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鬼杀队此时都不甚了解的上弦之二——童磨,少女的脑袋里有着一副精准的画像。
白橡的发色,七彩的眼眸。头上如同泼了血一般,身着西式和服,手上持着一对刻有莲华纹的金色铁扇,面露无忧无虑、状似天真的微笑。
这样的人特征过于明显,其实很好发现。
尤其他还是一个拥有着二百五十教众的万世极乐教教主,这在当地的城镇更是享誉一方。
园原杏里独自踏上寻找万世极乐教的旅途。
她没有打算为自己编造一个虚伪的身份混入教中,而是以最真实的自己前往。
因为她不认为虚构的谎言可以骗过一个常年聆听他人夙愿与悲痛经历的人。况且对方非人,而是只食女性的鬼。
少女对于接触鬼没有太大的压力,或者说她对于死亡没有过于恐惧的想法。
不会有人比折原临也先生更会玩弄人心了。
来到这里,还没有充分体会过大正时代的风俗民情。
在路上走的时候才感受到城镇与乡村的巨大区别,城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就比如说什么电车、电灯这种基础的东西已经普及开来了。
夜晚依旧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街上摆卖着许多美味的吃食与挂着灯笼的旅店。
这种古典与现代碰撞的感觉还真是神奇。
“小姑娘要来一点尝尝吗?”笑容满面的大叔手上拿着一串色泽诱人的苹果糖向着园原杏里推销着,“可甜了!”
本来没什么兴趣、一心想要寻一家安稳的住处的少女停下了脚步,盯着晶莹剔透的糖衣瞧了一下,开口道,“那要一个。”
店家似乎很有看人的本领,收了钱,将糖包好的过程里,还闲聊了几句,“小姑娘是别处来的吧!找旅舍记得去热闹一点的地方呐。你这样可爱的孩子一个人走,总归是很危险的。”
“行了,拿好吧。”
“嗯。”少女能感受到对方真切的关心,接过苹果糖认真地点点头,“谢谢您。”
刚要走,一阵争吵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转头一看,是一个男子在拉扯着一个女子。
二话不说,园原杏里刚要上前去帮忙,就被店家大叔制止了,“等等,小姑娘别去。”
“为什么?”
“哎……他们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姑娘你就甭管了。”说着,他的声音小了下来,“那个男的叫山下邦介,是这里有名的豪横男人,出去工作不顺利回来后就经常打女人出气。他夫人又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也只能忍着呗。那伤痕累累的,大家看着都觉得造孽啊。”
“但这也很久以前的情况了。他夫人找到万世极乐教去修行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万世极乐教!
少女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教观所在之处,继续问道,“她怎么了?”
“可能是看透了吧,整个人都变得淡然起来了,总是去教观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家里男人老母都不管了。”大叔努嘴,向园原杏里示意那边争执的男女,“哝,这下子他不干了,总是说那教主的坏话,愣是信口雌黄地说对方诱惑她妻子什么的。”
“要我说啊,就是他自己把他女人打得心都死了,还怪人圣洁的教主。”
“……”少女的脑海里可以想像的到这个男人恶毒的嘴脸。没想到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们会对神鬼之说如此敬畏,但回想下历史也似乎能明白这样的原因。
这里与她那边世界历史上的虽不是同一个大正时代,但一样的,都是一个天皇空为躯壳、幕府将军在上的年代。用神权与武力来巩固统治也是正常的。
园原杏里想了想,还是决定从这个夫人入手。
她走上前去,扯开男子抓住女人的手,难得用严肃冷冽的语气说道,“先生,请放开您的手,没看到她不愿意跟您走吗?”
“哈?她是我的夫人,管你丫什么事!”男子骂骂咧咧地瞪着眼睛吼道,“少他娘的多管闲事!”
“我已入教修行,自当脱离俗世。你不要再与我有纠缠了!”女人早就被逼的红了眼睛,此刻语气坚决的回应男子。
所谓的教规当然没有什么脱离俗世的说法,这只是她为了逃出苦海的一种说辞而已。也所幸万世极乐教从未流传过什么纷繁复杂的规矩。
她轻声谢过园原杏里的解围,“多谢姑娘相助,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
男子想要继续过来撕打这个身形纤细脆弱的女人,却被园原杏里一下子撞开,跌倒在地,“你!你们……”
“非常抱歉,但请不要再阻拦我们。”她留下这样一句话,牵着女子的手,飞快地消失在人群之中,直到好一段时间后才停下。
身娇体弱的女子早已累的气喘吁吁,脸上却挂起了笑容,“姑、姑娘好厉害的身手!我叫小仓奈美,你叫我奈美姐就好。”
少女抚了抚小仓奈美的背,顺了顺对方的气息,“我叫园原杏里。”
两个女人在繁华古朴的街道上行走,身边依旧是摊贩的叫卖声。
“杏里是从别处来的吧。”
“很明显吗?”少女歪了歪头,“刚刚卖糖的大叔也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小仓奈美笑了笑,回答道:“嗯……怎么说?就是感觉很独特呢。”
“对了!杏里现在有地方住吗?不如和我一起去教观吧,顺便拜一拜。”
“诶?可以吗……”
“嗯嗯!”小仓奈美似乎对教主极为崇拜与迷恋,“教主人很好说话的。尤其女子遇到困难,都会帮忙的。真是一个美丽又圣洁的人啊!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带我去极乐呢?”
说到这里,她捧着脸蛋望着天,脸上挂满了向往。
少女敏锐地察觉到了极乐背后的真相,委婉地试探道,“登上极乐的人都被送去了那里吗?”
“当然!教主很厉害,有着与神沟通的本领。”怕人不信,她继续说道,“反正你见到他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少女顺从地点点头。
心里明白,那些人多半都入上弦鬼的肚子了。
万世极乐教的教观建在离城市较远的山间上,远处便可以在黑暗中瞧见一点剪影。
“今天已经很晚了,如果上山的话还不知道要多久。”园原杏里看了看四周找到一家看起来不错的旅舍,叫住小仓奈美,“奈美姐,不如我们今晚先住下,明早再走吧。”
“那也好。”
旅舍的房间还算大,也许是时间久了,空气中带着丝丝木材的腐朽味。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
夜色已经慢慢深了,却还没什么睡意。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见浅浅的呼吸声。
“奈美姐,睡了吗?”园原杏里率先打破了沉默,虚着声音问道。
小仓奈美翻了个身,正对着她,无奈地回答,“还没。”
“不过,还是快些休息吧,夜晚一般都不太平静。”
“奈美小姐是知道些什么吗?”难道她知道鬼的事情……
“也不能说知道……”小仓奈美像是在回忆什么,“就是以前家里人从小就嘱咐过晚上一定要安心睡觉,这些年来也成习惯了。其实也就是一些老思想,近几年去了教观也改不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看来小仓奈美的祖上可能有碰到过的鬼的经历。
“这样的习惯也不错。黑暗中总是会隐藏着人们看不见的危险,多警惕一分就多一分保障。”园原杏里安慰道,“奈美姐也不用太担心。”
少女又接着问道,“奈美姐就这样入了万世极乐教,与家人们一刀两断了,不会想他们吗?”
提到这里,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相当敏感的话题。
小仓奈美明显迟疑了一下,才娓娓道来:“在父母为了弟弟将我嫁进山下家的那一刻起,我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
“而我丈夫一家,你也知道是什么样子。反正我根本没有对不起他们,更可以称得上是仁慈义尽,现在也不想再有任何瓜葛了。”
少女撑着脑袋,认同地说道,“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是好事。”
“我就知道杏里肯定能理解我的!”小仓奈美握住少女的手神情激动,“邻里都说我不该这样想、这样做,就该回到那个火坑一样的家里。他们简直就是在说风凉话!半点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与他们是不一样的!”
“嗯,你这样的做法没有错,被打就该反抗,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
园原杏里附和着说道。
然而她其实前面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完,那就是——如果帮你获得解脱的教主不是鬼就好了。
可是,不是鬼,正常的教派也不会做出违反传统的事情吧。
就这样,两个人聊着聊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天早已大亮。
夜晚模糊剪影的教观在太阳的映照下,显现出它真正的美丽。
在烟云缭绕、绿树成荫的山间,藏着的就是万世极乐教,那里远远看起来就极为神秘。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一部分外墙,上面铺了一些漂亮的琉璃,把阳光反射出了七彩的光芒,格外耀眼。
“我们走吧,杏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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