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血腥的模样,能迷惑不死川玄弥,却无法迷惑同样身为鬼的甘露寺蜜郎。
那个抱着富江的男人很快表现出了异状,他眼神凶戾,径直拿出了藏在枕头下的短刀,直直的朝着玄弥的眼睛刺去,而玄弥震惊过度,竟然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甘露寺蜜郎把他推到一边制服了那个发疯的男人,恐怕他已经被刺伤了。
“这……怎么回事?”
“这人大概已经疯了……你快去找绳子,把他绑起来!”
玄弥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只能撕了床单,才把疯了的纪夫绑了起来。
即使是玄弥协助,也被疯子咬到了手。
“这人真是疯了,”玄弥嫌恶的看了一眼手上快被咬出血的月牙形牙印,倒不是很疼,他受过的伤比这重多了。接着他盯着依旧发着疯的纪夫,嘴上向蜜郎询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把他打晕带走。”
蜜郎也被咬了,咬的还不轻,白玉似的手臂上嵌了几个明晃晃的带血牙印。如果没有玄弥帮他挡了一下,恐怕他脸上也要开花。
但被咬也不是坏事,至少甘露寺蜜郎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
——对同类的血液他可是相当熟悉的,毕竟他为了避开所有人,没少在一线和这些家伙们打交道。
“鬼的气息无法作假,这个叫富江的女孩子绝对是鬼,但是她被砍了头以后并没有消失,大概不是本体。”蜜郎抬起手臂,和玄弥一样看了一眼带血的牙印伤口,皱眉叹道:“可如果就连不是本体的鬼都有这么浓烈的鬼气,那她究竟吃了多少人?”
来池田湖观景的游人数不胜数,偶尔失踪几个人,天长日久积累下来,也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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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散开来的剑士们,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或者说,他们都遇到了并非是本体的富江。
被砍下头颅后鲜血四溅的场景确实很唬人,也真真切切吓住了一些胆小的剑士——跟随风柱来池田湖的也不光高阶的,阶级低的剑士也不少,被吓住的同时,也表现出了其中这些在前线战斗的低阶剑士自身经验的匮乏。
不过这也是不死川带他们来的目的,要是不见血,他宁愿在自己道场教导他们。
嗯……他如果不把受他教导的剑士往死里揍的话,其实大家还是很愿意去他那里的。
当然只是如果。
经验丰富的高阶剑士见到富江时,毫不犹豫的直接选择斩杀她。
作为鬼杀队的剑士,鬼杀队的队规也铭记他们心中——凡是包庇恶鬼与鬼同行,即使是普通人,也必将格杀于刀下。
这规矩很不近人情,可他们见过有些人因为不忍心家人变鬼后渴求血肉饱受折磨,就欺骗不知情的朋友亲人让他们成为恶鬼的食粮后,心里本来有的那么一点恻隐之心,也一丝都不剩了。
像纪夫这样亲眼看到富江被杀后变得疯癫的家伙,也是和纪夫一个下场,绑成一个粽子后直接带到了不死川面前,保证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后就扔到安全的地方不管了。
“看来你们遇到的是同一个鬼,但都不是本体……”不死川捏着肩膀晃了下脖子,咧开嘴唇笑得在场的人骨头缝里都在冒凉气,“我也有点兴趣了。”
众人不禁开始为那个叫富江的女鬼祈祷,她如果落到不死川大人手里,死法肯定很精彩。
在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听不死川实弥讲话时,异变突生——
那些受了富江诱惑,又因富江的死变得神智不清的家伙们,突然蜷缩在地上开始抽搐,翻着眼睛口吐白沫,像是犯了癔症一样。
其中的纪夫,眼角处已经出现了一颗不起眼的黑色小痣。
“诶!这……这怎么回事?!”负责看守受伤平民,等待隐部队到来的剑士看着他们奇怪说道。
却没察觉有一个被绑成粽子的家伙已经赤红着眼睛蹭到他脚下了。
“啊——!!!”
惨叫声撕裂了平静的夜空。
“什么声音?!”
湖边人声鼎沸,演绎着人与鬼的斗争,一个个富江的倒下,又让一个个富江站了起来。
她们有着同样足以魅惑众生的容颜,她们的微笑就是最强大的武器。当富江们伸出手,眼神缱绻如同望着情人般呼唤着眼前人的名字,抚摸着他们的面庞时,无人能抵挡她们。
抵挡的剑士们表情开始混沌扭曲,像是在泥潭中挣扎的失足者,最后口鼻都被淹没,失去了生机。
“富江……”
日轮刀从手中滑落,剑士们眼神茫然,接二连三的落入了富江们编织的迷梦中,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存在,成为了富江的俘虏。
星隐月升,水面上倒映着银色月光的池田湖水,水面波光粼粼。宁静祥和的池田湖宛如妩媚又多情的湖中仙女,披着银纱在湖心正沉沉睡去。
而水下,是另一个世界。
——湖中仙女揭去了那层迷人的面纱,毫无顾忌的把丑陋狰狞的真实一面呈现出来。
阴暗的水底氤氲着层层血色,半人半蛇的怪物盘踞在累累白骨之上,像一位在王座上耀武扬威的女王。
黑色的柔顺长发像肆意生长的海藻在水中舒展着,细小的气泡从她唇边渗出,迅速浮到水面上,她慢慢睁开那双上挑的眼睛,眼角的小痣点缀了她的美丽,整个人生动了起来,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活了的水妖。
在她的美色面前,岸边的富江只是低劣的仿品,是黯淡无光的碎玻璃渣,是粗劣不堪的顽石。
只是……
如果她的上半身是世间难有的殊色,那她的下半身就是穷极一生也无法想象出的丑恶。
丝丝缕缕的黑红色腐烂血肉被一层白膜颤颤巍巍的包裹成长长的一团,组成了蛇一样的下半身,它蠕动着,像是完全不用听从富江的独立的生命。
而那层令人作呕的白膜的缝隙间,是一张又一张比玫瑰还要多情的美人面,可它们扭曲着面孔,张开嘴巴,用锐利的鬼牙啃食着白骨上的残留,鲜红的长舌吸吮着骨髓。
即使是这样,也无法满足腹中升起的饥饿感和磅礴的食欲。
鬼杀队剑士?稀血?听起来可真不错。
本体富江将脑海中众多分体汇聚而来的记忆在脑中过滤,直到看着那个白发男人的身影后,开始咯咯直笑。
嘻嘻嘻——是美味的稀血啊,吃了他,我一定会变得更加美丽吧?
嘴边的细小气泡出现的频率越发密集,粉嫩的唇瓣里时不时会闪过那锐利的鬼牙,尾部的富江们也笑了起来,更多的小气泡浮沫一般从水里浮到了水面上。
虽然对她而言,岸上那一群顶着和她同样脸的家伙是一群冒牌货,可是她还要靠她们魅惑一些男人到水里做她的口粮,现在还需要她们同样把那个稀血男人送到水下。
啧,真是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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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本体……应该就藏在水下了。”
甘露寺蜜郎低喘着扶着受伤的胳膊,在岸边短暂的休息——整整半夜,他都在和被富江魅惑的剑士们作战,为了不伤害到同伴,战斗里他一直畏手畏脚不敢放开打。
可是被迷魅惑的剑士们毫无顾忌,再加上脑海中一直有另外一个强大意识蠢蠢欲动,意图夺取他身体的主导权,甘露寺在尽力保持清醒的意识下与同伴周旋,可哪怕有风柱保护,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最后清醒且尚有战力的剑士,寥寥无几。
“你说什么?!什么本体就在水下!”
不死川玄弥手都在抖,他体能差劲,能坚持到现在,全凭着自己绝对不能让实弥失望的决心,这正是那份决心和坚韧才让他没被富江魅惑。此刻他听见甘露寺蜜郎仿佛在喃喃自语时,觉得他大概知道什么,立刻开口向他追问。
“‘富江’的血鬼术,大概是魅惑与同化,”许久,发觉自己终于将另外一个企图夺走他身体主导权的意识压制下后,甘露寺蜜郎取出一条绷带,一边略显笨拙的单手给自己包扎,一边告诉玄弥自己的猜想,“那个纪夫大概很早就被富江的血鬼术控制了,所以他才会那么快就被同化成富江的样子,而他将我咬伤后,虽然我感觉到有意识想要同化我,但我也感知到了本体的方向……呃,不死川大人,我自己可——”
“闭嘴!继续说你感知到的情报!”
实弥毫不客气的呵斥甘露寺蜜郎,上手迅速包扎他的伤口。甘露寺蜜郎除了叹口气外也没再继续挣扎,更多的是因为欺骗了他,心里总有股不可言说的愧疚。
他自己也看得出来,不死川先生只是表现得对他很粗暴,实际上他从刚才就很关心他的伤势,在被魅惑的剑士们的围攻中,他也不遗余力的保护他和其他清醒的剑士们。
可是他也不敢想象,如果不死川先生知道他已经变成鬼后,究竟会有多失望。
而看见这一幕的玄弥,则更坚定了甘露寺蜜郎在自己大哥心里的地位绝对与他人不同。
众人处理伤势又恢复大半体力后,重新在池田湖边聚集。
池田湖的水面上洒满了细碎的银光,阵阵微风擦着水面吹拂着脸庞,谁能想到,这样安静祥和的美景中,居然还蛰伏着一只随时都能择人而噬的可怖恶鬼呢?
扫视过所有人的脸,不死川实弥皱起了眉: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何况是水下作战,这样的环境下自己也很勉强,更不要说这些普通剑士。
啧!这个该死的鬼,像只缩头缩脑的老鼠一样,可真是藏了个好地方!
实弥是带剑士们积累经验,可不是让他们来送死的。就在他安置好所有人,打算独自斩杀恶鬼时,受了伤的甘露寺蜜郎站了起来,坚决的挡在他面前,“不死川大人,也请让我下水吧!我还可以战斗!”
“……哈?”
听到这话,实弥低头看他,青筋在他横贯着伤疤的脸上若隐若现,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甘露寺蜜郎说道:“你这家伙,是看不起老子吗?”
“难道你觉得我连斩杀一个十二鬼月都不是的鬼的能力都没有?!”
“您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么想!”甘露寺蜜郎开口解释道:“我没有丧失战斗能力,一整天保持全集中的呼吸我也做到了!在水下我完全没有问题!”
“我只是想说,我还可以继续战斗,请您允许……”
“那回鬼杀队本部后你到我的道场来,我会好好检查那你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实弥沉下了声音,这代表他很生气,他抽刀指着旁边一片空地,恶狠狠的说道:“现在,你给我滚到那边去休息!别挡我的路。”
“……抱歉了,不死川大人,”甘露寺蜜郎眼神坚毅,对上他能让小儿止啼的眼神也不露怯,突然他眯着眼睛,嘴角噙着笑,一抹好颜色也不知道乱了谁的心,他放轻了声音,低的只有他能听到的样子说道:“我想做的事情,您拦不住我。”
“什——”
实弥快速伸手,厚实的手掌却只抓住了一阵微风,远远的湖边扑通一声响,溅出一团透亮的水花,
甘露寺蜜郎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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