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清晨,哼着歌编完辫子,林檎从梳妆盒里挑出了自己最喜欢的蓝色丝带,在发尾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换上临行前宁宁姐送的白色连衣裙,收拾完毕的她在镜子前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

    要温和,这样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要有距离,不然说不定会被客人投诉。

    要无害,这样客人才不会因为感到恐惧而逃跑,凭白增加工作难度。

    林檎,你可是职业的!

    “好,完美!将过去糟糕的自己丢掉,今天的我是全新的风景!这可是我开店之后的第一笔订单,一定要刷出一个最完美的记录才行!”

    什么?你说昨天的订单?

    昨天搞砸事情的是不良少女观月苹果,跟我柔弱可人的观月林檎有什么关系!

    “工号1314140观月林檎,为派送订单1314140-3012,申请使用次元空间传送。”

    【验证通过,三秒后开始时空转移,请闭上眼睛。三、二、一,传送!】

    “首领,我是敦,前来汇报。”

    “进来。”

    同一时间,港南区的港黑临时据点,中岛敦推开了首领办公室的大门。

    “首领,这是情报部让我送来的资料。”

    自从上次来汇报工作,被中原中也训斥了一顿后,敦每次都会规规矩矩地行礼,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叫过太宰先生这样的称呼。可即便如此,这次中原中也仍旧不满地咋舌。

    “情报部的人都在干什么,竟然把重要的东西交给外人,我看他们这是欠修理了吧。”

    “好了好了,中也,敦也不是外人嘛。”

    这么说着的太宰接过了他手上的资料,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

    敦带来的,是前一天太宰要求的各种记录。包括且不限于最近一个月的出入境名单,房地产交易合约,国税厅的新店铺备案,还有两个月内的视频监控录像。

    中原中也瞟了一眼他手上的资料,几乎是确定地说:“在查那个观月吗?”

    “中也你对她是怎么看的?”太宰头也不抬地问。

    “——充满矛盾的家伙。外表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却能驾驶那种破格的大型人偶。”想起那种惊人的破坏力,他下意识双手抱胸,眯起了眼睛。

    “简直像是个手握枪支的孩子。”

    太宰不置可否地轻笑,“身负异能的大多都你说的那种人哦。”

    “那种东西也是异能吗?”

    他勾唇一笑,没有给出答案。

    书面资料从他手中转移到了中原中也手里,太宰则是看起了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视频监控记录。然后,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地方按下了暂停。

    中原中也抬头看了眼监控画面,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任何问题。”他双腿交叠,若有所指地笑,“不管是资料还是监控,都没有任何问题。观月林檎毫无疑问是两天前刚刚来到这条街,买下了那栋小楼,并做好了开花店的准备。”

    中原中也看了眼手里的文件,“出入境名单里可没有她的名字。”

    “或许……她之前生活在日本的其他城市。毕竟,城市之间的移动可不需要登记。”指尖轻轻在桌面一磕,这回太宰主动问了他一个问题。

    “中也,这个监控画面,你有在意的地方吗?”

    “啊?”他再次仔细地看了眼画面中显示的东西——

    一条普通的街道,街边林立着不少店铺,行人散落其间。

    就是横滨随处可见的街景,没有任何值得特别关注的地方。

    “你不觉得这里的人行道太窄了吗,到了周末恐怕会有不少人会走到自行车道上去,多危险啊。”

    中原中也眼角一抽,“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市政规划了?”

    “嘛,一时兴起。”

    没错,这是哪里都很平常的风景,换了谁来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不管是最近的记录,还是两个月前的,甚至就算不去看他也知道,更久之前的监控录像肯定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不,说不定连生活在这条街道上几十年的住民们也丝毫没有意识到——

    这占据了南北两条人行道,总共五米的距离,恰好就是林檎那个店铺的宽度。

    她不是购买了原本就存在于此的房子,而是带着这栋房子空降到了这条街道。

    这才将两侧的其他建筑向南北各挤出了2.5米的距离,因此占据了两条人行道的位置。

    她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完备,不管是人们的记忆也好,资料库中的资料也好,全部都被篡改了。不会有人发现隐藏在普通表象下的异常,除了拥有平行世界记忆的他……

    那条“他”每天上班都会经过的街道,偶尔去吃午餐的街道——

    从来没有过那样一座双层小楼。

    【传送完成,已抵达目标世界。】

    并不知道自己的底都已经快被掀翻了,林檎才刚刚到达订单世界。

    再次睁开眼睛时,身处一个狭小的空间。身前是一扇单薄的木门,卡扣并没有卡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开启。而身后……是一个抽水马桶。

    为什么时空转移的目的地永远是女厕所的隔间啊,一点也不酷炫。

    她甚至有过其实时空通道就在抽水马桶里,而她是被冲到这个世界的——这种让人有点吃不下去饭的联想。

    面对林檎的脑内吐槽,系统不厌其烦尽职尽责地解释。

    【解:这是最不引人注目的出现方式。】

    结果刚推开隔间门——

    就跟一个头上戴着安全帽,明显是管道工的大叔正面撞上了。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刚刚检查过这里没有人!”他吓得一蹦三尺高,整个人都缩到了洗手台上面。

    哦,真是不引入注目的出现方式呢。

    【诶嘿0v0】

    林檎:……

    本来打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这么无所畏惧地走出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管道工哪里不太对劲。虽说自己突然从无人的隔间里冒出来很惊悚,但是他这种反应与其说是见鬼了,不如说——

    像是被人撞见了什么秘密。

    “这位大叔,你藏在身后的东西可以让我看看吗?”

    “我、我……”他挣扎了几下,突然拉下了脸,“可恶,既然被你看到了,那就别怪我——”

    购物中心三楼,挂着“维修中”牌子的女厕里,传来了成年男人的哭嚎。

    “啊啊啊啊别打,我错了,没有没有!什么?炸弹?我不是我没有!”

    在送快递的过程中,顺手将一个借职务之便,正在女厕所装针孔摄像机的男人送进了警察局。

    今天的观月林檎,是正义的使者!

    是个不错的开局,想必接下来的工作也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太宰先生在什么地方。”

    掏出手机APP,林檎推开了商场的大门,顿时,可怕的热浪铺天盖地袭来,让习惯了空调温度的她一阵头晕目眩。

    “……武装侦探社?”

    问过一楼咖啡厅的老板,确认这次的目的地就在这栋红瓦大楼的四层,林檎捧着花上了楼,停在了挂着“武装侦探社”牌子的门前。谁知刚刚敲了一下,本就没锁的大门就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了——

    “快把你们的社长叫出来,不然我就用炸弹炸飞这里的所有人!”

    林檎:……

    继难以攻克的堡垒之后,竟然是炸弹魔事故现场?不可能,可爱的观月林檎绝对不可能这么倒霉!

    一定是她开门的方式不对!

    “打扰了。”后退一步,关门。

    林檎扶着门把手深呼吸了三次,再一次推开了大门。

    “你好,欢迎光临武装侦探社,请问是有什么委托吗?”

    戴着红色框架眼镜的女性工作人员站在门边,对她露出了职业笑容,而刚刚还空荡荡的办公桌前则坐满了人,员工们都在忙碌地工作着。

    没有炸弹,没有人质,没有绑架犯。

    ——世界恢复了正常?

    ……不,仔细看看,刚刚那个握着炸弹遥控器的橘发青年不就背对着她坐在那里吗!

    林檎沉默了半晌,握住了身边女性的手,真诚地问了句:

    “如果被威胁了就对我眨眨眼,我会帮你们报警的。”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

    “新人的入社测试……是吗?”

    “是的,就是想要测试新人在遇到突发情况下会怎么处理问题。我们武侦的工作经常会遇到非常危险的情况,走错一步可能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在人员的挑选方面需要慎之又慎。”戴着眼镜的春野小姐再次双手合十郑重地道歉,“吓到您真是非常抱歉!”

    “嗯嗯嗯……”扮演炸弹魔的橘发青年怂怂地躲在她身后,连连点头。

    而扮演人质的女高中生——

    “啊,哥哥大人的魄力太棒了,直美忍耐得好辛苦!”

    则扑在橘发青年身上,上下其手。

    林檎:……

    “呃,啊哈哈……”春野尴尬地摆手,刚想解释什么,门外,脸上长着雀斑的元气少年冲了进来,挥着双手小声地喊了起来。

    “来了来了,这回真的来了!到二楼了!快点准备!”

    “麻烦小姐先去屋子里面躲一下。”

    “呃。”其实她也可以一起演的……

    没有给她反对的时间,事务员小姐姐就推着她进了旁边的屋子。

    几乎在所有人手忙脚乱就位的同时,大门打开了。

    “快把你们的社唔,咳,社长叫出来,不然我就用炸弹炸飞这里的所有人!”

    经典复刻,嗯,因为太紧张还咬到了舌头。

    好奇的林檎趴在门缝上偷偷向外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就很能感觉到这位扮演炸弹魔的橘发小哥内心的局促和不安。

    先过来“制止”他的是一位高大的眼镜青年,“炸弹魔”叫他国木田独步。不管是说话方式还是给人的感觉都是那种一丝不苟的认真派,他应该是社员,也就是说……是演员之一。

    那后来这个被推出来的白发少年就是被测试对象了吧?

    破旧的衣衫,看着就营养不良的脸色,简直像是在路边捡回来的孤儿,浑身上下写满了惨字。不过这样的孩子,明明面对“炸弹魔”吓得双腿止不住得抖,却能在紧急时刻用自己的身体抱住炸弹来保护大家。

    真是个善良又可爱的孩子。

    等确定他们忙完了,林檎才推开门走出来,找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其实我今天是来找太宰先生的。”

    这个世界的太宰先生穿着沙色的风衣,脸上并没有缠着绷带,应该没有受过伤。听到她的话之后,琥珀色的眼中亮起了光,含情脉脉地看了过来。

    “啊,这么漂亮的小姐竟然是来找我的,真是太令人开心了。”他夸张地伸手,声音如同咏叹调般飘忽不定,让不习惯的林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版本的太宰先生,她不太行!

    可不管怎么样,形式还是要走的。

    拎起裙摆,林檎后撤半步躬身行礼。

    “只要客人需要,不管天涯海角我们都会欣然前往。连锁花店青鸟旗下送花员观月林檎,竭诚为您服务。”

    一礼结束,她将玫瑰送到了太宰手中,大声地念出了已经记下来的赠语。

    “这束白玫瑰是由铃木初小姐赠与太宰治先生的礼物。赠语如下:

    “——给亲爱的太宰先生,不管在哪一个世界,我都会迷恋您温柔的目光和美丽的灵魂。愿您的人生能够被阳光普照,愿您的世界永远鲜活,永不褪色。如果可以的话,殉情对象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哦哦哦哦,终于!国木田君国木田君,你听到了没有,有美女邀请我一起殉情哟!”太宰激动地捧着玫瑰扭啊扭。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竟然真的有人……”国木田早已对这封“情书”目瞪口呆,被太宰晃了下反而回过了神,“不,观月小姐,请务必告诉那位铃木小姐,要珍爱生命,远离渣男啊!”

    “说什么渣男的,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啊国木田君。算了,先不管吃柠檬的国木田君。”

    国木田:“喂!谁吃柠檬啊!”

    太宰转向林檎,问,“可以将那位铃木小姐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

    “……铃木小姐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她默默转开了眼。

    “——咦?这是怎么回事?”太宰委屈地撇了撇嘴。

    “是恶作剧吧。”直美插两句嘴。

    “就是啊,正常情况下谁会真的答应跟太宰先生一起殉情呢。”春野推了推眼镜,附议。

    “怎么这样——”太宰可怜巴巴地垂下了眼尾,戳了戳漂亮的白玫瑰。结果还没沮丧两秒,他就上前一步执起林檎的手,含情脉脉地问:

    “那苹果般甜美可人的观月小姐,可以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可我的联系方式告诉你了也没用啊。”

    “就是啊,太宰你这个笨蛋,你以为真的有人会答应跟你去殉情吗?”

    国木田铁拳制裁。

    嗙!

    太宰治,天井突破!

    林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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