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衣头遭在古代出远门, 大晚上被人潜入房间翻箱倒柜,她慌张得不行,逗了会面瘫脸的九璇小姐姐, 心情爽快愉悦很多。
白老大过来告诉她贼子大概就一人,叫她别害怕, 这种毛贼只偷东西不伤人的。
白青衣第一次真切意识到古代在外行走的艰难, 更崇拜佩服九璇,具体表现在以更加炽热崇拜尊敬的目光瞟她, 大清早起来给商队众兄弟们安利小姐姐的英姿飒爽,赫然化身为九璇头号狂热粉。
今天的九璇走到都被行大佬注视礼。打水“诶呀这种小事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我来就可以了”来自某位赶车车夫。
上车“马车颠簸, 再给您垫三层别咯着。”某个黑脸护卫恨不得自己变成大侠客屁股底下的垫子。
吃饭“这是您的水”“您尝尝这包子,我刚买的, 还热乎”“到了北陵城, 咱们请您吃顿好的”
出恭殷勤围上来的护卫队汉子们“这哪用您亲自来, 我们代劳就”
九璇冷冰冰的死亡扫视, 杀意内敛,汉子们打了个激灵,从白目的打鸡血模式挣脱出来, 瑟瑟后退“您请, 您请”
瞧着女子远去的高挑背影,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七尺男儿哭丧着脸散开拍马屁好难哦。
白姑娘真聪明, 提前献殷勤。
出恭回到马车里,白青衣幽怨瞧九璇, “你还知道回来”
九璇“当然知道。”外头出太阳了, 热辣日头能把地烧糊, 她又不傻, 马车多舒服。
“哼”白青衣偏头, 低头玩野草。她双手异常灵巧,片刻功夫,坚韧的草叶变成栩栩如生的蚂蚱兔子。她不说话,马车就很安静。
九璇抿唇,平日没觉这小姑娘小嘴不停,这会儿安静着,她很不习惯“咳咳。”
“距离北陵城有半个多时辰路程,你可想好去处了”
白青衣脑袋凑过去,眸子含了笑,眼底通透干净,又不似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单纯天真,而是能映照人心的纯“璇璇不如我跟你一块走”
九璇还是拒绝,理由很充分“我行走江湖,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指不定何时就会命丧他人刀下,成了孤魂野鬼。你不适合同我一起,安稳平静的日子才是你该过得。”
又是一样的说辞。白青衣鼓起腮帮子,随手把编好的小蚂蚱小兔子塞过去,嘟嘟囔囔,“人家不就是想跟你多呆几天,没良心”
白青衣故意弄得自己可怜兮兮委屈巴巴,责任全推到九璇身上。璇璇姑娘冷冰冰的酷帅性子,做她闺蜜绝对不能走寻常路。
白青衣我好难。古代交个朋友都这么难走八十一难,用36计。
九璇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任由她耍赖扮委屈,心软地揉她黑发“我会在北陵多呆两日。”她性子讨喜,又给了自己一段安生愉悦 的日子,许久不曾这般开心了。
多留两日,权当休憩。
北陵城在大泱南北分界线上,位置略偏北。到了北陵,才算真正离开南方,抵达北地。斑驳老旧的城墙砖石深绿浅绿覆盖成片,城门管正不耐烦地吩咐士兵检查路引。
日头烤得空气仿佛都有了焦糊味道,商队随人流慢慢挪到城墙根儿下。城门官不动声色受了阿努达孝敬过来的银子,蛮狠脸肉眼可见出现了亲和笑容,“多少人啊还有两个女眷”
已经到了北地,白青衣不再紧张兮兮,安静候着等进城。那城门官眼神不停扫视白老大怀里的东子,“你闺女”
“是,刚五岁。”女孩儿小时候长得比男孩快,白老大这么说不会引人怀疑。
“成,进去吧。”商队顺利进城,九璇走在队伍最后,眼角余光扫见城门官正低头吩咐小兵什么,那小兵听了后很快奔进城里。
商队在北陵城有接应铺子,白青衣跟阿努达等人道别后,在东城一家客栈住下了。
北陵城沟通南北,陆路畅通,北城连着苍兰江,南北商队来来往往,整个城池遍地熙攘,满是繁华。
过往行人衣着整洁,时不时可见峨冠博带、高谈阔论的世家公子穿行街头,街道两旁更是店铺林立,热闹非凡。
种种细节处皆可见北陵城繁华似锦,白青衣见到与临安城完全不同的风景,忍不住道“怪不得北陵城又被称作商都,这里好生热闹。”完全不输现代的商业街啊。
“嗯。”被硬拖出来逛街的九璇姑娘气场超级冷,高挑不输男人的个头加上腰间抱剑,完全一净街虎,没一个人过去挤他们。
“北陵城的城隍庙很灵验,很多人去拜。”北陵城隍庙就在东城内,生无可恋的九璇姑娘决定自救,冷冰冰甩出建议后,不着痕迹带着小姑娘拐进城隍庙。
白青衣抱着参观古代人文建筑的游客心态踏进院子,她没有想求的东西,余光扫到九璇姑娘冰冷冷的美人侧脸,想到个跟闺蜜断不了联系的好办法“既然这里的城隍庙很灵验,不如我们在这拜天地,义结金兰我很喜欢璇璇呢。”
九璇侧脸,琥珀色眸子映出惊讶,混着点白青衣看不懂的莫名情绪“你要跟我结拜”
白青衣酝酿好的情绪化为雾气弥漫双眼,情绪低落,“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脑子和钱我都有的。璇璇你是不是嫌弃我”
“”九璇琥珀色眸子半抬着,凝聚着化不开的忧郁悲痛,声线很冷“你跟我扯在一起,不是好事。”
“我们走吧。”九璇扯住白青衣,轻描淡写间拎着小丫头走出城隍庙。
白青衣感觉到九璇那一刻剧烈起伏的情绪,是比压住火山喷发还要暴躁的隐忍感。此刻,九璇如洛神般梦幻的侧脸全是冷漠,白青衣没敢说话。
天色渐黑,行人稀稀落落走着。九璇带着白青衣回到了客栈,进门前,蓝衣女子骤而回头。
一道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恰好跟九璇对上,九璇目光森冷如刀,比恶鬼修罗还恐怖。隐忍的滔天杀意横冲直撞,街角一人噗通瘫软坐倒,吓尿了。
拐过二楼楼梯,端茶的店小二躲闪不及,连人带茶撞翻白青衣,衣服湿掉大半,面纱掉到地上,慌忙道歉的店小二看见白青衣艳美娇嫩的容颜,惊艳得傻掉了。
我这倒霉催的
随意打发走店小二,白青衣被九璇拽住胳臂,半拎回九璇房间。
小鸡仔白青衣忧伤又幽怨,提什么结拜啊温柔的璇璇才撩她心,不过这样子的霸道璇璇也好a飒到爆炸
小姑娘又在胡思乱想,整张小脸红透透得,九璇抱剑立在窗边,打开窗缝扫黑暗的街道,扔了个大炸弹给白青衣“城门官在观察你们,我们逛街一直有人跟踪,刚才那店小二是故意的。”
“半夜小贼五成是为你来的。”
九璇早发现不对,答应逛街也有试探的心思在。有一点他没告诉白青衣,监视跟踪的似乎不止一波人。
白青衣灿烂如朝阳的笑意似潮水般淡去,九璇一早觉着这小姑娘气质很矛盾。有脑子会使手段,却又遵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黏着她,讨好她,恰到好处,绝不过分。九璇大约能猜出白青衣部分过往,不想她再次面对不想见的人和事“是不是那男人寻来了”
“”白青衣闭了闭眼,离开温陆平时她心有不舍。这点不舍抵不过自尊和自由,白青衣“我要马上离开”
灰色信鸽从北陵城东城深处的华美庭院飞出,扑棱棱飞越天空,振翅飞往南方。
华衣美服的男人捋着修剪得宜的小胡须,“待明日接了行止,我也要去见一见那位佳人。该是如何国色天色,才能把他迷的神魂颠倒。”
星光黯淡,阴云黑沉沉的,压抑沉郁。数道马蹄声伴随人影奔驰着,裹挟着尘土和疲惫。
“主子,是信鸽”温七飞速浏览过信件,大喜过望,面瘫冰块脸兴奋到眼泪掉下来。找到了老天爷还是眷顾他们公子的,寻了近两月的人有线索了“田公子来信说,人在北陵城,今天刚入城。应该是青儿姑娘无疑,他让您放心,田公子已经吩咐下头人严加监视了。绝对不会让人丢掉的。”
寻到了
“拿来我看。”温陆平多日来奔波不断,脸上晒出了许多殷红印子。这些日子接到类似的消息太多了,温陆平一次次激动,见到人后发现不是青儿的失望让他心如止水。
几乎要麻木了。
温七从最开始的劝说公子放弃到不遗余力给老天爷扣头求保佑,心态过度得很绝望。现在没人比他和阿洲更明白青儿姑娘的分量,比天高比海阔。
总之公子穿衣得青儿姑娘穿,公子吃饭得青儿姑娘做。书院里没有青儿姑娘,那就得有青儿姑娘的信。
从前他们怎么就没发现呢阿洲伺候公子这么多年,现在做什么错什么。阿洲知道自己没错,那公子觉着不习惯,错了就是错了。
阿洲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寸步不离看着青儿姑娘
“公子,这次绝对是真的”田公子表达得多明白,店小二惊为天人温七不忘夸赞“这种样貌,只有青儿姑娘才符合啊”
所以,求求您别再昼夜兼程了我们大腿肉快磨没了,疼
北地夜风凉爽,温陆平捏紧信纸,好似捏着自己濒临疯魔的心,沙哑声音说服自己“她一定在北陵”
东西北,只余下个北陵城没去。
阿洲温七知道休息是没戏的,只是他们已经累极。
公子平日尊贵地养着,奔波劳碌大半个月,脸色越来越差,全凭最后的意志撑着。如果最后找不到人,阿洲不敢想后果,不敢想公子会如何。
不,一定能找到的
“驾”
“驾”
田澜起了个大早等温陆平,下人引温陆平一路进院子。温陆平白衣染尘,长途奔袭一夜后脸色惨白惨白的,吓到田澜了。田澜惊掉了下巴“行止,你怎的这般狼狈快些去梳洗换衣才好。”
“领我去见她。温陆平长身一礼“待的此事了结,行止定与兄长道谢。”
田澜跟温陆平是挚友,超真心的那种。他头遭见好友如此焦灼失态,“好好好我马上领你去,贤弟冷静,莫急”
“人绝对没走,我找人看着呢”田澜一路信誓旦旦立fg,对白青衣更好奇了,早听说行止身边有个宠婢,这哪里是宠婢啊,分明是个祖宗来着。
“贤弟放心,客栈伙计们瞧着,人就在屋里。”田澜整理仪容,“贤弟莫要将她吓着了,还是我先敲门。”
“嘟嘟嘟”
无人应答,田澜得宜礼貌的笑容僵硬住,“贤弟莫急,她可能还在休息。”
温陆平缓和下的清隽面庞寸寸冰封成灾,劈开房锁,撞进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没人,没人。
果然没人。温陆平抬步走入,嗅到了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手掌攥紧又松开,他悲哀地阖上眸子怜悯自己方才瞬间涌出的喜悦和期盼。
她走了,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寻她,决绝无情地跑了。
所有一切抵不过认清的残酷事实,疲惫劳累算什么。这一刻,温陆平绝望地发现,青儿是认真的。
她那般爱他,却要跟自己恩断义绝,抛弃所有。
她不要他了。
止不住的酸意岩浆般涌出心底,一股脑冲到四肢百骸。
温陆平用力抓住桌案,木头咯吱作响,桌角砰然断裂“青儿”
烛台摔下桌子,田澜眼尖抓起封信“行止。”
行踪被温陆平发现了,白青衣索性留信把话说明白“温陆平,我们不合适。你有振兴门楣的志向和责任,有望子成龙的祖母,有无数比我分量更重更好的选择。而我难以容忍不对称的天平,你走吧。”
白青衣头一回真情实感告诉温陆平自己的想法,是为了结束他们的一切。
温陆平眸中染着疲惫风霜,映着讥讽冷色“去找。”
半日时间,白青衣还能插上翅膀飞走田氏的势力范围里,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儿。
田澜刚立fg就被啪啪打脸,庆幸他没张口说大话。立马分派人手出城找人。商队老大阿努达被找了一趟又一趟,拿到了比自己赚半年还多的线索费。
田家扎根北陵城数百年,世家的触须蔓延到各处,田澜为了在好友跟前挽回摇摇欲坠的信用和面子,耗费大力气寻人,最后寻到了往西南几十里的地界。
北陵城周边十几个小镇子,人口密集,手下人又四处找了好多天。
温陆平来北陵城后一直住在田澜的别院里等消息。
主子憋房间里,当下人的就候外头干着急。阿洲嘴唇干裂,上火上得嘴角出泡“公子捏着信看几十遍了,还看呢公子会不会想不开”
老天爷爷,他们追到门口还叫青衣跑了公子得是什么心情
阿洲双眼通红“狼心狗肺的混账,公子对她那么好,她还要故意折磨公子”
一次比一次戳得狠,伤得重。温七“你能如何拿捏住公子的是白青衣,连老夫人都制不住公子,我们当下人的,还能硬把公子按回去”
“砰”房门骤而被推开,温陆平满身寒意,眸若寒星,“去发悬赏令。”
他无法再忍受下去。
男人沐浴着日光,一字一句“给我把人抓回来”
白青衣,我何曾允许你离开
你这一辈子都能留在我身边
他忍耐许久,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阿洲和温七同时表情一震,旋即激动道“是”
发下悬赏令,白青衣会寸步难行。
小院花草丛生,男人长身玉立,低笑声蕴藏着暴怒的戾气和狰狞,眸色冷得让人胆战心惊“青儿,我真的生气了。”
白青衣跟九璇分开后止不住地连打喷嚏,鼻子通红,眼泪成串往下落“王八蛋想我也没用”
老娘跑了,你自己跟自己玩吧。
白老大驾车驶入林间小路,山林安静异常,白老大握紧缰绳,突然一马鞭狠狠甩下。
“等你们很久了”七八个持刀黑衣人包围住马车,一人刀锋砍断套马长绳,受惊的马儿狂奔离开,马车囫囵侧翻进草丛。
“你们是谁”白老大左手握刀疯狂劈砍,试图挡住这些杀手“阿青,带着东子跑”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身手卓绝,两人围攻直取白老大性命,其余黑衣人追杀白青衣和东子。
白青衣死死抱住东子,脸色煞白,撕心裂肺尖叫,“哥”
生死一线,剑光横劈黑衣人脖颈,两人登时气息全无。九璇身影如鬼魅,同剩下六人交手。
“哥”白青衣大喜过望,冲过去想扶起白老大,山林竟又窜出五人,刀光剑光直逼白青衣而去
招式狠辣,完全不顾白老大,就是要白青衣的命。
“果然还有一波。”九璇掌中飞旋银色丝线,她在刀光剑影中衣袂翻飞,三两下解决四人,丝线如网罩住袭杀白青衣的五人。
半刻钟后,黑衣人横七竖八倒满地,冲天血腥味恶心极了。
九璇检查一遍,蹲在尸体旁,拎着块牌子“嗯,这波是临安温家的。”
“温家有人想杀你。”另一波是哪里来的,九璇没说,她琥珀色眸子似是漩涡般神秘冷漠,盯着另外几具尸体“你打算怎么办”
谁要杀她,白青衣心知肚明。她侧眸看向北陵城的方向,“璇璇,你帮我个忙,好吗”
这么想杀她,自己不以牙还牙就太客气了白青衣我低调端庄稳重安安分分当古代小丫鬟,不是你视人命如草芥把我当软包子捏的理由。
还有温陆平白青衣从齿间溢出冷笑,冷到让人打颤。
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巴掌才能清醒是吧
星光隐匿,朝阳越出地平线的时辰生机勃勃,朝露折射着七彩光华,美丽极了。田澜铁青着脸,戳在温陆平院门口焦虑迟疑地踱步。
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进门。
“兄长”温陆平撞上敲门的田澜,紧绷清寒的俊脸有期待“怎的这般早我正打算过去寻你。”
田澜勉强自己笑,笑得很自然“贤弟可吃过早膳我这边的厨子手艺极好,祖上曾进过御膳房,水晶汤包当真是一绝。可要一道去试试”
昨天发出悬赏令后,各处人全部动起来了,为了温陆平悬赏的一千两银,疯魔般四处寻人。幸亏阿努达跑得快,否则这会儿门槛都被踩平了。
温陆平发了狠劲,不光找到人有巨额赏金,只要能相关线索,确认无误后也能拿到十两银子。半天功夫,温公子挥金如土,撒出去上百两。
阿洲温七肉痛得要死。连田澜都震惊于温陆平的大手笔,一个奴婢撑死也就百两银。
“贤弟今日心情尚佳。”田澜打趣他“左右人还没找到,不如你跟哥哥一道去天香阁逛逛天香阁的香奴姑娘天生异香,那双妙目勾魂啊。琴弹得极好,保准你喜欢。考功名也要享乐啊。名士风流,若叫这北陵城的姑娘小姐们知晓你来了,我这座小院的门槛怕是半天就得踏平。”
“香奴姑娘平日很少见客,你若是能去,哥哥就得借你的光了。”田澜笑得风流暧昧,温陆平没甚胃口,淡声拒绝,“不必了。”
田澜劝了几句,温陆平不为所动,他又把话题拐到自家美婢上,道可以将最可心的人赠他,定然不比那个白青衣差。
“啪。”温陆平放下筷子,远山眸如万古寒潭,平静看田澜。一眼,似能无遮无拦看到田澜心里去。
田澜一时心惊,鼻头有汗珠滚落,隐约明白自己露了破绽。
“兄长有话直说。”田澜没注意到温陆平说话时眼睫在颤,他叹气,说的话如晴天霹雳,惊雷轰鸣,“行止,你找的人没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