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高悬，夜色逐渐侵染了霞色的天空，微风送凉，掠起阵阵颤栗，黑发红眸的少女立于教观中央，手上持的太刀折射出点点凛光。
往日里热闹的万世极乐教此刻已是一片空荡。
“罪歌，请让她们离开这里，回到‘人间’吧。”
少女柔糯的声线毫无波澜，如同念着咒语祈祷的圣女。
听从指令的女人们沿着山路盘旋而下，密密麻麻的人流中均是赤红之瞳，像是带着流光前行。
“回到哪里？”童磨看着眼前气质大变的园原杏里，一边戏谑着说道，一边慢慢走近。
“小杏里原来就是那个女人啊，猗窝座提到过你，难怪第一面就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我不记得有哪里暴露过身份。你看到了什么吗？”
“诶——，就是这把太刀的控制能力吧。”
“小杏里总能给我带来惊喜，真好呢。”
“你似乎很希望我讨厌你，但就算是现在我也很喜欢你哦。”
“抱歉，可以不要再喋喋不休的说话了吗？”少女打断了对方，“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是个话痨。”
少女的语气有些冰冷刺骨，和素日里内向羞涩的模样大不相同。
园原杏里此时不仅是满腔愤怒无力，更是孤注一掷。
因为无论她怎样戏弄恶整童磨，对方都没有丝毫负面情绪产生，反而愈发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开始以为这个任务完成起来很简单，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那不继续聊的话……”童磨的手里出现了一对扇面刻有莲华纹的金色铁扇，半掩住了脸。那铁扇的扇缘极为锋利，看起来宛如刀刃一般，“小杏里拿着太刀是要砍我么？看起来不是日轮刀，那可是杀不死我的。”
尽管做出一副要战斗的样子，他的语气依旧是柔和的。
“既然是小杏里，那我就陪你玩玩怎么样？你知道我吃人，却对我没有杀意，真是有意思。”
“鬼要吃人，能救下的人我自然会救。”少女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对于克制不了自己本能的鬼，我会讨厌，也会想要杀掉他们。”
“那这么说我在小杏里的心里是特别的吗？”
“不。只是你还有利用价值，暂时不能让你死。”
“好直白!”
“再说谎也没什么意义了。”少女摸了摸手中的太刀，抬眼看向童磨，“你是不是天生情感缺失。”
用疑问的方式，语气却是笃定的陈述。
「罪歌」战栗着，似乎在回应少女的心。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纵使有人察觉到了童磨嘻嘻哈哈面具下的本质，也根本不会直接拿到明面上来说，更别提直接对着本人戳破。
童磨始终挂起微笑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垂了一下，随即他眨眨眼掩饰后，迅速转移主体，“小杏里才是吧。”
“是的。”少女点点头，“但没关系，罪歌会补足我的缺失，替我爱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类。”
回答完童磨的质疑，她又一本正经地扯回话题，开始继续自顾自地说起了童磨的往事，“你的母亲因为发现丈夫出轨、瞒着自己和一些女教徒偷情而大发雷霆，发了疯的用刀狠狠地刺死了他，最后自己也跟着服毒自尽……”
“停——”
童磨脸上的笑终于有点挂不住了，一向主张听人倾诉的他，第一次主动打断了别人的话。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面对这样巨大的变故，你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想着这地方味道很难闻，有谁能赶紧来清……”
“我、在、问!你怎么会知道。”
“即使自己情感缺乏，却还是一直憧憬着真正的情感。你刻意地将自己扮演成了自己理想中的那个‘富有人情……”
这一次童磨没有等她说完，就上前挥起了铁扇，数条缠有冰莲花的冰藤蔓疾冲向那个不停用语言挑衅自己的少女。
「血鬼术·蔓莲华」
童磨本以为园原杏里会使用太刀斩断招式，却不想对方直直的站在原地，任凭冰藤蔓环上她的身体，将其紧紧束缚。
就如同他不曾料到——在少女脸上看到的，不是痛苦的表情，而是浅浅的一抹笑，眼神无波，像是毒蛇般冰冷的嘲讽。
这是不曾在内向面瘫的「园原杏里」身上展露出的姿态。
少女的身体一点点地变透明，最后在风的吹拂下，化作光点消散在了黑夜中。
“我赢了。”少女用口型这样说道。
「任务完成……即将跳转主世界……加载中请稍等……」
原来就在少女不断揭童磨老底时，从不轻易表露清绪的鬼也露出了一瞬的愤怒与厌恶。
哪怕这种感情不是对园原杏里，也就是水无月夜本人，而是讨厌这种行为，这也算得上是完成任务了。
“说讨厌，原来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而是需要内心的一种情感的激发……吗。”水无月夜静静地看着镜子里，和前往副本前容貌一般无二的自己，这样说道。
比起小说里聒噪、或者说活泼的系统，水无月夜的系统实在是安静得不像是高智能的造物。
“系统，你为什么会需要童磨的情感？”
「越是稀有的感情，兑换出的积分越多。」
“的确。没有会比获取情感缺失的人难得的情感更稀有的了。除了‘厌恶’，其他的不行吗？”
「数据库分析得出这是最容易获得的情感，但童磨是特例。」
水无月夜不可置否。
突然，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出现了一束亮光，伴随着嗡嗡的震动声。
是电话。
「B-S」奇怪的备注在屏幕上闪烁着，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怎么？”
“小夜愈发不可爱了，从前一口一个师父叫得多亲密。”对面的女人轻笑了一声，“不会是在警校待久了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
“抱歉，我不想闲扯这些，GIN又在玩儿揪卧底的游戏了吗？如果没有别的事，就挂了。”
说完，就要按电话。
“行了，老地方看任务。这一次又是姐带你。”那头的女人也不再开玩笑，提起了正题。
“多大一把年纪了还‘姐’。”
“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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