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虚仙境在剑修门派天衡阁所辖的秣陵一带,容昭昔日常常被天衡阁要来参加问剑大会。且不说别的,十五年前,也就是上一次的问剑大会上,容昭半点情面都没给主办方的天衡阁留,三剑就把天衡阁引以为傲的剑子打到了台子下面。
是以容昭虽然爱玩闹,却也许久未曾踏足秣陵这地儿了。
天虚仙境开启的消息早早地就被天衡阁放了出来,甚至于派了自家弟子在离得最近的华菱城里候着接待各大宗门来的人。
天虚仙境不挑人,属于那种来多少进多少的,不管你是刚刚踏上仙途的练气期,还是飞升在即的化神期,统统来者不拒。不像破魔庭那样,若是有金丹以上的修士进去了,登时就闹脾气动荡起来。
玉衍仙门具体来多少人容昭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拿了宗门里唯二的两叶飞行玉舟才勉强装得下。哦,不对,没装下。还是叶寻舟会察言观色,自己掏了一艘精致华美的宝船出来,让落秋峰一众人免于一路御剑飞行去秣陵。
她们足足走了五日,才到了华菱城。
都说穷剑修富辅助,指的就是剑修修炼烧钱,而修丹阵符器这类辅助大道则能揽到不少灵石。
天衡阁主修剑,上上下下却不缺钱,让同为剑修还兼修丹道的容昭眼热不已。而这不缺钱的原因嘛,则就在秣陵的第一城——华菱城上。
华菱城修的富丽堂皇,就连城墙都比一般的城池高上几丈,又常常有天衡阁内门弟子前来镇守,自然没什么烦扰,一心一意地发展。离华菱城不到五里之处,有一条天灵脉。天灵脉出产的是最上乘的天灵石,哪怕是最耗灵气的仙舟法宝,一块天灵石也足足能用上三天三夜。
天衡阁有着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然是富得流油。在各大仙门大多不管自家弟子穿些什么,任由他们穿自己爱穿的衣衫的时候,唯有天衡阁一家站了出来,为自家弟子定制了上好云锦做的统一弟子服。
“来者是哪家仙门,让我等也好通传。”
守城的两个天衡阁弟子抱剑拱手,两人话语一致,就连语调都不带不同的。容昭从叶寻舟的宝船里跳下来,足下是两指宽的佩剑。只见她居高临下,语气格外温和地说道。
“玉衍仙门,容昭带着众弟子来此瞧个热闹。”
这话一出,两个弟子刚刚还低着头,霎时就抬起来,望着容昭。
容昭眯了眯眼,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两个弟子,刚才下意识地想拔剑了吧。唉,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天衡阁还是一如既往地小气。不就是拆了他们的台子嘛,这么多年还记得死死的,明明她都已经被宗主师兄臭骂过了。
容昭在心里吐槽着天衡阁,面上却还是和善地等这两人反应过来。
逍遥界众仙门之间有个心照不宣的规矩。哪怕你在荒郊野岭做出裸奔御剑这种极为丢脸的事情来,也没人会管你。但你要是在城里御剑亦或是炫耀你的飞行法器,不好意思,不止护城法阵要逮着你走,就连守城弟子都要出手把你打下来。要是运气再不好点,被哪个老家伙看见了,也许你就会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得一场超长的布道会。
容昭御剑落在城外,向叶寻舟使了个眼色。叶寻舟听话地把自己船上的落秋峰弟子放了下来,颇为自然地站在了容昭身边。
“你就不能先让秦时风把他的那群师弟师妹放下来,你再放他们下来嘛。”容昭叹了一口气,抬手一道术法打在了两叶仙舟上。
玉衍仙门的弟子们就落在容昭身后,对于自家师叔几天来都没有正眼瞧他们一下的行为表示见怪不怪。
师叔是谁啊?是能把十大仙门的宗主大人都气得跳脚冲她说滚最后却只能当她不存在的“流火剑仙”——容昭啊。讲道理吧,师叔歪理一大堆,至今没人说得过她。直接上手揍吧,剑修又是逍遥界公认的战力第一,更别提这还是个中顶顶凶残修为最高的一个。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等到容昭都已经维持不住自己在外完美的形象靠在叶寻舟身上的时候,那两扇厚重的城门终于开了。
城里熙熙攘攘,还有着老百姓叫卖的声音。
容昭眼睛一亮,拍了叶寻舟的肩一下,就兴冲冲地冲进了这秣陵第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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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喜欢手艺人,更喜欢手艺人做的精巧玩意儿。
进了华菱城,容昭就像个乡巴佬似的,眼睛亮晶晶的,摸摸这个,瞧瞧那个。若不是叶寻舟一直跟着她,简直怀疑这是不是被人掉了包。一向凶残又嘴毒的女修此时像个五六岁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一样,对那些小玩意儿爱不释手。
容修挑挑拣拣,最后买了两幅糖画、一个糖人并一只机关灯。
糖画摊子前大多都是陪着自家孩子来买糖画的,少见生的这么俊俏的姑娘来。更何况这姑娘嘴甜会说话,几句话下来就把卖糖画的那位老人哄得直笑。
老人执起用了大半辈子的糖勺,应着容昭所说作起画来。
老人没学过画,但毕竟已经做了几十年的糖画摊子,画出来的还算有模有样。
叶寻舟捏着一个糖人,另一手提着机关灯瞥了一眼,两幅糖画统统与他有关。
第一幅画是当年他们初遇的时候,少年广袖长袍,怀里抱着只灵巧的兔子。这老人画的不是什么丹青,人的比例也就缩小了许多,瞧着有些圆滚滚的,没显出他当时半分风采来,反倒是像个团子似的。
第二幅画则是他借炼器重踏仙途的时候,容昭送了他一个与她用着的丹炉一模一样的器炉。也许是老人不太能理解器炉,又或者是容昭报复上次的事,糖画上手短脚短的小人儿抡着一柄大锤,很是诙谐。
容昭从老人手里接过两幅糖画,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眉眼间俱是喜意。
“喂,回神啦。该不会是被本姑娘的美貌迷住了吧,既然如此,奖励今天陪我逛街的叶铁匠一幅糖画。”容昭心情极好,带着些揶揄地把那抡锤的小人儿递了过去,想着叶寻舟要如何反应。
哪想预想中的追着她骂没实现,叶寻舟像是中了什么咒似的,笑的和谢无筝有的一拼,还轻柔地接过了那幅糖画。指尖凝了白光,小心翼翼地铺将在了糖画上,又放进了腰间绣着流云纹的储物袋里。
容昭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暗道叶寻舟八成是一路奔波脑子出了点问题。糖画不吃,居然用术法好好护着,难不成要当传家宝不成?
容昭理解不了,也就不勉强自己,拉着叶寻舟向之前约好的集合地点进发。
天衡阁在华菱城里有一处宅院名唤奕剑居,占地颇大,来往修士大多都会来此登记。此次天虚仙境开启,天衡阁便是在这里招待诸位。
容昭带着叶寻舟进了奕剑居便有一名女子上前,询问了来意后将二人引向前厅。
容昭手里还捏着一根咬了一半的糖人,便盯着这姑娘瞧。
穿着得体,体态纤秾有度,容貌上乘。虽无灵力,行走之间却自有风采。
所以说,外面相传天衡阁的剑子是个十成十的爱美人,果真没错。
“不是吧,你现在连姑娘家都要这么盯着看了吗?”
容昭还在想着这天衡阁剑子的事情,就被一旁叶寻舟的传音扰了思绪。
“你想死吗?自己不吃糖画也就算了,为何要连我的也一并抢走?”
“嘿,你在我面前要吃我,那我能答应吗?”
“嘁,你不说谁知道。”
两人斗嘴之间,已然到了前厅。婢子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容昭瞧着这颇有天衡阁财大气粗风格的前厅,大摇大摆的就进去了。
于是,在一众仙风道骨的仙长之中,就出现了两个奇葩。
一个腰间佩剑、指尖捏着一个糖人还在吃,一个手里提着盏奇形怪状的木质灯笼。
不同于里面的人一看到容昭就颇觉得头疼,容昭则自在得很,视线绕了堂上一周,落在了一个明显与别处不同的角落。
在一阵花红柳绿的配色中,天衡阁一水的白衣再配上那领头的公子一脸冰霜,让容昭以为自己并不是来商讨天虚仙境开启之事的,而是来参加哪家的丧葬事宜。
“呦,白小公子也在啊!”
而容昭打招呼的那位白公子,却不是很想理她,哼了一声,便又开始与众人商讨起来。
没人说要给这刚刚来的两人讲讲现在商讨到了什么地步,毕竟众所周知容昭的不着调,指望她好好议事,还不如指望指望自家弟子哪天忽然顿悟修为超过这烦人精,能杀杀她的威风。
没人不长眼地来问她,容昭也乐得清闲,拖着叶寻舟悠哉悠哉地踱步到了给玉衍仙门留的位置上。
一向慷慨大方的天衡阁也不知是故意给容昭难堪还是椅子不够了,此处只孤零零地放着一把椅子,还是一条椅腿有些短的破椅子。
容昭见状就笑了,颇为温和地笑。
那位白公子也恰朝这边瞧了一眼,看着容昭似乎很是为难却又不得不笑的样子,他也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两人四目相对,都笑的友好极了。
容昭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身上的金纹折出锐利的光。
“白小公子,莫不是忘了,在下可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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