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必须去阻止。

    从头顶滑下的血让消除的英雄不停地眨着眼，以免干涸的血块糊住眼睛，让本就难以睁开的双眼彻底罢工。

    这是一场针对他这个消除英雄的进攻。以独个敌人作为引诱，复数而且异形体多数的援军埋伏在四周，同时由相应个性的敌人切断他和外界的联络，让他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但他必须站起来，哪怕能听到肌肉骨骼的悲鸣，哪怕干痛的眼睛视野已经一片通红，哪怕血液不足的心脏正发出濒临崩溃的鼓声，他都必须站起来，必须去阻止。

    ——不去阻止不行。

    因为他的学生正挡在他面前战斗。

    所以他必须去阻止。

    ——必须去阻止他的学生。

    使劲瞪开的血丝眼没有发动应有的能力，愕然的橡皮头英雄这才意识到自己也处在控制场之中。

    “住手……！！”他只能强撑着身体向前方发出过于凄厉，以至于不知道是惨叫还是怒嚎的女生喊道，“快住手！！他们已经无法行动了，别杀了他们！！快停下！！”

    身形扭曲的人形缓缓地侧过身，露出她在过分发动的个性影响下异变扭曲的半脸——已然没有眼睑的眼珠恐惧地在肌肉纤维翻出的脸上转动，像是想要看清自己脸上的情况，而表层皮肤翻入内部而露出的牙床也逐渐裂至耳根，森白的牙齿由此变得锐利如兽。但是没有血，没有一滴血从这翻转变形的脸上流出，因为那并非是受伤，而是被身体判定为“正常”的组织絮乱。然而那些悬在空中的敌人则没如此幸运，大股的鲜血从那些难辨人形的肉块细缝中流出，如雨般洒落在轮廓也开始扭曲不定的“恶鬼”身后。

    她的能力不可用作与活物上，因为活物的内部状态变化实在是太快也太过于暧昧不清，若是强行操控，反而会令她本人结构组成也失去控制。

    无法想象继续这么下去她的身体会变成怎样的相泽消太强行将对方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看这里，龙虎控！！你要成为英雄吧？！你的英雄名是什么还记得吗？！”

    “英雄……名……？CON……CONTROL……”

    “没错！！英雄是不会对已经不能行动的敌人下杀手的！！你不想成为英雄了吗？！快停手！！控！！”

    “……老师……？”那颗四下转动找不到目标的眼球终于缓缓地定在了相泽消太身上，惶恐无措的迷茫呢喃像是求救一般从尖锐的兽齿下流出，在地狱噩梦中才能听见的□□痛呼叫骂里无比清晰地冲入他的耳蜗。

    见对方没有失去神志，EREASER·HEAD看着慢慢放下虽不成人形，但至少还能说话的敌人的学生，解除了大部分控制的她身体没有进一步扭曲的趋势，这让他松了口气：“冷静点，没事的，我不在这么。我会……”

    “去死……！去死……！你们都给我去死……！！我绝对会报仇的……！我们绝对会——”

    “——！！你这混账——以为俺们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伤他吗啊啊啊！！”

    “？！停下来，控——CONTROL！！”

    但这一回，他没能再次让她控制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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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要这么说嘛，会很有意思的！而且锻炼效果绝对有保证哦？”

    “碍事，不要。”

    “老师我用东大医科毕业生的身份保证不会让你受重伤，相泽老师也会从旁协助绝不会出大乱子，加上治愈女郎的后援——哇，超梦幻的组合是不是呀！有没有很心动，爆豪君！”

    “没有，我说了让你滚的吧？！”

    “别那么绝情嘛……就当帮老师一个忙……”

    “啰嗦死了！去死！！”

    “哎这个是脏话小孩子不可以乱说！”

    “去死！！现在就炸飞你！！”

    ——完全没法沟通啊这熊孩子！

    几个回合下来万系控已经满头大汗，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奈何她之前还在同学和相泽消太面前立下了个“军令状”，临时改口选下一个人也不行了。发觉自己步入绝境的辅导员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一想到欧尔格给自己建议，明白自己在这里退步，之后遇到其他困难大概也会退步的她还是在相泽无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的嘲笑中，咬牙一个箭步上前——

    “求求你了爆豪君你就当卖老师我一个人情从了我吧！！”

    “谁要从你啊混账！！放开我你这个刘海脸！！”

    “我不放！！死都不放！！除非爆豪君答应来下午的特训不然我绝不放手！！”

    “去死！！”

    一进门就看见抱住爆豪胜己腰的某位辅导员涕泪横流、声泪俱下地被前者疯狂捶头，常暗踏阴在那不断浮出的“好！”“良！”“优秀！”“HIT 1！2！3！4！5！”的字样中用力眨了眨眼，才从这太鼓达人的幻觉里走出。

    在“你他妈有没有点教师的尊严！！”“现在没有！”“给我有！！”这类没营养的你来我往中，小心地放轻脚步来到自己座位的常暗踏阴忍不住小声向身边看起来最八卦的峰田实打听了一下这事的前因后果，却在得到需要信息之后反被对方抓住衣袖小声叽里咕噜地倾诉了一番对于女性脸和身材哪个更重要的辨证论文。

    “——真遗憾，要不是我知道那个辅导员的整张脸啥样，我或许就去了。”颇为遗憾地摇摇头，一幅老司机样子的葡萄君冷静分析，然后拍了拍自己总算松开的常暗校服衣袖，庆贺道，“幸好你晚来了一步，不然现在在上面的就是你了。”

    “啊。”坐回原位的常暗踏阴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眼神复杂地看着讲台前被学生爆锤的辅导员，有些迟疑地瞥了一眼一边袖手旁观甚至想打呼的班主任，实在不确定这场闹剧到底该由谁去收场。

    “都说了——”脸上已经布满青筋的爆豪胜己最后一丝耐性被预备的铃声磨尽，抬手向作出“那我下节课再过来”这种STK发言的白大褂辅导员就是一发爆破，“——别给我过来了！！”

    本就只是威吓的爆炸在陡然睁眼发动个性的相泽的影响下威力已经弱得可怜，但也足以将万系厚重的刘海炸起，露出下方令众人惊愕的半脸来。USJ场馆时，救援人员来后似乎将万系控的半脸也视作了创伤原地进行了紧急包扎，导致真正见识过她扭曲全容的学生也就只有常暗和绿谷等五人而已。其他学生或多或少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一些形容和经过，但真正见识到这幅模样，还是第一次。

    或轻或重的倒吸气和窃窃私语让拖在地上的辅导员在一僵后慢慢松开了紧抱着对方腰腹的双手，覆上被炸向一边的膨化刘海，然后猛地伸手，揪住了始作俑者的衣领，硬是将那后仰的腰板给折弯了下来。

    “榴莲头小鬼，你这家伙的口气就和你的发型一样难闻——差不多可以给老娘我闭嘴了吧？”

    从短暂的哑然中恢复的爆豪也迅速恢复过来，毫不怯场地对近在咫尺的阴阳脸瞪了回去：“哈？！你这个人体标本说啥？！”

    “人体标本？！榴莲头你学过生物没啊？！看老娘我这牙这肌肉这纹理，明显就不是正常的人体标本吧傻缺！！”

    “管你啊！！去死！！”

    一直隔岸观火的相泽终于站了出来：“差不多得了。你这个老师是在威胁学生吗？上课时间要到了，别影响学生情绪。”

    “上课时间不是没到吗！！老子才不会被这种家伙影响情绪，我还就跟她没完了别多事！！” “说得没错！！橡皮头臭大叔啥都不懂就乖乖给俺们闭嘴！！”

    “干嘛都对我发脾气啊……”

    意外地没用班主任死亡之眼瞪回去的相泽消太在厚厚的绷带下打了个哈欠，注视着突然达成共同战线、萌生了点战友情愫的二人互骂为誓，定好今天下午训练场一决雌雄后各自撂下一句狠话，一个甩门而去一个“哐当”坐回自己座位上，平静地做出了自己对此的评价：“小鬼真麻烦。”

    “——原来如此，发生了这种事啊。”被走廊上偶然遇到的后辈问清没要事后不由分说地拖进最近的休息室、抱着一通哭诉的“欧尔格”无奈地就着满手的眼泪帮忙顺着对方炸焦的毛，“对这个年纪的少年郎来说，或许是常态？但、但是学生这个态度这确实很打击人就是了，万系你也不要哭得太伤心……我记得我今天有带手帕……”

    “不是的！”泪腺发达的万系控从浑身僵硬的“欧尔格”身上抬起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的意思是，爆豪君居然同意了特训而且超认真的说要在特训中出全力——老师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呜哇哇哇哇！”

    “……”没料到这居然是感动的泪水的欧尔麦特实在无法阻止自己对这位后辈将来的担心。

    前思后想了大半天，还是在放学后以欧尔·肌肉·麦特的身份闪亮登场在训练馆里的“欧尔格”依次和早已等候围观的A班学生以及百无聊赖的相泽消太打了招呼，然后将视线投向被绿谷拉到一边对着那本自己签过名的《面向未来的英雄分析》笔记本叽叽咕咕的万系控。

    ——只在昨天吃午饭时随口说了一句让他多关注一下万系少女，没想到他居然就那么上心了，不愧是绿谷少年！太令人感动了！

    几乎难掩内心激动感慨的欧尔麦特刚想上去鼓励夸奖一下努力的二人，就见几个女生忸怩地走了过去。

    “万系辅导员，那个，虽然有诸多失礼之处……但这是我做出来的隔热口罩。虽然大概是我多虑了，但想着……至少能帮老师挡一点吧……什么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啊老师老师，我也有东西要给你！这个！我现在在用的芦荟贴！中午问了其他班好几个女生才凑到的！虽然只有一点，可至少能帮老师早上被轰到的地方敷一下。——我用卷发棒不小心烫伤额头留下黑黑的痕迹的时候就会用这个哦！”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老师现在用的，稍稍有点不好意思呱。但总之，请老师一点小心一点，呱。我们会帮老师祈祷的呱。”

    ……

    不，比起说绿谷少年贴心，倒不如说全班同学都对万系不放心吧。看着以或多或少地带着同情担忧的目光瞥着感动得热泪盈眶哭喊着“你们居然叫我老师老师我好高兴”的辅导员的A班同学们，欧尔麦特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喂，别浪费时间了，快点开始！”在场上打跑了三个来劝自己不要那么暴躁手下留点情的男生后，爆豪开口催促道，“老子可没空跟你耗，一下就把你轰杀！！”

    “来了来了，老师这就来！”

    不舍地看了眼向自己挥手示意的欧尔麦特，来不及过去和大英雄说几句的万系控匆匆忙将学生们提前送的慰问品放在脱下的白大褂上，将身上瓶瓶罐罐也都卸下的她刚跑上训练台，便被走来的相泽叫住了。

    “什么事，相泽老师，人家现在很急哎！学生在等着老师我呐！”原地跑步的万系看起来确实很急，但这热血的态度并没有影响相泽一分。后者语气依旧闲散，却说出了让对方以及支棱起耳朵的欧尔麦特一愣的话：“你给我好好控制自己的力道，治愈女郎也不是万能的，”

    “放、放心啦，相泽老师。你看，为了保证公平和安全，无论有没有危险，我都把身上所有的东西放在那边了——连纸巾手帕都没放过哦。”有些难为情的辅导员干笑着打着哈哈。

    “这我不管。我只负责把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这次没法控制自己的话，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自绷带的缝隙中死死盯着尬笑的对方，“你不想再被开除一次的话，就别给我冲动。听清楚了吗？”

    “……当然。”浮夸的表现落寞了下来，停止高抬腿动作的黑发女性无奈地笑笑，“相泽老师还是那么严格啊，安心吧，我可是老师，不会那么激动的。开始之后……”

    “轰隆——！！”

    “万系老师啊啊啊——！！”

    看着被一发照头轰的爆炸淹没的万系，班长饭田的眼镜都被这粗暴的场面震裂了：“这、这是何等的残暴！！爆豪同学，太过分了！！明明都没有开始啊！！”

    “哈？！她刚刚不是说了‘开始’这个词吗？！”

    “那个词还有后续呐。”从烟尘中撕出的辅导员顶着冲天的刘海，咬着龙虎一般尖锐的獠牙，带着被炸糊的半脸狞笑道，“开始之后，老娘我会好好把你这个榴莲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地教训一遍啊！！你这个语气和榴莲一样冲的臭小鬼！！！”

    “喂，说好的不激动呢。”

    “跟我昨天才洗的头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