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名不副实的侯府主母（十三）
乔静怡先声夺人，将卫国公府老夫人嚣张的气焰给打压了下去。
瞟了老夫人身边那位摇摇欲坠的嬷嬷一眼，知道这位便是被自己三言两语给坑了的倒霉蛋了。瞧这位的穿戴，便知道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也是，挺可怜的！
乔静怡很是不诚心地为郝嬷嬷默哀了一秒钟，便放下茶盏跟已经换了一副嘴脸的卫国公夫人说起话来。相比于婆婆的放不下架子，卫国公夫人可谓是八面玲珑得很。
“乔妹妹误会了。这不是今年年景不大好，前儿又下了一场暴雨，府里在京郊的田庄出了点问题，庄头一大早上就来了，非要老太太磕头请罪。那是府里积年的老仆了，我这儿也是拦都拦不住，反倒还耽误了去迎妹妹。这不，人刚打发走，蒲团还没收呢，妹妹就进门了。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蒲团拿走！”
卫国公夫人这理由编的，除了乔静怡进门时并未看见有人出去，倒是挺严丝合缝，连她没能及时迎接的事儿都一并有了解释。知道这位国公夫人实在不好对付，乔静怡自然暗自警惕。
不过，要是就这么容易认输，那就不是乔静怡了。更何况，她今天来本就是有缘由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只看大嫂平时的行事，便知卫国公府的规矩是极严的，断做不出这等有违礼法不自重的事来。”
“……乔妹妹说的是！”卫国公夫人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乔静怡话里的讽刺意味呢！又是规矩，又是礼法，还偏偏是按在薛氏的头上，若是真懂规矩知礼法，薛氏现在就该安安静静地待在永宁侯府里守寡，而不是把人家当家主母惹急了找上娘家门来！
说起这事，卫国公夫人就来气。小姑子未出阁时，为了管家的事儿，两人就闹腾过。好不容易把这个搅家精打发出门了，卫国公夫人可算是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结果，纪行嘎嘣一下死了，小姑子还继续霸占着永宁侯府的内院大权，瞧着婆婆那与有荣焉的嘴脸，卫国公夫人差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小姑子倒是得了实惠，可因着她这番做派，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说道卫国公府的姑娘霸道不讲究呢！卫国公夫人也是有闺女的人，眼见着这两年就要议亲了，结果有这么个亲姑姑名声在外，谁家敢给自家儿子娶这样人家的姑娘，就连她娘家的嫂子也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卫国公夫人这心里头是恨毒了薛氏的！
可心里再恨，卫国公夫人也是不敢明面上给薛氏脸色瞧的。即便她给卫国公生儿育女可谓劳苦功高，但比起薛氏这个亲妹妹，还是个外人。更何况家里还有个因着女儿年纪轻轻就守寡更是偏心得没边了的老夫人，卫国公夫人又怎么能施展得开呢？
然而，现在，瞧着大变样的乔静怡，卫国公夫人敛下眸中的精光，抿了一口茶。
因为对卫国公夫人极为慎重，乔静怡自然没错过她那一瞬间的表情异样。脑子里一通急转，嘴上继续说道：“只是，这做主子的再是立身持正，若底下的奴才不懂事，再好的名声，也是经不住糟践的！”
“乔妹妹这话说的在理。”知道乔静怡这是要进入正题了，瞟了一眼脸色又耷拉下来的老夫人，卫国公夫人抢先把话茬给接了过来。当然，她虽然很想瞧薛氏的热闹，但乔静怡昨儿说的那番话，可是冲着卫国公府来的，卫国公夫人自然不会为了自个儿心里痛快而丢了卫国公府的脸面，于是说道：“我们卫国公府能与国同长，除了爷们们在外为国尽忠悍不畏死，家里不论主子还是下人，都谨言慎行，这才方有代代传承。”
至于那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主子还是下人，可都跟卫国公府没关系了！
卫国公夫人实在想不明白，就算乔静怡开窍了想要跟薛氏拼个鱼死网破，又干卫国公府什么事儿呢？即便薛氏是卫国公府的姑娘，可乔静怡这么找上娘家门来，难不成还指望着娘家能约束薛氏？要真是这样想，可就太蠢了！
乔静怡自然是不蠢的，至于她为何越过薛氏而先找上卫国公府，自然是因为：“卫国公府的家教，自然是没的说的。只是，哎！我想我因何而来，老夫人和夫人肯定是知道的。本来以我和大嫂的情分，就算李嬷嬷做得实在过分，看在大嫂的面子上，这事总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只不过，有些事，我既然知道了，若是一直藏着掖着，总是对不住大嫂这些年待我的情分。可毕竟事涉她最亲近的人，我又刚跟李嬷嬷结了仇怨，万一大嫂以为我这是刻意挑拨她们主仆的情分，可就不好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这会儿不等卫国公夫人开口，老夫人已经急了！事关自己的宝贝闺女，听乔静怡话里话外的意思，李嬷嬷极有可能是做了什么背主的事儿，虽然心里不是没怀疑乔静怡动机不纯，可老夫人还是上了勾。
卫国公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乔静怡一眼，没吱声，就是等着听乔静怡如何编故事了！至于她为何如此笃定乔静怡在撒谎？卫国公夫人并不觉得，永宁侯府里有谁能值得李嬷嬷背主投靠。
有卫国公府在薛氏背后撑着，永宁侯府已经江河日下，纪衡那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脾性，别把永宁侯府的家业败光了就是祖宗积德了！连顶梁柱都这般靠不住，更何况是其他女眷了！
卫国公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也并不阻拦乔静怡在老夫人面前胡说八道。李嬷嬷是忠是奸是好是歹，那都是老夫人和薛氏该操心的，又于她有什么干系呢？
于是，乔静怡便顺顺利利地把瞎话给说了出来。当然，乔静怡也没把卫国公府老夫人和夫人当傻子看，再是谎言，也是得有严密的逻辑的。
至于李嬷嬷背主的逻辑是什么？哪个当娘的不为子女考虑啊！李嬷嬷自然是一心一意为薛氏考虑的，可她总有老的那一天，薛氏如今再是大权在握，但永宁侯府的未来，却不可能是薛氏永远说的算的！
“我是个不中用的，好在府里的几位姨娘还算得侯爷的喜欢，尤其是苗姨娘，侯爷更是爱得跟什么似的。我也不是个善妒的，本想着既然侯爷喜欢，苗姨娘要是肚子争气早点生下个一儿半女来，就养在我的名下，以后不论是侯府还是我，都是有了指望。可谁知！”
说到这里，乔静怡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目光瞟过老夫人那眉头紧锁的面色，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并且也想多了，便在老夫人开口催促之前又接着说道：“我也是昨儿晚上才知道，原来那辆马车竟然是苗姨娘搞的鬼。是我冤枉了大嫂，本该立马去磕头赔罪的。可我又一寻思，我都能知道的事儿，大嫂这个管家人也该是知道的，那李嬷嬷必然也是知道的。她既然知道了，按理来说，也该是劝和着我跟大嫂一致对外的，怎么反倒是冲着我来了呢？
我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那奶嬷嬷在外间听见了，便问我这是怎么了。结果，我这话还没说完，我奶嬷嬷就说、”
“就说什么？”眼见着乔静怡又要去碰茶盏，卫国公府老夫人迫不及待地追问了。
“齐嬷嬷说，每回她去领月例银子，总是能瞧见到苗姨娘身边的大丫头青芜跟李嬷嬷有说有笑的跟亲娘俩似的。”
“这又算的了什么！”老夫人原以为乔静怡是抓到了什么把柄，结果却是听来这么似是而非的话。掌家主母身边的嬷嬷自然是少不了人巴结，这哪能算什么证据呢？
“老夫人说的是。”乔静怡自然是知道这算不了什么的，可有句话说的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就是因着这么一点点小事的积攒而彻底崩溃的。在这一点上，乔静怡可谓是体会至深，想当初刚结婚时，她和那渣男好的跟什么似的，可一次两次再三次，也由不得乔静怡不怀疑他了。
所以，乔静怡是深谙如何给人心里埋钉子的，只听她顺嘴应和了卫国公府老夫人一声，下一句却是来了个转折：“但是，李嬷嬷平时多严肃一人啊，就是对着亲闺女，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怎么就格外对青芜另眼相看呢？”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李嬷嬷的长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
“哎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瞧我，果然是年轻不经事，不如老夫人看得明白。倒是差点冤枉了李嬷嬷，真是该打。只是，虽然青芜那丫头是个好的，可大嫂院里的丫头也是十分不错，李嬷嬷怎么倒舍近求远了呢？”
乔静怡嘴上应和着卫国公府老夫人的话，心里想得却是，既然不怀疑，为何要拼命找理由解释呢？如此着急忙慌的，可见心里是虚的！
知道卫国公府老夫人这是怀疑李嬷嬷了，乔静怡留了个钩子，却就此打住了。谎话说多了，自然会漏洞百出，这火候的拿捏，可是极为讲究分寸的。
目光正好与看过来的卫国公夫人对上，乔静怡端起茶盏向着卫国公夫人示意了一下，便低头品起茶来。
瞧，没有什么联盟是牢不可破的！比起婆媳关系这一千年难题，其实姑嫂关系也是不遑多让的。她自然是不指着卫国公夫人能与她连手的，可只要薛氏的地位稍稍动摇那么一点点，只怕卫国公夫人也是不会介意上去踩一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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