再去抓一份治冻伤的药。”
叶时云道一声辛苦,转去了煎药室。
按照他交的方法把药炖上,叶时云便开始发呆。
火上的药嘟嘟地冒着,那苦得令人舌根发麻的棕褐色药汁不断滚起来触碰到药罐盖子。
等药熬好,叶时云用布包着药罐把柄,将药汁倒出来。
看着这碗黑乎乎,味道极重的药,他马上就联想到之前苏静南害他生病时,他捏着鼻子一碗一碗强行灌下去的药。
真想加味黄连……
苦死他!
但苏静南现在病着,这种使坏的念头也就只能想想。
叶时云撇撇嘴,把药给他端过去。
端过去时老医者不在,叶时云将药放在一旁凉着,坐到苏静南的身边。
他先用手附上苏静南净白光洁的额头,感受了下温度后又放在自己额头上试试温度,最后才道:“果然是你,这样都死不掉。”真是作者的亲儿子啊,这金手指开的。
“算起来我救了你两次了,”叶时云开始细细和他算起账来,“一次是你中药,一次就是现在,虽然这次你似乎并不需要我……但救了就是救了,你给我好好记在心上,这是要还的,我叶时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细想一顺,他又抬着头附加一句:“不止。还有你恩将仇报的事也得算上。”
就算他现在看不到,叶时云也还是把自己的手掌摊给他看:“就是这只手,被你打了两次,整整二十下。我至少肿了七天,疼了五天!”
“还有书,虽然没抄几天,但我都是为你罚的。要不是那天你发疯往我颈侧吻上来,我至于被先生这么罚吗?”
把自己之前所有的怨念全对着苏静南说完,叶时云静了很久。
很久很久后,他动动唇:“其实有些地方,你和我很像。”
“就比如,我们都是会自我伤害的傻子,对吧。”
明知有些事已成定局,却还是想看到那个另自己讨厌的人崩溃,不惜以自己作为筹码,去激怒他、去报复他。
只要那个人伤心,就好了。
就像叶时云交上三张白卷,虽然报复到了那个人,却是赌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外人觉得他疯,觉得他酷,觉得他厉害。
但是所有能理解和不能理解的人永远都不会猜到,他为了分数也曾熬至深夜,做了数不清的题。也曾在早间赶车时在嘴中轻轻背诵公式,还被路人听到,并以此训斥家中只知道玩的孩子——你看看人家!
白卷不是假的。
努力和汗水也不是假的。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了。
他成了另一个叶时云,以另一个身份活在了别的世界。
他救苏静南,其实没有那么多的理由。
仅仅是因为他们像而已。
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仅此而已。
……
偏远小镇尽管东西不多,没有大城镇里的繁荣热闹,可民风淳朴,安静适宜,叶时云和方思源也算自在。
今天是第十日。
这十日,苏静南未醒,外面倒是听说过官府在寻找两个重要的人。
百姓们基本没放在心上,毕竟再重要的人,能比今日进账多少,能比柴米油盐酱醋茶更重要?
是以,他们比较安全。
但再好的地方住多了,一点新鲜事都没有,也还是会让人无精打采。方思源现在就是这般,他唉声叹气,长吁短叹:“云哥,他那么久没醒,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毕竟那个悬崖那么高,就算下面有雪垫着,也难保……哎呀!”
叶时云给了他一下:“别乱说。”
方思源不说了,但嘴巴也没停下:“哥,之前见你那么记仇,我还以为你会在他药里放黄连,报从前的风寒之仇。”
唔……其实差一点就放了。
但叶时云不会承认,又开始满嘴跑火车:“怎么会呢,我那么爱他,不惜得罪四皇子也要千里迢迢把他运回来,怎么会给他放黄连呢?”
方思源正准备噫一声,便听身后木门一响,他下意识地回头。
就看到苏静南单手扶着木框,一双眼盯着叶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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