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银白色铠甲、腰间别着柄一头尖细而另一头沉重方正的金属武器的凯佩尔勋爵和一个深渊里出生的半大孩子面面相觑。
女孩：“鎴戠殑鏈嬪弸琚姄——！！”
凯佩尔：“……”
深渊语学的并不好的男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别着急，你慢点说。”
女孩听懂了他说的主位面通用语，但显然并不会讲。她一脸焦急地原地转了两圈，跺了下脚张开双臂开始手舞足蹈瞎比划。
凯佩尔：“一个……一个球？土豆？树枝？树枝插在土豆……哦，是小恶魔，小恶魔把你的朋友带走了？”
女孩猛点头，指着一个方向对凯佩尔示意。
“往那个方向去了吗。”红发蓝眼睛的骑士表情严肃地看着被深渊昏黄的日光映照出的沙丘，几株枯萎的植物在风中摇摆不定。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一张地图，被编织进指向性魔法符文的羊皮纸在接触到他的指尖之后亮起微弱的光芒，显示出骑士现在所在的大致地点，“是高阶魅魔瓦莱莉雅和她的双胞胎妹妹乔蒂的领地。”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别担心，我会尽力将你的朋友平安带回来的。”
凯佩尔刚走了没两步，女孩从背后揪住他的软甲，表情焦躁而无力，一边飞快地念叨着深渊语一边摆手势。
“呃，你慢点、慢点说……不是去那边？从那头过来的？哦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所以其实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凯佩尔皱眉看着手中的地图，这个很久没更新过的深渊阵营分布图上显示，女孩手指的方向什么都没有。
他放下地图远远望去，目光穿过一片连绵起伏的深红色山丘和倒伏的植物，以骑士高阶巅峰的实力，只见一座饱经风霜却好似坚不可摧的城堡就屹立在他视线的尽头，锋锐的尖顶仿佛要连接天地一般、笔直地指向被黄沙笼罩不辨晨昏的天空。
有那么一瞬间，凯佩尔觉得安静伏卧在大地上的古堡就仿佛一只蛰伏的野兽，张开利齿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安抚下想要跟着他一起离开的小女孩，手里握紧战锤的锤柄微微弓起脊背，悄无声息地向那栋城堡潜伏着移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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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里的梅尔维尔站在空荡荡的厅堂中，系统倒计时归零以后，修复城堡的小恶魔们陆续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哄而散，那条奖励描述意味不明的‘成就一’也显示为已达成的状态。
他没管临时被抓过来打白工的小恶魔，将布朗·阿米蒂奇和另一个女孩子拉到身后做好战斗准备，选择立即领取奖励。
城堡的石砖地面立刻微微震动起来，伴随着仿佛骨骼碰撞摩擦般的声响。
布朗紧张地问道：“又怎么了？是地震吗？”
“是魔力。”梅尔维尔若有所思地半蹲下来，手指按住城堡的地面。他的感知追随着周围元素的流动越过沙土和石块一直延伸到被填平的地底，感受到一股对深渊而言十分反常的生命力正在慢慢凝聚着。
“‘将冥土归来的魂魄与尸骨组合’……那不就是亡灵生物？”
亡灵或者称呼为死灵，其本身的存在严重干扰了死神将灵魂引渡的事业，在主位面是毫无疑问的渎神者，举报有奖见一个杀一个的那种，因而几乎没有任何生存土壤。而深渊生物又不可能变成亡灵，他们死后的灵魂会归于深渊、成为世界养料的一部分。
综上，梅尔维尔很少能见到‘活着的’亡灵，他们往往不是轰轰烈烈地死就是默默无闻地生，能活下来的那些都很注意掩盖自己的身份，深谙中庸从心之道。
系统的奖励从侧面说明，这附近的地底下埋藏着一具主位面生物的骸骨，以及它尚未被神明带走的灵魂。
所以我当初还选了一块适合下葬的风水宝地？
银发恶魔莫名想到。
不一会儿，地动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重物落地的轰然响声。梅尔维尔闻声回过头，看见一只硕大的、圆滚滚的、燃烧着魂火的眼睛正紧贴在城堡的窗户上向里面张望。
“桀桀桀！”窗外的庞然巨物发出隆隆作响的怪异笑声，“就是你唤醒了我吗，愚蠢的人……咦，怎么是个恶魔？”
梅尔维尔；“……”
那是一条尸龙。
它蹲在城堡后方的花园里，巨大的脚爪将刚被小恶魔修好的墙壁按出一道灰白色的痕迹，惨白嶙峋的骨骼上有些地方还挂着一层将腐未腐裸露在外的肌肉。覆盖着破布般的薄膜的龙翼收拢在它的脊骨两侧，遮挡住胸膛中比成年人还大的晶核，而带着骨刺的锋利的尾巴则在身后像犬类一样甩来甩去。
幽蓝色的魂火在尸龙双眼位置的空洞里燃烧，火焰震颤着和城堡中的梅尔维尔默默对视。
“竟然是个恶魔，我还看不透他的实力。”过了片刻，尸龙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嘟囔一句，魂火闪动，大概是在眨眼睛，“礼貌地事先寻问一下，你是传奇阶吗？”
梅尔维尔没有直接回答，属于顶尖强者的魔力威压很快就以他为起点向着尸龙山呼海啸般席卷而去。
“*龙语粗口*，别别别冷静点，你先不要激动。”尸龙没忍住后退两步，脚趾一下子扣紧地面，“我换个形象，等进屋以后咱们再重新认识一下。”
五分钟后，变成梦魇形象的尸龙谨慎地迈着小碎步走进了前厅，干笑道：“桀桀桀……你们好。”
布朗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笑？”
四只马蹄踏着深蓝色烈焰、通体漆黑的梦魇侧头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梅尔维尔在一边看着的缘故，居然还挺好说话地回答道：“不对吗？我以前看别的亡灵都是这么笑的。”
梅尔维尔用一种‘你肯定有问题’的语气紧跟着问道：“你在哪看见的？”
“人类吟游诗人的绘本里。”
“……”
银发恶魔打开系统界面，在刚招募到的同阵营下属尸龙页面添加备注：智商只有五。
他看了看战斗力约等于一条哈士奇的人类少年布朗·阿米蒂奇，又看看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尸龙，发出一声幽幽长叹，感觉他们两个如果打上一架可以战斗到不分上下难舍难分的地步。
“我该怎么称呼你？”他放弃了对生活的思考，转头问道。
梦魇形态的尸龙一挺胸膛，瓮声瓮气十分上道地说：“龙语名字翻译过来太长了，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墨菲——领主大人，愿意为您效劳。”
“在那之前我倒是想知道你和布朗是因为什么跑到深渊里面来的……”话还没说完，梅尔维尔忽然察觉出一道陌生的气息正隐藏在周围、并且还在悄无声息地逐步靠近，系统给出的小地图上也浮现出了一个代表中立阵营的黄点。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深黄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缝隙，盯紧空气中的某处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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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听说您把凯佩尔勋爵派去了深渊。”这一代的盖洛普公爵、佩格·盖洛普面见皇帝陛下，忧心忡忡地对门罗一世说道，“我并没有质疑您决策的意思，只是他在某些事项上缺乏天分……”
埃尔维斯挑眉：“凯佩尔卿的实力无可挑剔。”
“的确是这样。”盖洛普公爵回答，“但是他的养父、上一任皇家卫士团团长耗费整整二十六年的时间，至今也没能教导他学会深渊语。”
“……”
埃尔维斯：“噢，我忘了。”
“您政务繁忙，没注意到这些小事是很正常的。”盖洛普公爵扫了一眼皇帝陛下的书桌，“而且正如您所说，凯佩尔勋爵为人谨慎且能力出众，应当不会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
他顿了顿，又开口：“我今天觐见您，主要还是有和帝国内异教徒有关的事项想要向您汇报一下。”
“就在刚刚，从南部押运过来的囚犯已经全部抵达都城——除了违背帝国法律的重刑犯以外，还有一位宣称不信仰任何神明的‘深渊崇拜者’。”
埃尔维斯头疼地伸出手揉了揉眉心：“这是今年的第几个人了？”
“有记录的是十二人。”盖洛普公爵道，“那些教会内部举行的异端审判不在我们的监管范围之内。”
“按照以往的惯例，不思悔改的异教徒将被施以火刑。”他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道，“我提议将这次抓到的深渊崇拜者公开处死，陛下。一方面近年来各大教会对帝国内屡禁不止的邪教徒、渎神者以及信仰衰退的状况意见颇深，另一方面，现在某些异端的违法活动已经严重扰乱了帝国的秩序。”
“某些偏远地区的村镇内甚至出现了‘虚境教派’活动过的痕迹，他们的成员肆意宣传渎神的论调蛊惑无知民众，在这些受害者被教会抓住审判时再偷偷逃走，以此捞取钱财、激化矛盾和掀起混乱。”
埃尔维斯冷哼一声：“一群在阴沟聚集活动的老鼠。”
“他们在最近的一百年里格外猖獗，陛下。”盖洛普公爵露出微笑，“帝国境内人口管理严格缜密，让他们很难有掀起风浪的机会。但在帝国以外，虚境教派已经逐渐成为一些地区的心腹大患。不论如何，他们费了很大苦心经营自己的势力，必然有更深远的企图。”
“只要有图谋，总会露出狐狸尾巴。”埃尔维斯道，“深渊崇拜者和他们并非同一个团体，虽然暗地里有合作的可能性，但也不能将他们混为一谈。”
“是，陛下。”
“至于那名帝国南部运来的异教徒囚犯……”埃尔维斯沉吟片刻，“按照规矩来，不必手下留情，但也不要做多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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