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非常的冷。
“——拜托了!拜托了!!真正的英雄该有的样子是如何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吗?!真正的英雄不会寻求任何回报,寻求回报的英雄根本配不上‘英雄’的名讳!到底什么是英雄,‘英雄’这个词当初诞生出来的根本原因是什么,请大家想起来!!”声嘶力竭地进行着街头演讲的男子在众人的漠视中依旧拼尽全力,“现在大部分英雄都只是伪装成英雄、实则是在追名逐利的附庸之徒罢了!!这种愚蠢的英雄制度最终只会导致劣币驱逐良币,让真的英雄之才泯没于众人之中!唯有将虚假的英雄们彻底剔除,才能让英雄——真正的英雄回归!!”
然而他的激情,他的意志,并没有让寒风中加快脚步的人们为此停驻多于一分钟的时间,甚至连拿出手机来拍摄发到INS上的兴趣都没有。这如几年前无异的冷淡,让看到了被称为“最后的黑道”的龙虎组覆灭的新闻而受到鼓舞,再次尝试用语言唤起社会对“假英雄”泛滥情况的关注的青年倍感失望。
——果然就只有那条路,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才行吗?就如欧尔麦特那时候站出来一般,必须有人在另一条路上站出来,才能让这个逐渐滑向罪恶的都市,这个逐渐被冠以“正义”的罪恶充斥的社会重归正轨……
如此想着准备放下手中扩音器的青年,忽然注意到了一道视线。
那是蜷缩着坐在对面街角小巷边缘的一个女性。黑色油腻的头发脏兮兮地黏在脸上,加上与季节不符的黑色单衣,一看便知道大概是居无定所了一段时间的流浪汉。但无论她的外表和身世如何,她那双从不知多久没洗的披散头发下露出的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他。
并非是偏执狂气的精神病人或者饥火烧肠的乞讨者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中有火焰在静静地燃烧,微弱却坚定,就像在东京被霓虹和废气污染夜空中顽强闪烁的北极星,虚弱,但一直在努力地闪耀着。
既然耶和华愿为十个义人不毁灭那罪恶之城,那他自然也愿意为了这唯一的一个听众继续在这十年难遇的寒冬中坚持完这一场演说。
“喂!等等!”在准备的演讲结束后,收拾好东西的他立即跟着下一个绿灯穿过马路,却还是没追上消失在暗巷里的黑发黑衣女性。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黑发青年只能重新走过红绿灯返回街对面的车站,回到了自己与父母同住的屋子。
然后在第二天,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再一次在车站边进行演说的黑发青年于街对面投来的视线中悄悄松了口气。他将脑中反复斟酌思考过无数次的理念向神色匆匆的行人们倾吐着,就算明白真正的倾听者只有一个人,但也足矣。
控制着人流与车流的红绿灯从红色变成黄色,黄灯闪烁数下后又转为了绿色。街道两边积攒停滞的人群开始向中间汇集,阻断了车流,然后又由中央向两侧疏散,让蓄势待发的钢铁野兽们躁动不安起来。
就在绿灯开始第一下不稳的闪烁的时候,演讲的青年毫无征兆地中断了进行到尾声的演说,抓起地上的纸包,在对面的听众反应过来之前快速冲过了横在他们之间的车流,来到了她的面前。
“昨天在这里的也是你吧?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青年努力用友好的语气开口,同时有些意外地发现对方这次除了有些意外之外,并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为什么要跑?”
“因为巡逻的警察来了。”语气平淡的少女黑曜石一般闪烁的眼睛与那瘦削枯槁的脸实在是过于不搭,“他们会强制送我去什么地方收容,但是公权力之中有人想要我的命,我不能被他发现。”
这如被害妄想症一般的发言并不能阻止黑发青年在对方面前蹲下,继续追问道:“你的父母呢?”
“被杀了。”
“是吗?”将手中的纸袋递给黑衣少女,在对方错愕瞪大的眼睛里,他想了想,又脱下了外套和红色的围巾一块给了她,“穿上它然后吃吧,你看起来好像很饿。”
没料到这家伙没被自己之前的言论吓跑的女孩抱着老旧单薄、但比自己身上的单衣要好上一万倍的羽绒背心和围巾,又看看手里下意识接过的纸袋,在俯视着自己的男子无声的默许中,已经饥寒交迫许久的她顾不上礼仪,匆匆用尚且完好的左手和牙齿撕开纸袋,拿出里面已经没有温度的汉堡大口啃咬起来。
从女孩狼吞虎咽之下没一会就连渣都不剩的汉堡遗留的包装纸上移开视线,注视着对方被头发遮挡的面容的青年切入了正题:“吃完了?那我有问题要问你,就当是饭钱吧。你已经听过我的演说了,你对我的观点有什么看法?”
察觉到了对方脸上流露的吃人嘴软的踟蹰,他补充道:“说实话,不用顾忌什么。”
“……俺们……不,我认为,你的观点确实有道理,但是在处理方法上实在是过于武断天真,我不能认同。”
黑衣少女话音刚落就因为对面陡然一凌的气场下意识护住脑袋,却只等到一句“继续说”。虽然有些迟疑,但她还是继续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现在的英雄社会,英雄过分饱和,有滥竽充数的英雄,英雄制度存在追名逐利,这些现象的存在确实需要纠正。但你试图让拼命的英雄不追求任何回报,否则就应该直接退任这样一刀切方案过于不合理。
“哪怕是追名逐利到舍本逐末、忘记初心的英雄,他也一定做过一些可以被称作‘英雄’的事迹,或者拥有被夸为‘英雄’的力量。我认为比起武断不留情面的开除,用心理和行为上的辅导和指引,让他们重归正轨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谬论!英雄制度的腐败从英雄教育上就已经彰显毕露!你这个方法就像用汤勺来挖除河道中长年累月的污泥一般,是完全不可行的!”
“那就不仅仅是对已经成为英雄的人进行测试辅导,从英雄科的学生也……”
“愚蠢!就算此法能够推行,那么这需要多少时间?又有多少人可能被扯回正途?”
“就算需要更多的时间,这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人才的浪费!而且熟练自己‘个性’使用方法的英雄们若是因为被开除的愤怒和彷徨沦为了‘敌人’,那可是非常大的社会动乱!为了避免尸餐素位的‘假英雄’泛滥,反而导致彻底邪恶的‘敌人’满溢,这才是真正的愚蠢!是不顾无辜民众生活的纸上谈兵!!”
错愕地看着一时间气势惊人的少女,青年在一阵哑然后扬起了笑容:“哈!你还挺能说嘛。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我……”
看着欲言又止、气势尽消的女孩,黑发的青年主动介绍了自己:“我叫‘赤黑血染’,你呢?”
“什么啊,那个酷炫的名字。”因为这过于帅气的名字轻笑了一声,拨弄了一下面前的头发,让它们更为密实地遮住大半个脸的少女犹豫了一下,说道,“‘控’,你叫我‘控’就好了。”
“你这单字的名字不也挺酷的吗?”站起身来的赤黑血染呼出一口白色的蒸汽,“衣服和围巾就给你了。明天,我还会来的。你来不来随你。”
到了明日,于车站外下班的人流中准备摆出自己手制寒酸的演讲台的赤黑在街对面如期而至的目光里笑了笑,先过了一个马路,将带来的食物递给了营养不良的流浪少女,才返回台边开始修改过的演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愈来愈冷。坚持着每天给名为“控”的女孩带一些便捷快速的食物,然后在演讲之后与她讨论一下此次演说中存在的问题的青年不是没想过将对方收留于家中,但与父母同住的压力以及此举可能带给对方的误会则让他迟迟难以开口。
“哟,小鬼,你又来了啊。给,今天的。”
“…………啊,谢谢。”
察觉到反应迟钝的少女呼出的蒸汽频率的反常,收敛笑意的赤黑向对方询问道:“怎么了?”
“大概……感冒——”话未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的女孩吸吸鼻子,摆了摆手,“没关系,放着不管几天就能好。因为笨蛋……不会真正感冒……”
“别开玩笑,连话都变蠢了,是发烧了吗?”伸手想要拨开对方黏在脸上的厚重头发,却遭到前者反抗的青年轻而易举地压制下极度虚弱的少女的阻挠,然后在谜底揭露的扭曲半脸和对方惶恐无措的神情中面不改色地伸手按在了一半完好一半肌肉纤维毕露的额头上,“果然发烧了。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买药。”
“等……等一……”
没把她近似撒娇的挽留放在眼里,匆匆起身的赤黑血染向最近的药房跑去。被留下的女孩裹紧了薄羽绒马甲外缠绕的暗红色围巾,期望此举能够更加御寒,并试着将完好半脸那边的头发别在耳后,小心地观察过往的行人——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因此注意到她,这让她松了口气。
“我说我说,你知道吗?电视上都在说这个冬天是近十年来最冷的冬天哦?据说到了晚上会下雪呢,真期待啊,这样过一会我和山野先生就能迎来白色圣诞了。”
“是、是啊。真是太好了——说、说起来!远山小姐,你知道吗,圣诞节其实并不是耶稣真正的生日,而是教皇们经过讨论之后才决定的诞生日哦!”
“噗!神也先生总是会突然说起很冷的知识……”
“对不起……”
“但是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啊,不好意思!”
略显青涩的情侣对话因为女孩子的一个踉跄而终止,因此注意到瑟缩在墙角的流浪少女的两人明显有些受惊。
“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吗?”从手里的袋子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刚买的限量冰激凌放在更加缩起脚的黑发女孩手边的棕发男人说,“对不起啊,现在只有这个能给你。”
“没关系吗,神也先生?”跟在他身边的异形体鳞片女孩看起来很是吃惊,“这不是给你妹妹专门排队买的吗?”
蹲在迟迟不敢伸手的黑发女孩面前的神也哈哈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之后再给她带个其他的就好了。毕竟不能放着这么可怜的女孩什么都不做嘛,虽然看不出来,但我原来也是英雄科的学生哦。”
“真的?!好厉害!”
“没什么啦。那么,快点吃掉比较好哦。啊,你的右手……”这时才注意到嗫嚅着向自己道谢的黑衣女孩右手的残疾,决心在这个特殊的节日和对自己来说特殊的心上人面前好人做到底的神也帮她拿起了外观格外精致的冰激凌圣代,打开外面包装拿出巧妙地安在包装里的勺子,“不介意的话我来喂你吧?就当是圣诞节的礼物,英雄们大概也会这么做吧。啊啊,要是当初我继续在‘英雄’的道路上走下去……”
“你在做什么!!”
好心的神也猝不及防地被冲过来的男人推开,在同伴的惊呼和搀扶中,他错愕地黑发男子质问道:“你、你才是吧?!在做什么傻事啊!!我只是想要给她……”
赤黑将手中刚买来的药和水塞给紧张得直咳嗽的控,不顾后者的阻拦,他上前了一步,向有些害怕地护住身边女伴的棕发男子反问道:“你明明看到了她在咳嗽,衣着单薄,却还给她吃这个?”
“别这样,赤黑!这位……咳咳……他只有这个,这还本来是给他妹妹买的,却还是给了我……!你……”
“你给我去一边把药吃了。这个男人只是在自我满足,为了在女人面前显摆自己罢了。然而需要帮助的人真正需要什么,他却根本不在乎。这种人还想自称‘英雄’?别开玩笑了。”
咬紧牙关,突然挡在被赤黑血染的气场压迫的小情侣面前的黑发女生低吼道:“所以我才说,你错了!!”
“不管是出于怎样的心理,他都是在帮助我!!他都想要帮助我!!只不过是因为没注意到我的身体情况,所以方式不太对罢了,就只是这样而已!明明比起他还有更多的人没有对我伸出援手甚至用我泄愤的家伙在,你却如此苛责好心的施救者……!仅仅是因为他说了自己想成为英雄吗?!你的想法一直都是这样偏激武断!!”
“我——俺们不会认同你的想法!这个社会比起肃清者更需要的是教育者!!赤黑血染!!给俺们清醒一点!!”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蠢话!脑子已经烧糊了吗?!够了,快点把药吃了!”
“真是够了!已经够了!!俺们已经不想再这样躲躲藏藏下去了,俺们、俺们明明也是——”一口气将积累许久的压力怨气吼出来的流浪少女转身看向被自己护在身后的情侣,嘴角遇见志同道合之辈的笑容在后者和围观的人群的骤变的神色和惊恐的视线中化作了不解的圆。
他们下意识的后退和倒吸气的声音过于熟悉,让她不得不注意到清晰起来的视野边缘瞥到的橱窗倒影——她的头发因为刚才的甩身斜开,将她狰狞的半脸露了出来。惶惶不安交织着难堪尴尬,使这位女孩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就像是想要以此藏起她可怕的面容一样,一下子剧烈而刻意地躬身咳嗽起来。
而从她身侧冲出的青年则一拳砸在了面露厌弃,想要带着女伴离开的神也脸上。
“神也先生!!”“赤黑!!住手!!”“啊,英雄!这边这边!有人打架了!!”
被赶来的英雄压住的赤黑血染看着在愈近的巡警哨音中仓皇逃跑的黑发女孩落下的药和食物,挣扎着喊道:“喂!!小鬼!等等——你,英雄是吧?拜托,放开我,我给那个小鬼送了药就回来!她病得很重!!”
“安静!你这个罪犯!我可不会上当!”
“不是!我没有说谎!!如果不吃药的话,那么冷的天她可能会死的!!至少由你去追她,把药给——”
被英雄和他的助手堵住嘴,铐上手铐交给赶来的巡警的赤黑血染难以置信地看着被市民们赞赏合影签名、完全没有捡起洒落在地上的药瓶打算的英雄,在巡警的押解下按进了警车。
赤黑血染被关进的拘留室供暖仅维持在最低程度,唯一的娱乐只有节日主动帮年轻人顶班的老看守外放的老式收音机里传出的无趣广播。一直试着说服对方放自己出去,或者派人去那个转角和后面的小巷看看的他声音淹没在嗦着方便面的老员警调大的广播音量中。
【“……日本今年将迎来十年来最冷的寒冬。据悉,今晚全国多地都会有大范围的降雪。虽然是节日,但官方还是发布了暴雪天气预警,请各位民众在庆祝圣诞的同时,注意避寒,尽量避免外出参与街头的圣诞跨夜集会。”】
第一片雪花在她呼出的白色蒸汽里湮灭,然而第二片第三片,漫天而下的第无数片却将抬头的流浪少女的视野染成雪白。
总算停下脚步的她沿着这条不知名的小巷墙根靠坐下来。将冻僵的左手手指放在嘴边哈着气,饿过头的肚子连咕咕声都懒得发出,想起慌乱之中落下的食物和药,名为“控”的少女很是懊悔。她有些想要起身回去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被人捡走扔掉,可是无论是脑子还是身体,都已经没了动身的力气。
盯着面前逐渐被白色覆盖的地面,恍惚的女孩忽然想起了之前想要说出却因为突发情况忘记的话:“——明明,俺们原来也是英雄科的学生啊。”
“俺们……也曾经是雄英英雄科的学生啊。”
“俺们……俺们……也是想要成为英雄的啊……”
眨巴了一下干涩的眼睛,早就无家可归的少女干脆将碍事的头发用手全部梳到脑后,仰头看着几乎被迷乱的雪花全部覆盖的黑夜,混乱的大脑将此前听到的一切与此相关的信息给提取出来,期冀着其中有能够摆脱困境的信息:“白色圣诞节……那对情侣会高兴吗?就算圣诞不是耶稣真正的生日……也至少有人的生日在这天啊……”
生日和身世都过于特殊的龙虎控在远处传来的庆祝圣诞到来的欢呼和愈发飘忽的意识里中,自嘲地笑了一声:“死在自己生日这天……就算是坏蛋也过于悲惨了吧……”
……
缴纳了罚金加一天的拘留,终于重获自由的赤黑血染第一时间赶回了那个街角,但无论是那个自称“控”的女孩,还是平安夜晚上自己没能给她的那些药品和食物,都早就和圣诞节狂欢的气氛一起被扫去。
踏进从未踏足的暗巷,沿着各个岔道、挤进各个狭缝,甚至连垃圾箱都打开找了一遍的他最终在被地下酒吧违规安装的空调外机吹化的污泞雪水里找到了自己那条红色的围巾。
他不认为那个女孩会丢下这唯二能够御寒的物品,那就只可能是……
【“据目前我们得到的大略数据统计,我市今年圣诞节期间由于暴雪和寒流而冻死的人数大概在20人左右,数字现在仍在根据警方的调查而攀升。除去流浪汉之外,有更多的是醉宿在街头的庆祝圣诞的人士。在此官方再次提醒各位市民注意保暖,避免在寒冷的地方过夜。”】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就凭那点衣服想要在外面熬过寒冬怎么可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些衣服对一个生病的小鬼来说就够了。
在大屏幕上严肃的新闻报道中和依旧沉浸在圣诞节的余韵里、满脸幸福的人们擦肩而过,赤黑血染将脏污的围巾缠在了手上,内心不可避免地想着各种“如果”——
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有顾及世俗和家庭的压力将她带回家暂作收留的话;
如果他当时没有和那个男人起冲突的话;
如果他反抗那个英雄的拘留,追上那个小鬼的话;
如果那个英雄愿意暂时地相信自己,或者至少让助手去追她的话;
如果……那个英雄不是沉迷于名声和褒扬的虚伪之徒,而是真正的英雄的话。
——那孩子就不用死了吧。
看着街头屏幕上播出的本地圣诞节在职巡逻的英雄特辑,停下脚步的赤黑血染仰头盯着一个个说着光正伟大的场面话、摆出明显排练过无数次的POSE的“英雄”们,咬紧了牙关:
“教育者?别说傻话了,明明自己都已经没有时间,却还是想用这么温和的手法去纠正他们。这个已经堕落的社会,需要的是肃清者啊,控。”
“阿嚏——!!”猛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在口罩下吸溜着鼻涕的龙虎控看着窗外又开始飘落的鹅毛大雪,感慨道,“啊啊,果然大雪和暖气加暖炉是绝配啊。”
“给我集中注意!”坐在她对面、被拉下水跟着从零开始学微积分的治崎用手里的《微积分入门到精通》狠狠给这位放言要考东大医学系的考生一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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