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静静地注视着东野，什么话也没说。
东野看着众人的表情，竟然一把拉高了中原中也的外套没过头顶，索性开始装傻。
半晌。
就在东野即将忍受不能这种沉默气氛，准备破罐子破摔直面港黑众人的八卦眼神之时，太宰治动了。
她在一片黑暗中，隐约听到了阿治冷沉的低嗤，随后，有接近的脚步声传来。
太宰治动作有些不耐烦地扯下罗生门，连着中原中也的黑色外袍一同，将蒙着头的少女抱起来，转身走向大门。
在港黑众人眼中，和他粗暴动作相反的是，太宰治似乎低声正在用堪称温和的声音隐约安抚着东野。
背对着大门的东野令和面色还残留着茫然。
她很清楚太宰治绝对清楚了前因后果，但是她看着男人面上的表情，耳边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是有些搞不懂他又是想干什么。
“……最近任务先放一放……Q闹着想见你，我帮你回绝了……”
直到太宰治走出酒吧门口，东野终于忍不住扯住他脖颈露出的绷带一头，有些无奈地出声打断了这仿佛在安抚孩子一般的话。
“阿治——”
“我真的没事啦，你先把我放下来。”
太宰治脚下不停地继续远离着原来的酒吧，笑眯眯的样子像是难得好说话似的，嘴上却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要。”
“昨天你说好了早点回家，结果却和无趣的下属一起去找蛞蝓喝酒了吗？”
状似无意地，太宰治在东野继续说话前结束了古怪的碎碎念，转而鼓起脸颊抱怨起来。
东野看着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鸢色眸子水润润的，莫名显得无辜又乖巧。
她强自暗示自己不去看阿治那一副极具欺骗性的表情，从刚刚他似是而非的话中抓出重点。
“最近没什么其他的外勤任务了，但是上次的任务交接我要去见一趟首领……Q也顺便见一下吧，你不要总是对他那么冷酷……”
“……总之时间还早！你先回去吧阿治！”
东野从太宰治怀里挣脱下来，快走几步走向已经不远的港黑大楼。不约而同地，她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没有开口问为什么不是回家的路，太宰治也没有阻拦东野径直奔向港黑的脚步。
阳光照射下来，被小巷的墙壁阻挡，于是在路口这一出天地里，小巷内外成了泾渭分明的明暗两边。
太宰治站在阴影里，注视着少女的背影。
那些光映在她的身前，逐渐的，东野的影子也从阴影里脱出，错觉似的在临近正午的此刻，仿佛整个人完全脱离了黑暗的存在。
时间还早……吗？
站在门口的黑风衣青年缓缓收起之前无辜的表情。
他鸢色眸子里缓缓映出一抹逐渐缩小、向前行进着的剪影——直至消失。
太宰治仿佛从未在门口停留似的，外袍打了个旋转身离开。错觉似的，黑发蜷曲看不清表情的青年，嘴角似乎有一抹含义不明的隐没的笑。
……
“就是这样了，首领。”
东野说完，盯着面前一块小小的地板，等着森鸥外的回复。她看着阳光之下，那些漂浮在空气里的浮尘在砖上起起落落，有些走神。
中午了呀。
也许……时间还早？
良久，坐在桌前的中年男人放下手里的文件，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做得很好。”
“但是Q那边，太宰君又自作主张地回绝了。不过你的意思呢？”
双手交叉支撑着下颌的森鸥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顿，看着面前少女的发旋有些苦恼地继续出声。
“……我一会儿去一趟。”
低着头的少女近乎毫无迟疑地接上了话。她径直起身，转身走向门口。
“记得早点回家。”
大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她准确听到了森鸥外这一句似乎只是无意识的关心的话语，动作丝毫未停，严丝合缝地关紧大门。
少女在门口走神似的地顿了一会儿。她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根本看不见内里的深棕门板，而后像是丝毫没有停留过似的转身离开。
地下室有些暗。
东野攥着口袋里的糖推开门走进去，没有被几乎贴面的人影吓到，熟练地将糖递给已经站在门口的梦野久作。
少年似乎对于被突然推开的门有些惊讶，但他仍然红着眼睛丝毫不买账，低下头掩饰什么似的伸手一反常态地伸手打掉东野递来的糖。
“又是糖，又是糖！”
“我要和你说多少次，我根本不喜欢吃甜的！”
“你自己说！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
后面的话被吞没在梦野久作的嘴边。
他面上愤怒的表情甚至还没有收回去，就这样僵硬在脸上无端端显出几分怪异与滑稽，整个人在东野的怀里忿忿地收回了剩下的埋怨。
“……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个人喜欢甜的，你才每次拿糖来敷衍我。”
抱着娃娃的少年埋在东野怀里，似乎还是有些不平的样子，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却又口是心非地接过了东野递来的糖。
但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他不该说起一直刻意回避着，已经许久没有提起的，第一次见面时的事情。
“不哦。”
东野俯着身背对着梦野久作，想起什么似的微弯起眼睛出声，认真否定了这赌气一般的话语。
“他不喜欢吃糖。”
——喜欢吃糖的，明明就是你才对。
梦野久作似乎也清楚少女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闹脾气似的撕开糖纸自顾自吃起糖来。
东野静静坐在一旁，听他说些这些日子的琐碎，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少年的发丝。
时间要到了。
东野坐在床边，已经能隐隐约约地听到走廊里传来的下属的脚步声。她清楚身边的少年也听得到，只是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罢了。
——甚至于梦野久作的语速丝毫没有改变，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她终归还是要离开了的事实。
“久作。”
东野忽然开口打断了少年愈加没什么实际内容的话，看着身边人的表情渐渐收敛起来的样子，没有丝毫停顿地继续出声。
“……你想去上学吗？”
门打开又关上了。
站在门口的下属似乎向内探头看了看，看到梦野久作仍然雕塑似的，老老实实缩在墙角，才有些疑惑地收回视线。
走廊里渐渐又响起了脚步声。
已经看不见的门外，港黑下属跟在少女身后，汇报了些大小任务的琐事，逐渐远离了此处监牢。
门内。
梦野久作含化了那唯一一块糖果。
许久，直到最后一丝丝的甜味都消失殆尽，少年才无意般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起来。
“我知道了。”
“……那你一定要早点来看我啊。”
门板隔绝了这原本就有些微弱的声音，但是已经无法收到回答的梦野久作却忽然心情好起来一样，自顾自说完话，便开始不明显地笑起来。
已经离开的东野走的很慢。
她就像交接任务空隙中与众人平常地聊天问候似的，神态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照例问候，也照例告别。
她走过一间间忙碌的屋子，打趣忙到头秃的文员，也关心几句医疗室的员工。
但东野最终还是走到了走廊尽头，停在了深桃红的衣角身前。
“红叶姐。”
刘海掩住了女人一只眼睛。
尾崎红叶露在外面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儿东野的周身，看着她匆匆间随意更换，还有些皱皱巴巴的衣服皱起眉头。
女人走上前一步，手上下意识开始为少女细心整理起衣领，语气分外严肃。
“一个小姑娘，也学着中也开始喝酒了？”
“甚至喝到不省人事？夜不归宿？”
东野仰着头任由女人动作。她看着尾崎红叶面上虽然严肃，但仍然不掩关切的样子，眯起眼睛撒起娇来。
“就是好奇嘛。”
“红叶姐不会不喜欢我了吧？”
嘴上这样说着的少女，下一秒却又开玩笑般否定了自己。
“才不会呢。红叶姐怎样都最喜欢我了。”
尾崎红叶原本还在嘱咐着些旁的，听见少女已经许久不见的近乎无理取闹般的任性发言，有些惊奇却没有否认。
“……还真是许久没看你这般孩子气了。”
“对了。”
“那个男人……”
想起什么似的尾崎红叶似乎收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语，她停顿片刻，还是有些不情愿地换了说辞，一并转移了话题，没有再问旁的什么了。
“……你要有警惕心。”
“任务有芥川的。”
“最近好好休息，今天早点回家吧。”
少女仰起头眯着眼睛，像是寻常和尾崎红叶撒娇一般抱着女人的腰身，嘴上只是嗯嗯啊啊地应声，像是根本没有仔细听一般。
“那红叶姐。”
东野收敛了先前的情态，像是在平常不过地道别。
“我走啦？”
走出几步的东野，又回头看了看仍然站在原地的尾崎红叶。
女人仍然站在原地，身上缠绕着自己看不到的细密柔雾似的淡色光芒，尽头蔓延至自己的周身。
她面上毫无异色，如同只是简单告别般随意地挥了挥手后转过身来。
东野脚下不停，动作微不可察地抬起指尖。
那些光芒呼应一般愈盛。
……真像啊。
一如那些与她有所深入交集的人。
一如安室透，一如琴酒。
一如太宰治，织田作之助，中原中也。
一如如今的尾崎红叶。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