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一匹汗血宝马发起疯来,那不是一般人能制得住的,即便这还是一头未成年的小马驹。
事发突然,叶灵扯住缰绳刚要上马便见白马长嘶,发狂的往前冲去,她重心不稳的侧摔下去又被缰绳缠住,愣是被拖行了三丈距离,才在一个转弯被甩下,那是一个坡道,她在草地往下滚去,惊悚的尖叫将梅花烙吓了一跳,蹄子在她衣服上踩了两脚,又要往她脸上而去。
叶灵眼睁睁看着踩踏而来的蹄子,已花容失色忘记了尖叫。
可惜。
叶煊看着急掠而去的青色身影,敛去了看好戏的表情,眼里后知后觉的浮现出惊恐,又在瞬间铺满一整张脸。
“六姐姐!”他故作焦急的跟着喊了一声。
“吁——”
一片慌乱中,少年飞降马背,扯着缰绳用力一带,白马吃痛的嘶鸣一声,转了方向,它并没有就此安静下来,反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往前疾冲而去,一时之间,仿若看到了白色的残影。
热风如刀,刮的谢玉舒的脸生疼,他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赶紧俯下身体贴着马背,又回忆着在书里看的各种驯兽手段,一直在安抚小白马。
梅花烙撒丫子跑了一圈,就在谢玉舒以为它已经被安抚住了,松了口气的时候,这马突然一个后仰将他猝不及防的摔下了背,然后才打着鼻响慢慢悠悠的走向了叶煊……背后的马槽。
它低下头全然无事发生的淡定吃草,那悠悠扬扬的马尾巴看的人来气。
叶煊:“……”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马。
叶煊心里充满了得到“知己”的愉悦,叶灵却已经快要气炸了。
她漂亮的红色骑装沾满了草屑泥泞印子,头发也散了,虽然没有流血的伤口,但露出的脸、脖子、手臂部分都有着撞伤或者擦伤的红肿,被缰绳勒过的地方更是变得青青紫紫,碰一下就疼。
叶灵又疼又气又怒,直接反手就给了扶她起来的宫女一巴掌,那力道用的极大,将人直接扇倒在地。
“一群没用的狗奴才!废物!”她视线扫了一圈,连钟鸣郁都指着鼻子骂,全然没有公主仪态,像极了一个市井泼妇。
当着朝中官员在十二监撒泼。
叶煊真觉得……皇后把六公主养废了。
以前的叶灵只能说是骄纵,现在可以称得上蛮横无脑了。
谢玉舒与他有同样的想法。
梅花烙摔他那一下他没防备,也挺疼的,脸色都变了几变,可他愣是没吭声,缓了一会,才借着姜鹤拉他的力站了起来。
叶煊立刻慰问了一声。
姜鹤挤眉弄眼的夸赞:“三郎英勇。”
谢玉舒摇了摇头,看向那匹背对着他们悠然自得吃草的白马道,“非我厉害,是这马有灵性。”
他沉思了片刻,犹疑着继续说,“我拉住缰绳后,这马已经从狂态脱离了,只是单纯不喜欢别人骑在身上,想要甩下来罢了,这才跑了这么远。若非他停下,我很可能力竭摔落。”
叶煊不由眉头一动,深觉谢三郎有些时候直觉敏锐过头了,这让他有种危机感,将心思藏得更深了,说话也要更加斟酌才行。
姜鹤闻言咋舌不已,“你是说,是这马放过了你?”
谢玉舒点头,指了指梅花烙,“你看它连汗都没出,显然是游刃有余的,而且他将我摔下来时,特意降了速,我这着地疼了些,却也没有别的伤口。”
“想来这马灵性,并不想伤人。”他下结论。
姜鹤好笑,凑过去调侃,“清和,你这去了一趟普陀寺,整个人都变得神神道道起来,可莫要是忘了圣贤书,改去当什劳子和尚道士吧?”
谢玉舒也被他逗笑了,“我跟你说万物有灵,你非要曲解取笑我,总是这样不着边际,难怪姜太医说你若为命官,必是天下大乱。”
“那老头子骂我的话你也信?”姜鹤苦着脸不满。
谢玉舒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没接茬。
御马监办公的院子本身就不算大,叶灵的动静闹得这头全听见了,她怒气上头正吩咐钟鸣郁找人将白马宰了。
“一头小畜生,本公主看中是它的福分,竟敢摔本公主!钟鸣郁,给本公主活剐了这头畜生!”
钟鸣郁犹疑不定,“这……”
他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扇了一巴掌,叶灵狠狠瞪她,抢过身后宫女颤巍巍拿着的长鞭,大步越过他往前走,“你不去,本公主亲自去!”
“公主!”钟鸣郁心里阴郁,也头疼的不行。
今上为了拉拢李谢两家,娶了个不喜的皇后放在中宫里,那位年轻时期就爱折腾,折腾来折腾去,只换来今上越加的不喜厌烦,才终于消停了下来,结果生下的小祖宗也不是省油的灯。
明知道陛下不喜欢过于骄纵的性格,也不知是自暴自弃还是偏要唱反调,近几年六公主被皇后娇惯的越发不知分寸了。
若非李谢两家在朝中稳如泰山、屹立不倒,中宫皇后怕早就换了姓。
钟鸣郁人如其名,真的快郁闷死了。
他今天就不该跟着来,还想着比起跟主子们周旋,跟同为太监的黄维仁说两句总归舒服些,且不过挑一小马驹罢了,便是闹出抢马的事儿,陛下也总不会为了这点无伤大雅的摩擦罚六公主。
失策啊。
单知道九皇子会来,特意错开了时间,哪里晓得透明人一般的七皇子也突然来了,还跟着两个官员。
姜家子女众多,姜鹤为姜太医之子,这一脉无足轻重,态度强硬一些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可谢玉舒不行。
这是谢家人,还是嫡幼子。
谢三郎上回进宫不过与七皇子说了两句话,瞧见了七皇子在凤仪宫门口罚跪,纵然谢三郎请安时没有提及这时,皇后也还是收敛了起来。
由此也可见,谢这个姓氏就是一种震慑。
钟鸣郁想要劝说六公主卖个娇服个软,话都还没出口,就被赏了一巴掌。
叶灵拿着鞭子怒气冲冲的走向叶煊,叶煊眉头微挑,心想:不会吧?这么莽?
那这可有好戏看了。
他心里发笑,面上还是战战兢兢瑟缩了一下肩膀,仰着苍白的脸小声嗫喏,“六姐姐……”
“滚开!”叶灵动了一下鞭子,直接伸手推他。
叶煊一时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用内力一震,于是,就见凶神恶煞要动手的六公主,连手都还没碰到,就花容失色的惊叫一声,狼狈的摔坐在地。
宛如碰瓷的一幕,还是非常劣质的把戏的那种。
正准备上前的谢玉舒:“……”
姜鹤直接被口水呛住了,弯下腰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叶灵摔懵了,反应过来后眼泪瞬间涌上来,不可置信的道,“你竟敢推我!”
她猛地站起来,这回是双手推的。
叶煊正考虑着跟着这股力道顺势倒在地上,手腕突然被人一扯,后脑勺撞上少年的胸膛,修长漂亮的手绕过他的脖子,扣在他肩膀上,这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叶煊落入一个熟悉的微凉的带着檀香味的怀抱。
是谢玉舒。
叶煊微楞,脑中所有的算计一下都变成了空白,微微瞪大的眼睛里也有着茫然。
然后就听见“啪”的一声。
用了全身力气却陡然失去目标的叶灵重心失衡的往前摔去,狠狠撞在白马屁股上。
“咴儿——”骤然被侵袭的梅花烙无比激动的长鸣一声,两只后蹄撅起飞踹而去。
“公主!”钟鸣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脑袋不保,目呲欲裂。
姜鹤倒抽一口凉气,不忍的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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