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名不副实的侯府主母（十四）
过了半晌，也没听到卫国公府老夫人就李嬷嬷的事儿再说些什么。乔静怡虽然有点失望，但她也清楚这种事是急不来的。
于是，放下茶盏，乔静怡便转而说起了别的：“圆姐儿呢？我这个做婶子的来了半天了，怎么也不见她来给我请安呐？”
圆姐儿，大名纪敏，纪行与薛氏独女。纪行过世后，卫国公府老夫人心疼外孙女幼年失怙，便将圆姐儿接来卫国公府亲自教养。
按理来说，乔静怡这个做婶子的上门来了，圆姐儿自然该来问安的。可乔静怡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这位便宜大侄女每每见了原主便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可见卫国公府的教养到底有多规矩了！
当然，乔静怡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并不会跟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一般见识。而她之所以提及圆姐儿，自然是有别的因由。
乔静怡的目光扫过卫国公夫人，果然就发现她提及圆姐儿时，卫国公夫人的嘴角有一瞬间的紧绷，然而下一刻，就听卫国公夫人为圆姐儿打起了圆场。
“圆姐儿那孩子昨儿瞧见了你的拜帖，可是高兴得很，就是央着婆母今儿多留你说说话，晚上回了屋子又闹腾了大半宿才睡下。结果早上她那奶嬷嬷来回话，说是受了凉。”
这话一听就是糊弄鬼的，乔静怡自然不会当真。只不过，她无意间看到卫国公府老夫人的面色突然僵了一下，心思急转，明白估计是老夫人不满意儿媳妇咒她宝贝外孙女了，可见这位老夫人也是偏心眼的。除了身子不好这个理由之外，再如何解释，圆姐儿的做法也是不合礼数的。虽然可能卫国公夫人心里是不待见圆姐儿的，但她这说法绝对是为圆姐儿着想的。然而就算如此，这位老夫人还能鸡蛋里头挑出骨头来，这卫国公府的内宅啊，绝对是好戏连台呐！
既然如此，乔静怡这客人上门，还没进门便受了卫国公府那么大礼，自然该给主人添把柴礼尚往来一番。虚情假意地关心了几句便宜侄女，乔静怡叹道：“真是不凑巧，原我还打算今儿把圆姐儿接回家去呢！”
“这是怎么说的？圆姐儿在府里住得好好的，可是有哪个怠慢了她？也没听她说起啊？”卫国公夫人一脸的关切，实在是瞧不出半点不待见外甥女的意思。
老夫人却是先冷冰冰地看了卫国公夫人一眼，这才冲着乔静怡问道：“圆姐儿在我这儿一向都好，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将她们婆媳俩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乔静怡继续说道：“老夫人和夫人待圆姐儿的心，那我是知道的，也知道老夫人必是舍不得圆姐儿的。只是，翻过年去，圆姐儿也有十一了，该准备着相看人家了。我……”
“这也不用你管，我自会为圆姐儿打算！”还没等乔静怡说完，老夫人已经硬邦邦地打断了乔静怡的话。
乔静怡倒没生气，而是别有意味地看了卫国公夫人一眼，然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的神色，压低声音冲着卫国公府老夫人问道：“可是府里的哪位孙少爷？”
“乔妹妹！”婆婆还没回话，卫国公夫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堵乔静怡的嘴了：“事关圆姐儿名节，乔妹妹还是莫要信口开河为好！”
“瞧我，一时替圆姐儿高兴傻了，倒是忘了规矩，劳夫人提醒了！”乔静怡很是顺从地转移了话题，却也并未错过，卫国公府老夫人听到她儿媳的这番话时，那忿然作色却不得不暂时压下的表情。
看来这位老夫人确实是打算将外孙女聘回家里的，而这结亲的对象，只怕是卫国公夫人的嫡长子了。若是纪行还在，那永宁侯府嫡长女是配得上卫国公府世子的。可现在圆姐儿成了永宁侯府隔房的堂小姐，纪衡又不是个能当大任的，眼见着永宁侯府不中用了，卫国公夫人又怎么可能不为儿子另作打算呢？
为着这事儿，这婆媳俩只怕是要有一番龙争虎斗。乔静怡觉得自己既然跟卫国公夫人没啥利益冲突，自然该帮上一帮，于是她便对着卫国公府老夫人说道：“有您为圆姐儿打算，那是再好不过的。只是，圆姐儿不管嫁去哪里，总是该有娘家兄弟撑腰的。趁着她现在还没出阁，正好跟堂弟们好生相处一番，这样万一她以后在婆家受了委屈，也是……”
“堂弟？你有孕了？”
又是话没说完就再次被卫国公府老夫人打断，只不过相比之前的不耐烦，这次卫国公府老夫人落在乔静怡肚子上的目光，却是带着狠劲的！
乔静怡自然是清楚她在想些什么，肯定是怕她怀孕了万一生下永宁侯府嫡长子来，那薛氏再想霸占着管家权就不可能了。瞧瞧那恨不能把她肚子盯出个洞来的表情，真是一点都没想着收敛呐！也就是她胆子大，若是换成原主，只怕得被吓出个好歹来。
卫国公夫人也是瞧见了她婆婆那狰狞的表情，敛下眸光里满满的不屑，静等着乔静怡回话。
“老夫人误会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侯爷不待见我，我说的是苗姨娘。她这三天两头的往庙里跑，昨儿一大早还跟我家侯爷去了天佑寺，都说天佑寺的菩萨是最灵的，我想着估计也快了。”
再次听到乔静怡提起苗姨娘，卫国公府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乔静怡一眼，说道：“那个再受宠，生下来的也是庶出，你可是正妻，怎么能让个姨娘生到前头去呢！”
这话的挑拨意味可是太足了，可见乔静怡之前说李嬷嬷和苗姨娘私下有接触的话，老夫人是听进了心里去的。于是，乔静怡很是不在意地回道：“不管是哪个生了，我都是朝廷亲封的永宁侯夫人，怕什么呢？”
“可这孩子还没怀上呢，那个苗氏就这么闹腾了，万一她要是生下庶长子，你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瞧着卫国公府老夫人这副推心置腹为她打算的模样，乔静怡很是上道地收下了这份搀着毒的好意，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苦笑：“这里也没外人，我就不瞒着老夫人了。我刚一进门我家大伯便重病过世了，府里这些年不知道传了多少闲话，说我命硬。我虽然气得很，却想着我姨娘生下我之后就血崩而亡了，不管是不是我克的，我这一想到生孩子，就怕得要命。
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别的女人那是恨不得把家里的爷们拢在自己院里，我倒是庆幸自己不得我家侯爷的欢心。至于苗姨娘，只要她是个聪明的，自然明白孩子由我来抚养比跟着她好。她若是不识抬举，府里还有其他姨娘的，我有什么可急的？”
乔静怡噼里啪啦一通说，甚至还借用了原主的一些奇思妙想，把卫国公府老夫人给说得一愣一愣的。就连一直坐在一边装木头人的卫国公夫人，也是被乔静怡这神奇的脑回路给惊呆了！
哪有女人是不盼着受爷们宠爱的？至于因为生母难产而亡便害怕生孩子，这虽说人生人能吓死人，可也没见哪个女人因此就不想怀孕生子了啊？
惊诧过后，卫国公府老夫人浑浊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乔静怡看了半晌，却是并未在乔静怡的脸上瞧出任何撒谎不自然的痕迹，这才耷拉下眼皮，不再劝了。
卫国公夫人自然知道她婆婆心里在想什么，比起乔静怡生下嫡子，再是纪衡宠爱的姨娘生下孩子，哪怕是庶长子，对薛氏来说，威胁都是小一些的。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偌大一个侯府，断没有让个妾室管家的道理！所以，听到乔静怡这番话，婆婆这会儿心里只怕是高兴得很呢！
只是，婆婆肯定是忘了，论起名不正，薛氏这个做嫂子的管家，也一样言不顺。而且，卫国公夫人虽然不清楚乔静怡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能说会道，可从她进门开始就一句句地往婆婆心里埋钉子，只听她今天的这一番说道，卫国公夫人可不认为乔静怡还会再心甘情愿地任由薛氏拿捏！
当然，这些话，卫国公夫人肯定是不会跟她婆婆说的。于是，她便捡起了之前偏移的话茬：“乔妹妹倒是看得长远，也是咱们圆姐儿的福气。”
“我也是瞧着圆姐儿长大的，自然要为她打算。我之所以今儿过来，也是因着昨儿进宫的时候，在皇后娘娘那里给圆姐儿求了两个教引嬷嬷。”
“真的！？”原以为乔静怡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竟然会求到乔皇后跟前。别说卫国公夫人了，连老夫人都不由惊呼出了声。
宫里的教引嬷嬷对家有待嫁女的勋贵大臣家来说，那可是极为抢手的。就算是卫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之前为了给女儿请教引嬷嬷，卫国公夫人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等到嫡长女出嫁，那位教引嬷嬷便请辞了。前几天她婆婆还念叨着要再给圆姐儿请一位教引嬷嬷呢，卫国公夫人实在是不想在这个外甥女身上费心思，却也不敢搪塞婆婆，却没想到，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乔静怡竟然去求了乔皇后！
普通的教引嬷嬷已是难得，更何况是皇后赐下的。这要是真的，那对圆姐儿以后的婚嫁，自然是极为有利的。想到这里，卫国公夫人瞧了一眼她婆婆难掩喜色的脸，便接话道：“若真是如此，那自是该送圆姐儿回家的。只是，我和婆母实在是舍不得圆姐儿。乔妹妹，不知道能不能让教引嬷嬷来我们府上呢？”
“你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那是皇后娘娘赐给永宁侯府的！”
卫国公夫人刚说完，便挨了她婆母的训斥，只能起身听训。可乔静怡并未错过卫国公夫人嘴角那抹一闪即逝的笑意。
嗯，看来她送出去的这份礼，还是挺合卫国公夫人的意的，那就好！没让她白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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