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逾白:“没有。”
燕云殊靠近,指着他微皱眉心:“还说没有,看看你这眉头皱得,是不是朕对周翰尹过多关注,让你心里不舒服了?”
宁逾白眉头果然又皱得更厉害,原因与燕云殊所想不同:“此时殿内无旁人,臣想问陛下件事。”
燕云殊发觉近来宁逾白问题很多,还都是问他,看来他先前做那些事的成效出来了。
对方终于发现自己深藏情意被发现,被回应,这会儿怕是要憋不住述说衷肠了吧?
燕云殊美滋滋地:“你说。”
这段时日里,燕云殊种种奇怪举动再加上那本龙阳画本,及对他的暗送秋波都指向个猜想。宁逾白多数时候都想着这是否是他为稳住江山和皇位而在扮猪吃老虎,可此时看着小皇帝亮晶晶似装满星辰的眼眸,宁逾白突然顿悟了。
于是,宁逾白字斟句酌道:“陛下对臣的心思与对周翰尹一样?”
如若燕云殊回答是,那这还真是自古以来称帝的通病,想要三宫六院呢。
不过寻常皇帝的三宫六院是女子,燕云殊则想要男子。
胆敢将主意打到他身上,小皇帝将他当做什么了?
燕云殊糊涂了:“朕对周翰尹是君臣,对你、对你不一样,你在朕心里不单是臣,还是……”
“还是什么?”宁逾白追问道。
势必要在今日将此事弄个一清二楚,受奇怪举动困扰的日子,他受够了。
燕云殊憋红一张脸,抬眸对上宁逾白咄咄逼人的眼神,他脸颊红晕更甚,还生出些许恼羞成怒来,猛地后退:“你都知道,为何还要逼朕说出来?”
宁逾白心里微凉,干脆逼人到底:“我不知道。”
燕云殊愣了愣,这是坚决要听到他说出口吗?
罢了,左右两人如今也算是两情相悦。宁逾白在这事上抹不开脸,那就他来说。想来也是,若是能坦然说出口,前世他也不会一无所知。
能让宁逾白为爱在他面前跨出这步来,已是极大进步,他该做的是鼓励,而不是像含羞草般退缩。
思及至此,燕云殊又重新趴回宁逾白面前的矮几上,伸出掌心微湿润的小爪子握住对方的手,情深款款道:“好,你不知道,那朕都说给你听,好不好?”
他想,那日与房经赋商讨半天的重振夫纲,此时正好能用上。
只要功夫深,内人转相公!
燕云殊满腔斗志,压根没发现宁逾白视线落在两人十指相握的手上,表情越来越不对。
“周翰尹在朕心里永远都是臣,你不同,你是朕的心头肉、掌中宝、是朕想要拼尽全力呵护的大宝贝,也是朕…朕……”肉麻话说太多,酸得燕云殊后槽牙疼,他咽了口口水,闭闭眼睛鼓足勇气继续说,“也是朕心目中唯一且只能是你的皇后,不,帝君,也不是…凤君?”
猜想验证成功,宁逾白心中诡异大过震惊,也多过骇然,更多过愤怒。
他想,小皇帝知道在说什么吗?
宁逾白神态复杂:“陛下你清醒着吗?”
“朕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燕云殊斩钉截铁道,“朕心悦你。当然,你也不用解释,你的心意朕也都知道。要不是你为朕做了那么多,还不求回报,朕也不会发自肺腑地想要与你白头偕老。人生在世,寻求的不过是一个对的人,你在朕心里,就是那个对的人。”
宁逾白素来抓重点的能力便极强,闻言直击中心:“我的心意?”
“是啊,”燕云殊点头,握着他的手抵在脸颊轻轻摩挲,抬头灿烂一笑,好似星辰璀璨,耀眼无比,“朕知道你也心悦我,是不是?碍于世俗朝纲,你不愿说没关系,朕替你说了。从今往后,朕会全心全意护你,不论你想做什么,朕无条件支持。就算你一辈子都不愿意与朕成婚做凤君,朕也愿意。”
或许换作旁人听见这番真情实感的话,会感动得当场落下泪来。
宁逾白不是旁人,也并非他口中说得那样。是以这位冷情的摄政王抽出手,平铺直述道:“陛下可能对臣有所误解。”
燕云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你什么意思?”
“臣不知是谁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说些让人误会的话。既然陛下与臣开诚布公的说了,那臣也借此机会澄清几点。”宁逾白说。
燕云殊有预感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会崩坏近段时间发生的某些事,他心慌意乱,抬手道:“你等等!”
“还请陛下听臣说,有误会是该说清楚,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宁逾白态度强硬道。
燕云殊后退几步,神态紧绷:“朕不太想听。”
他心里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可惜宁逾白像没听见他的话,单刀直入:“臣对陛下只有君臣之情,没有其他。之所以费心费力辅佐,全是奉旨行事。待陛下能料理朝纲,臣会自请离去。所以,陛下的那份好心臣是辜负定了。”
燕云殊的天塌了。
宁逾白说对他没有别的感情,愿意为他做的所有事都是迫于他父皇留下的圣旨。假如时机成熟,会毫无留恋的离去。
燕云殊细想重生后做过的那些事,险些当场自闭,他僵着脸,不死心发出最后问话:“你、你真的对朕没有一点点、哪怕一丢丢的男女之情?”
宁逾白见小皇帝眼中仍存一线摇摇欲坠的期盼,垂眸低声叹了口气,他扪心自问,许是没有的。
然而这话没能成功说出口,被燕云殊惶然打断,他说话颠三倒四,显得很慌乱:“你别说,别张嘴,朕知道都明白,别说了,给朕留点面子。以前那都是朕自作多情,你对朕压根没感情,都是朕想太多。朕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
按以往来说,听见这番大彻大悟的话,宁逾白该松口气,可看见小皇帝那双总是明亮的双眸如同被蒙上灰尘般黯淡下去时,他内心倏地很不是滋味。
燕云殊乱糟糟的,一时无颜面对宁逾白,那些因自作多情生出来的画面,此时再回想起来,简直是毁灭般的存在。
他根本待不下去,也不敢看宁逾白,找借口:“摄政王若有事,明日再谈,今日朕身体不适,先去太医院找林阆,这、这就走。”
燕云殊说到做到,话音未落,人先一溜烟跑没影了。
那身影在宁逾白看来,多得是落荒又窘迫,居然还有几分伤心欲绝。
宁逾白收回视线看着自己前不久被燕云殊握过的手,眼中飞快闪过丝情绪。
-
太医院。
燕云殊要死不活趴在软榻上,长吁短叹,时不时说着林阆听不懂的话。
“朕当时哪根筋搭错了,将这意思理解错误,错的离谱。”
“还对着人做出那么多奇怪举动,难怪那时他看朕的眼神不对劲,原来是不理解。”
“说来说去,都是朕一厢情愿,与旁人无关。”
燕云殊脸垮下来,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他今日找借口跑了,那以后呢?
想到往后时常面对宁逾白那张脸,他便能想起自己做过那些混账事,燕云殊恨不得磕药毒瞎双眼。
林阆端着茶过来:“周翰尹的问题不大,多养几日能好。”
燕云殊将茶盏推远:“你这没酒吗?”
林阆能察觉出他心情不佳,也不劝说,转身掏出坛酒:“十洲春泡的药酒,陛下少喝点,后劲大。”
对心情郁闷的燕云殊而言,后劲大不算事,只要有酒解千愁,他掀开封布,一股独属十洲春的香味扑面而来,还伴随着丝丝甜味,应当是林阆说的药材。
燕云殊倒入林阆放过来的碗里,端起来就是一口闷。
药酒猛然下肚,初时并无多大感觉,燕云殊咂巴咂巴嘴,不过瘾的连喝四碗,待第五碗的时候,他眼前出现了重影,也没能端得住碗。
飘飘欲仙的感觉大抵不过如此吧。
眼前很多重影,看见的、看不见的,一拥而上浮现,燕云殊以为当时听见宁逾白澄清那些话没感觉,这后续也会烟消云散。
谁知道一杯穿肠酒下肚,所有情绪都有了。
他心疼还难受。
“林阆,你说喜欢一个人最想要结果是什么?”
林阆这才明白小皇帝这是情场失意,到他这寻求安慰来了。
望着那张酡红满布的姣好容貌,林阆轻声细语:“每个人想得不同。陛下该问问内心。”
燕云殊翻身斜靠椅背,失神道:“问不出了,它被敲得稀巴烂。”
林阆:……
燕云殊:“来,继续喝,一醉方休!”
-
长明殿。
谷雨默不作声研墨,小心瞅着宁逾白执笔半天不动俨然要滴落的笔尖,欲言又止。
宁逾白下笔:“嗯?”
谷雨放下墨条:“陛下从宣明殿到太医院,属下听说他找林太医要酒喝,闹半天不消停,林太医无法,给他上了坛十洲春,此时差不多喝醉了。王爷可要去看看?”
宁逾白瞧他一眼,继而淡定改方才失手写错的字:“唔,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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