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你叫顾什么来着？上课学语文，看来是化学都听懂了。”赵春琼冷笑着点点头，“好，以后我的课你就在走廊上学别的吧！现在就出去，听见了吗？”
赵春琼盛气凌人地发布了这个命令，她抱臂等待着眼前这个女生的反应。
然而，顾知鱼要让她失望了。
她既没有唯唯诺诺地到走廊上去罚站，也没有哭哭啼啼地不肯离开，而是漠然地把视线从赵春琼脸上掠过，落在黑板上的“烃和卤代烃”这一行字上。
赵春琼被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发作，却听见顾知鱼开口了：
“这节课讲烃和卤代烃？”
“化学课我的确都听懂了，要我给你讲一遍吗？”
她说什么？
这是赵春琼的想法，也是全班同学的想法。
还没等赵春琼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期末化学30分、样貌一看就是漂亮花瓶的女生，已经开始快速而流畅地叙述了：
“常见的烷烃有……物理性质是……”她完整地说了一遍教科书中给出的几种常见烷烃的结构简式、沸点和相对密度。
教室里响起翻书的声音，有同学小声惊呼：
“都对了！”
赵春琼神色变换，张了张嘴，却没找到打断的机会。
顾知鱼还在继续：
“化学性质上，常见的反应有……实验室的制备方法是……”
“烯烃的结构是……化学性质有……顺反异构……”
她从脂肪烃一直说到芳香烃，教室里的同学也在跟着翻书，从震惊逐渐转变为麻木。
赵春琼的脸色青白交错，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声地喊：“够了！”
“不够，我还没讲完。”顾知鱼面无表情地快速回答，“苯的结构和化学性质是……”
赵春琼感到颜面大失。“我说够了！”她咆哮，像发疯的母狮一样盯着顾知鱼，“好，你有本事！”
她狠恶恶地环视全班，神情没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从容，咬牙切齿道：“既然你们有本事，那这个课我以后不上了！”
“你们这个垃圾班，是我带过素质最差的一个班！”
她把化学书往地上一摔，重重地踏着高跟鞋走出了教室，背影带着几分狼狈。
教室里一片寂静。
旁边的林薇嘴巴呆滞地张着，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上学期期末考得比她还差的同桌突然之间像开挂一般打了化学老师的脸。
林薇不喜欢化学老师赵春琼，有一次她口红稍微涂重了一点，就被赵春琼冷嘲热讽，羞得她下课都不好意思去上厕所。虽然她平常看不上顾知鱼，但今天顾知鱼的行为也让她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赵春琼前脚踏出教室，后脚教室里就响起了掌声。
全班像林薇这么想的不在少数。班里很多学生都被赵春琼羞辱过。而赵春琼讲课只是机械地照本宣科，学霸们也早有不满，在赵春琼带过的班里，她的风评都很差。
“鱼姐牛逼！”有学生欢呼。
顾知鱼在同学们的欢腾中坐下，心里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她根本没有被赵春琼的言辞打击到，口头上压过她也毫无成就感，真正重要的是，该怎么让这个不堪为人师的女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跟以前那次一样”从前世她在六楼偷听到的对话得知，被赵春琼打击到自杀的学生，不止高三那年那一个。
还没等顾知鱼想好对策，下课铃就响了，班里的同学们还沉浸在刚刚气走赵春琼的喜悦和对顾知鱼的震惊中，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碍于顾知鱼平时不好的风评，倒是没人来和她搭话，也正合顾知鱼意。
林薇拍了拍顾知鱼的肩膀：“顾知鱼你太厉害了！”她回味了一下赵春琼临走前的脸色，“从来没看过化学老师那样的表情，啧，还真是爽，早就想怼她了。”
“不过……”林薇同情又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她肯定要和班主任告状，你好自为之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
班里突然安静下来，班主任老马的严肃的脸出现在教室门口，可惜配上他的光头，还真没多少威慑力。
“顾知鱼，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该来的总会来。顾知鱼心里叹了口气，重生之后，她本来只想好好学习，这样的麻烦事，最好是能少一桩是一桩。
不过，她也不为刚刚的行为后悔。
顾教授是能当着S大校长的面拍桌子叫板的人，为什么要受一个品德败坏高中教师的鸟气？
她顾知鱼，有气从来不憋着。
憋气容易得乳腺疾病。
把手机揣到口袋里，顾知鱼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下从容地跟着班主任老马走出了教室。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班主任办公室一般只有两个老师，此时另外一位老师不在，只有顾知鱼和老马两个人。
老马在办公椅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憔悴地叹了叹气，放下杯子：
“说吧，怎么回事？”
顾知鱼看着老马三十岁出头就光秃秃的脑袋和显眼的黑眼圈，心里涌出一股同情之意。
当班主任，真不容易。
“我在化学课上看语文书被化学老师发现了，我跟她道歉，她问我化学是不是都听懂了，我把今天化学课讲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她就生气地走了。”顾知鱼诚实地说。
老马端起杯子喝茶，掩饰住自己的尴尬的微笑。
因为他就是语文老师。
“就这？”润了润嗓子，老马怀疑地问，按照刚才赵春琼来找他告状的那个狰狞表情，他不觉得这件事有这么简单。
顾知鱼这个学生以前也让他有些头痛，上课从来不听讲，几个老师都来和他反映，他批评也批评了，叫写检讨也写了，可顾知鱼之后还是我行我素，上课在书后面捣鼓自己的事，化着乱七八糟的妆容，和学校里面的差生厮混。
庆幸的是顾知鱼不是班里倒数第一，是倒数第五。
想想老马觉得头更疼了。
“就这。”顾知鱼点点头，她从口袋里拿出某基亚手机。
这年头的手机还不像后世那样，几百块就能买到一个足以日常使用的智能机，顾知鱼手上这个某基亚5300是去年发售的新款，售价两千多。
两千多元的手机在这时的价值相当于后世的水果手机，一般的工薪家庭都还在使用小灵通，更别提给孩子买手机了。
只是H市经济发达，班里大多同学家庭条件都不差，再加上同学间爱攀比，基本上人人都有手机。上课的时候偷偷在下面发短信聊天、玩小游戏，别提多带劲了。
老马欲言又止，他想说他开学就强调过不准带手机到学校来。
搭载了塞班系统的某基亚可以听音乐、放视频甚至登录企鹅聊天，自然也可以录音。
顾知鱼打开手机，播放录音，化学老师赵春琼略微失真的声音的声音就在办公室里响起。
随着进度条的推进，老马尴尬得有些坐立不安，他本来以为是顾知鱼和老师顶嘴，没想到赵春琼能这么过分地羞辱学生。
他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又一口，听到顾知鱼后来的讲化学部分，他的脚趾已经为赵春琼抠出了四室一厅。
“我知道情况了。”录音放完，老马一杯茶也喝完了，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作为青年教师，他一直秉承着将学生视为和他一样平等个体来进行教育的理念，这件事顾知鱼顶多错在上化学课看别的书，不是闲书还是课本。
更令他惊讶的是顾知鱼表现出来的对化学课本内容的熟稔，难道这个一直不肯好好学习的女生要改过自新了吗？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温和地鼓励顾知鱼，“课前用功了。”
他指的是顾知鱼的化学。
“既然有了学习的劲头，就要一直坚持下去，课上跟着老师的步伐，该什么课就学什么课。”
顾知鱼从善如流：“好的。我暑假一直在学习，以后也会继续努力。”
老马是前世唯数不多几个愿意给她好脸色看的老师，即使是批评她的时候，态度也是平等的。相同地，顾知鱼对他报以尊重。
心里略感欣慰，老马挥挥手：“你回教室去吧。”希望这个学生以后能走上正途，这是他作为教师最期待看到的场景。
至于赵春琼，风评不仅在学生之间很差，老师们也不爱和她打交道，老马还是更偏袒自己的学生的，回头和赵春琼道歉说个软话，这事就过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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