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叶灵挨了梅花烙一脚,直接被踹哭了,疼的半天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太监宫女一哄而上,扶的扶主子,拉的拉缰绳,告罪的告罪……一片慌乱。
白马愤怒的打着鼻息长嘶,左右摆手想要挣脱缰绳的束缚,它动的太厉害,两个太监也拉不住,隐隐有血汗浮于皮肤上。
叶煊立刻回神,不容置疑的扭着手腕挣开谢玉舒的怀抱,在谢玉舒的惊讶和姜鹤的惊呼中,几步上前,抢过了那太监手里的缰绳,撑着马背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
谢玉舒凤眸瞪大:叶灵能没有马镫上马,是因为对方跟他一样自小有武师教导,虽然她年纪小也只是略通皮毛,不借力上宫墙或许做不到,但上个马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七殿下?
谢玉舒想到之前叶煊给他的别扭感,抿起了着唇角,神色复杂的看着叶煊用力扯着缰绳,愣是让发狂的梅花烙掉转了方向。
奔跑中,叶煊俯身伸手拍了拍梅花烙的脖子,又顺了顺它的鬃毛,温和的内力安抚着它的躁动的情绪。
他有些后悔把那根银针折断了,要不然完全可以跟之前一样,通过探穴的方法让它安静下来。
而现在他只能耐着心,不厌其烦的在白马耳边说,“梅花烙,我在,不要怕,安静下来,乖一点。”
白马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逐渐平息了焦躁。
叶煊骑着它在马场跑了一圈才停下来,看着谢玉舒和姜鹤一个疑惑一个惊叹的表情,叶煊秒从临阵上场英勇无匹的少年变回柔弱无助的七殿下。
他半趴在马背上,像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般,双脚手足无措的僵硬着,低头看着没有马镫的脚下,眼睛圆睁,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甚至用内力逼出了冷汗,苍白着脸头晕目眩的盯着脚下,连嘴唇都褪尽了颜色,装出想要鼓足勇气下去却畏高的瑟缩模样。
叶煊表现的很明显,姜鹤一眼就看了出来,他立刻要上前,被谢玉舒拉住。
谢玉舒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示意再看看。
终于叶煊像是下定了决心,咬紧了嘴唇,笨拙的翻身下马。
突然他手上一滑,陡然破出嗓子做作的颤巍尖叫将梅花烙吓了一跳。
“啊!”叶煊短促的喊了一声,被少年不粗壮却有力的手臂接住,揽着腰面对面拉进怀里。
叶煊惊魂未定的牢牢扣住他的肩膀,睫毛受惊的抖动。
“我、我腿软,让我缓缓……”他嗫喏般的道,手上的力道紧紧不放。
谢玉舒一顿,如他所愿的保持着抱他的姿势,他故意调笑道,“七殿下如此畏高,还冲在前面,看来是极喜欢这匹马了。”
叶煊仰头苍白着脸对着他绽放出一个软和乖巧的笑容,轻声坚定回答:“喜欢的。”
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小白花。
谢玉舒一怔,再一次被这笑容晃了一下,心头温软。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打探的想法。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总归是受了委屈的。
谢玉舒将叶煊妥帖放下,等他站稳后便立刻如同君子般抽身离去,他拱了拱手,“七殿下且等一等。”
叶煊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向叶灵的方向。
叶灵缓过了劲正在发脾气,钟鸣郁好说歹说,才没让她当即找过来。
她大约是有些怕谢玉舒的,看着人停在面前,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请三公子安。”钟鸣郁带头躬身。
谢玉舒挥了挥手,他识趣的带着左右退开几步,给他们留出交谈的空间。
叶灵不甘不愿的喊,“……三表舅。”
“胡闹。”谢玉舒皱着眉头板起脸,明明也就大两岁,少年温润的脸却显现出几分长辈的威严。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列举道,“其一,你是公主,代表的是皇家颜面,不说温婉,总该有些礼教,如此这般撒泼耍横,哪有半点公主应有的威仪?”
“其二,你母后是中宫之女,若是此时传入圣上口中,必当以为皇后失德教导不严,连累父母。”
“其三,你是七殿下的姐姐——”
“谁是他姐姐,我才不是!”叶灵声音猛的提高八个度还狠狠瞪了当事人一眼。
叶煊被叶灵狠狠一瞪,若有所思的挑了下眉梢。本来他还不知道这两人说的什么,打算让泰安去探听一下,对方这徒然一嗓子,他稍微琢磨一下,就将他们的对话琢磨出了七八分。
“我不过是想要一匹马罢了,这本来就是我先看中的,我想杀它剐它它都得受着,谁人都不该置喙!”
叶灵尖锐的话落进耳里,作证了叶煊的猜想。
不过好歹是没一口一个本公主了。
谢玉舒在训诫叶灵,只可惜看对方的表情,是不怎么配合就是了。
最后叶灵愤愤的甩袖离去,谢玉舒满脸无奈的按压了下眉心,才过来对着叶煊躬身拱手。
“方才之事,我替灵儿给七殿下赔罪了。”
“……”
叶煊看着他散落下来的头发,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终归还是皇后一派的,自然是护着。叶煊心里冷笑,将这种不舒服归咎于叶灵和皇后。
叶煊有些意兴阑珊,很快就分开回了文渊殿。
晚上青蓝铺床的时候十足的小心翼翼,连眼神都不敢往边上瞟,扑完之后立刻就要下去。
叶煊喊住她,将床头枯黄的草蚱蜢取下来丢在地上,“你喜欢?赏你了。”
那云淡风轻的姿态,丝毫不像早上还因为别人碰过它而发脾气的样子。
青蓝惊惶的抬头,还以为这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惩罚,就只见放下的层层纱幔里,主子背对着她,撑着脑袋拿着一本书卷在看。
“丢了。”泰安道。
青蓝迟疑的歪了歪头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他的示意下,捻起那草蚱蜢,躬身退了出去。
隐隐还听见主子吩咐泰安,“灭灯吧。”
泰安悄无声息的踱步到灯盏前,不消片刻,内殿便暗了下来。
守夜的小太监有些稀奇,小声问,“今儿个主子怎得睡的这般早?是累了吗?”
青蓝摇了摇头,眼神还有些茫然。
小太监看到她手里拎着的东西,小声惊呼,“这不是主子房里的?你——”
“在这议论什么?仔细你的嘴。”来寻小哑女的陈嬷嬷冷声呵斥了一句,殿门口终于安静了下来。
叶煊到国子监的时候还很早,他本来以为房里会没人,一进去却看见一身青衣的谢玉舒正坐在上首的位置摆弄着书卷。
叶煊没想到有人这么早,谢玉舒则没想到他会来。
两人都是一愣。
谢玉舒立刻起身行李,“七殿下。”
叶煊还礼,“谢三……谢主簿。”
“殿下来的尚早,还有两刻钟才开课,殿下找个地方坐吧。”
叶煊看了看,询问自己该坐哪,刚开口,“谢主簿……”
“国子监内,你我是师生,殿下叫我先生便是。”谢玉舒道。
叶煊看着一本正经下泛红的耳朵,心里恶趣味升起,道,“谢状元年纪不过十五,亦是少年郎,该是叫小先生才是。”
“小先生安好。”他笑眯眯的,一字一顿的故意奶声奶气的喊。
谢玉舒脸上漫起一片羞臊的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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