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姐们说说笑笑走过,笑音若银铃,偶尔夹杂男子拊掌轻笑的回应。白青衣自始至终脊背贴墙,垂首而立,空气中飘来淡淡香气,芬芳馥郁。
她不听不动,眼角风从始至终扫着地面,好似一尊玉人雕像,八风不动。
“孟姐姐,田州城九水绕城,才子频出。田州第一才子苏年七步成诗,诗词琴画皆乃上乘。惊才绝艳,婉儿仰慕许久,你可曾见过?”少女声清清脆脆,软糯天真,很是好听。
白青衣听见一道极柔美温婉的声音响起,音线似春水纯净,又比花香馥郁,隐隐含羞:“苏公子的确人中龙凤,潇洒不羁。去岁苏公子一时兴起,扁舟渡南江,可惜天公不作美,苏公子锦衫尽湿。同行公子们狼狈奔跑,唯独苏公子朗啸着沐雨而归,雨中湿发依旧从容优雅,气度冠绝天下。当时庆平大街两旁的姑娘们看到魔怔入迷了,疯了似的狂丢手绢鲜花,扔得满地艳红呢,苏公子怕出门被堵,大半月才出府。”
“不仅仅如此,自此后,年轻公子们都效仿苏公子,雨中朗啸,放荡不羁。可惜,无人有苏公子那般狂放不羁的风华无双。”
俊美公子哥儿加上才子风流,温府姑娘们显然很感兴趣,追问个不停。
白青衣低垂着脑袋,面无表情想:不出门,该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自己个儿淋成狗伤风感冒了吧。
啧啧。
她也知道苏年。苏年与温陆平皆名声在外。两人年纪相仿,出身世家。苏年擅长丹青作诗,诗句狂放豪迈,有大漠狼烟的萧瑟苍凉,又有人间情爱的细腻温柔。诗词冠绝天下,令人惊叹。
温陆平则善赋善策论,一手好文章,文词犀利如刀,刀刀见血。
北有苏,南有温。一代双子星,有数不清的姑娘仰慕崇拜着。
时人爱将两人放在一处做对比,最重要的是,苏年与温陆平都在去岁秋闱考中解元。甚至有人为明年春试开了盘口,赌这两人谁拿会员,谁拿状元。
细细碎碎脚步声从眼前过,白青衣沉默着蹲身行礼,纤腰款款,却一本正经,标准得能上丫鬟行礼教科书。
赶紧走赶紧走!白青衣祈祷着。
温陆平眼风扫见少女黑发顶的小小发旋,几缕碎发正不安分地在随风乱晃,晃晃悠悠,跳脱又欢快。青年始终温淡如霜雪的双眸上扬,远山眸中拢住的冰雪舒卷飘散,眼尾漫不经心挑起,隐约带起三分笑。笑意浅得稍纵即逝,让看到的人以为自己生了幻觉。
自白青衣身影出现,他便认了出来。情形不对,只瞧过两眼后,也不打算喊他。
温府大公子温泽右手间捏着柄折扇,扇面上山水图磅礴大气,一看便是名家所做。温泽剑眉星目,可惜满脸病容,浓重的青黑色有些吓人。面容透着病态的苍白冷感,虽是随意走着,唇角含笑,却让人觉得心惊肉跳,阴郁得很。
事实是,几乎在温陆平朝白青衣瞧过去的同时,大公子温泽也顿了顿脚步。他身形极其瘦削,几乎撑不起浓黑的玄色衣裳,衣衫空空荡荡,炽热的热风吹着,温泽额间都不见渗汗。
温泽认出贴墙的丫头是白青衣,他唇角笑意深了些。同样如温陆平一般,很快收回目光
二姑娘温秀秀漂亮莹润的眼睛扫过两位兄长,旋即探究地盯着白青衣看,很快,她眸子动了动,不动声色睨向同行的孟家小姐孟佳姚。倏地,意外又惊喜地喊:“青衣姐姐!”
一声喊,同行的所有温府公子小姐齐齐顿足,白青衣迎着数双眸子徐徐站直,洁白长裙宛若冰雪,沉静美好:“见过诸位公子,姑娘。”
她从容行礼,颔首微笑。笑容融着暖意,仿若沐浴着春风,“二姑娘言重了,奴不敢逾越。二姑娘还是称奴青衣的好,奴知晓二姑娘好意,然奴缥缈若浮萍,礼不可废,二姑娘清淡一句不算什么,奴说不准得遭大祸呢。”
玩笑般的语气,态度清淡,温秀秀眸光微凝,很快重新绽放甜美笑容:“青衣说的是。”
白青衣已经看到人群中面容陌生的一对年轻男女。
男子五官稍显平庸,因为常年板着脸的缘故,表情威严冷凝,倒显得比实际年龄大几岁,想必是孟家小姐的哥哥孟斯南。此刻,孟斯南浓黑剑眉皱着,用一种鄙夷不喜的不屑眼神俯视着她,那架势,就差没把狐狸精滚蛋戳脸上了。
白青衣笑容依旧从容淡然,转开目光,看见了名满田州城的孟家小姐。
十六七岁的年纪,巴掌小脸倾国倾城,的确如同传闻中说的那般,明眸皓齿,语笑阑珊,丁香花一般娇艳柔弱的女孩儿。两笼柳叶眉含着情意一般,樱唇不笑时仿佛也在翘着。
这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美人 ,年华正好,美丽娇柔。她似乎天生有令人怜惜的特质,美丽又柔弱。偏生,世家贵女的教养又令她显得大气尊贵,站在温陆平身侧,郎才女貌。
白青衣心头酸意浓浓淡淡地缠绕着思绪,千思万绪,面上半点不显:“主子们招待贵客,奴先行退下了。”
她不想招惹这群人。
特别是在吃醋绯闻满府飞之后,就更加不想了!
“等等呀,青衣。”温秀秀推着双生妹妹温轻轻挡住了白青衣的去路,温秀秀:“你前几天病了?瞧你今日出来逛园子,这病可是大好了?”
白青衣叹气,二姑娘温秀秀同三姑娘温轻轻是双生姐妹。二房所出的嫡小姐,二夫人去世后,二老爷对她们大不如前。温秀秀天生心眼多,是个聪明会替自己打算的姑娘。孟佳姚出身尊贵,能跟她搞好关系,有利无弊。
她,白青衣,跟温陆平关系暧昧的宠婢,不正是主动送上门的投名状?
白青衣唇边带笑,漂亮杏眸笑成了月牙,温柔地问候,像个关心孩子的大家长:“二姑娘,今日是芳华姑姑教授绣艺的日子,您可将功课做完了?老夫人前些日子还问起,您一直没送过去的荷花绣样呢.”
小样的,心眼子多就敢使到她面前了?这丫头好像忘了自己是谁。
温秀秀陡然惊醒,想起那些年被各种功课控制的心酸日子,吓得手一哆嗦,帕子随风飘落。白青衣眼疾手快捏住手帕,拿起来,细致地观察手帕上的绣样,温柔平和地握住温秀秀手腕,分明是一样的少女年华,她说话办事却犹如长辈般慈爱,摸着小姑娘滑腻腻的小手:“二姑娘,您这帕子,奴瞧着有些问题呢。”
温秀秀使劲抽爪子,使劲抽,欲哭无泪地发现自己抽不回来后,可怜巴巴地大眼睛含泪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寻芳华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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