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烧烤打扫完战场后,月亮也悄悄地爬上了夜空,星星在幽深的夜幕里闪烁着。
秦昊远躺在摇椅上,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人,心中满是欣慰。
对于男人来说,一辈子求的无非就是建功立业,阖家欢乐,这些他都有了。
只是人一旦过得幸福,就难免介怀人生里的不如意。
他望着夜空,心道:云娘你看见了吗?囡囡继承了你所有的优点,模样俊俏,性格温和体贴,她与你最大的不同怕就是她喜欢在厨房里鼓捣吃食,而你常挂在嘴边的是娇娘子怎么能沾染人间烟火呢?
想到妻子撒娇的情态,秦昊远嘴角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复又渐渐止住笑意。
黄泉碧落妻先去,待儿娶妇,双亲终老,小女觅得佳婿,人生了无牵挂时,乃是郎君寻你之际。
“爹爹!”
秦幼岚的叫唤打断了他的思绪,秦昊远敛去眼中的水光,连忙应了一声。
秦幼岚已经全部收拾妥帖,明日食肆里的事情她都交代给张妈了,特别是炒制豆沙的注意事项她也是反复叮嘱了几遍。
秦羽珩还笑话她生意做的不大,操的心比谁都多。
“爹爹我们回侯府吧!”
秦幼岚主动上前牵着秦昊远的大手,秦羽珩那个牛皮糖成功挤掉了两个哥哥,霸占了妹妹的左手。
他们来时是步行,回去自然也是靠走。
待回到侯府时,已经不早了。秦幼岚原本准备去给祖父祖母请安,估摸着他们怕是早已歇息,担心打扰老人家休息,便也先回房间了。
第二天秦幼岚难得睡了个懒觉,丫鬟婉琴来伺候她起身。
平日里秦幼岚在食肆做事也不讲究打扮,侯府给她准备了不少符合年纪的襦裙,她都没有机会穿,在食肆里穿的都是方便干活的麻衣,所以她每次回侯府,都会被祖母强制要求打扮的像个大家闺秀。
“小姐您今儿个想穿哪件衣裳呢?”
婉琴把她觉得不错的几件拿给秦幼岚看,秦幼岚随手指了一件粉色广袖齐胸襦裙,换上后婉琴给她挽了个双平髻,剩下的头发垂在身后。
婉琴忍不住夸道,“小姐你头发又多又亮。”
秦幼岚没让婉琴给自己插珠钗,就让她用两根与裙子同色的发带缠了几圈头发。她现在都还记得那日蒋灵儿满头的金银发饰,她如今年岁尚小,若是如此打扮就如同装成□□人一般,有些不伦不类。
每个年纪的女生都是爱俏臭美的,秦幼岚装扮好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很是满意。
侯府里的朝食是分开吃的,丫鬟给秦幼岚端来早餐。有一碗鸡丝粥,几叠小菜,两个包子,一个鸡蛋一块煎饼。
秦幼岚饭量很小,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让婉琴撤下了。
用水漱了漱口,秦幼岚便准备去给祖父祖母请安了。
老太太抱着她一阵亲热,摸着她的小手道:“姑娘家家的天天在厨房里忙活不够,还跑去做开食肆那么累的事,小手都变粗糙了,也不知道你爹咋就同意你这么折腾,祖母心疼的哟。”
秦幼岚小脑袋蹭了蹭祖母,“爹是宠爱我,我仗着大家对我的包容才敢如此。”
秦老太太摸了摸孙女的头发,“也罢,大家也只盼着你过得开心。”
秦老太太想的是哪怕孙女儿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也不打紧,小姑娘像她娘,模样胚子生的好,侯府的门第摆在这,找个家世匹配的郎君,婚后有父兄的照应,日子应当差不到哪儿去。
秦幼岚跟两老聊了会天后便去找女夫子上课去了。
虽说她不必学那些才艺,基本上的识文断字还是要的。
越国的文字与繁体字有些相似,所以秦幼岚有一部分字是认得的,不认得的通过上下文也能猜到。
给秦幼岚上课的女夫子姓任,人很负责,有耐心,但也古板。
秦幼岚在女夫子的注视下练字,她从来没写过毛笔字,拿笔的姿势都练了许久。
侯府给任夫子的月钱很客观,每月也只要她过来三到五次,按理说她只需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了,但她就是有点看不惯这侯府小姐不珍惜学习的机会。
“幼岚可知越国有多少家庭的适龄男童上不起私塾吗?”任夫子突然开口道。
秦幼岚练字练得挺认真的,突然被打断有些诧异,她也不明白夫子为何这样问,“夫子有何指教?”
“读书是越国无数平民家庭求之不得的机会,供养一个读书人要举全家之力。”任夫子则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当地的秀才,父亲教别的小孩时,顺便也把她扔在了学堂。
“先生是想要学生支助没钱读书的家庭吗?先生有这样的想法应当去和我父亲说,学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非也。”任夫子摇摇头,“能够单独请先生到家中上课,并开出丰厚的束修,只有你们这些底蕴深厚的世家能做到。”
秦幼岚觉得这夫子说话语气怪怪的,但本着学生对老师的尊敬,她没有打断任夫子,听她继续说下去。
任夫子说起了头便停不下来,“读书于男子,是考取功名、做官报国的最佳之路也可以说是普通人家的唯一方法,当然你们这些世家子另当别论。读书于女子,能提升修养,便于日后相夫教子。如今能有读书机会的女子寥寥无几,大多都是你们高门女子。为何幼岚你明明有这么好的读书机会,要去开恁食肆,纯属浪费光阴。”。
“你的资质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得上差,启蒙时间也太晚,你应当倍加努力才能弥补上缺下的知识,一月只上几堂课你真的能学到什么知识吗?怕是下了课就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她是被嫌弃了吗?也许任夫子遇到自己让她很没有成就感吧,不过她也要为自己辩上一辩。
“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囊萤映雪和悬梁刺股的人只因为他们都想做官,学生身为女子,既不能做官,也无心著书,何苦为难自己呢?”
“荒谬!孺子不可教也!”任夫子很是生气,“读书竟不求上进,士农工商,你去开食肆本质做的就是那商人的行当,商人重利行为下贱,你身为侯府嫡小姐竟自甘堕落。”
秦幼岚本来觉得这任夫子是好心,对学生抱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但听夫子如此说话,她也很不高兴。
“夫子此言差矣,无论是商人还是士人,他们都需要活下去的本钱,士人做官有俸禄,商人则需要自己去辛苦做交易,大家各司其职,都靠劳动养活自己,推动这个国家的运转,何来高贵下贱一说?”
“读书人不为五斗米折腰就一定显得高贵了吗?商人日进斗金就一定要遭人鄙视吗?士人也有心术不正之人,商人也有忧国忧民之辈,先生饱读诗书,难道判断一个人的品行就仅仅是以他的职业吗?也许学生的看法有失偏颇,还请先生请勿介怀。”秦幼岚起身行了个礼。
任夫子脸气得通红,她教过的学生还没有人敢如此顶撞她的,“士农工商,先贤提出并延续下来,每个朝代都启用,自然有他的道理。”
“先生既然这样说,那庄子还曾说过,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呢!”秦幼岚面不改色道,心中却想的是这夫子怕是要去父亲面前告自己的状了。
“说得好!”
书房外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
书房门被一把推开,任夫子和秦幼岚两人抬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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