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直接告诉他们深渊里有魔晶矿，而我们正在为两个位面之间的贸易做准备，这些人反而更容易被说动。”
第二天梅尔维尔主动到皇宫里蹭饭吃的时候，埃尔维斯说道。
他的面前摆着两个茶杯，注意到梅尔维尔的视线，皇帝陛下解释说：“盖洛普公爵来过。”
“……就那个写《纪念梅尔维尔》的人？”
埃尔维斯的视线游移了一瞬：“那是他的祖父。”
梅尔维尔：“我谢谢啊。”
“倒也不必如此。”
“我昨天没提魔晶矿，是因为我以为你目前还不想在主位面公开这件事。”一旦话题向未知的深渊滑落的时候，谈论正事总没有错，梅尔维尔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这点我也赞成，涉及利益太过庞大，准备好前最好别透露风声。”
“同样的，”埃尔维斯笑了起来，“我也赞成你不公布自己的身份。”
“唉，我就是嫌麻烦。小范围有人知道也没什么。”
“比如盖洛普公爵？”
“只要他不再写一篇《梅尔维尔为何而活》。”
埃尔维斯举起水杯掩饰自己的笑意：“你还打算在主位面留多久？”
“我想买一台你们最新研发出来的魔偶智能核心，再来一套帝国基础教育学校的教材。”梅尔维尔道，“另外还有两件困扰我的事：第一，布朗·阿米蒂奇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流放到深渊的？深渊崇拜者和虚境教派又都是些什么人？”
埃尔维斯一招手，魔偶送过来新的杯子：“你坐下说，这也不着急。要不要来一杯酒？就当是庆祝你昨天演讲大获成功。”然后他停顿下来思索片刻，抬起头，“布朗是阿米蒂奇子爵最小的儿子，因为渎神的罪名被流放到深渊。”
恶魔眉头皱紧：“渎神？”
“也许是陷害，也许是他为人不够仔细小心。”皇帝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总之布朗被举报在公开场合发表过‘不信仰任何神明’的言论。”
这在主位面是绝对不可饶恕的一件事。
“那你是怎么看的？”
“不好说。”埃尔维斯摇头，“阿米蒂奇子爵承认了，不过从他的后续举动来看，其实也很在意这个儿子。”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两个在近一百年间主位面兴起的邪教势力。”
“深渊崇拜者，顾名思义，是一群因为敬畏、恐惧、痴迷等不同理由，将对神明的信仰转变为深渊的人。他们认为神不能保证主位面永远平和下去，深渊的混乱和无序才是这个世界的根源形态，唯有将主位面与深渊彻底融合在一起，人类才有出路。”
“而虚境教派，据我所知，他们和其他邪教徒的关系也不太好。”
“那是一群……比较特殊的人。”
梅尔维尔露出感兴趣的眼神，身体前倾追问道：“怎么个特殊法？”
“唔。”这回埃尔维斯沉默了更长时间，似乎有些难以形容，“……大概在九十多年前，深渊彻底和主位面断绝联系以后，虚境教派的成员首次在主位面进行集体活动，他们曾经来到帝国首都表示想要和我见面。”
然后他发现坐在对面的大恶魔一个战术后仰，受到很大惊吓的样子：“你没事吧？”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有事？”埃尔维斯很不理解，“只是一群有天赋的无礼之徒而已。我承认他们当中的确有一些人很有才华，但是剩下大多数人只是疯疯癫癫、无视生死、而且自视甚高罢了。”
“那你，呃，你和他们起了冲突？”
“我无意质疑他们的生活方式，不过那时虚境教派的行为的确给帝国造成了很大影响，正面和负面都有。几大教会因为他们一些出格的言论和做法，组织过大规模的围剿行动，杀死了他们之中的一些成员，从那以后这些人的行动就逐渐隐秘下来，直到最近才有死灰复燃之态。”
梅尔维尔敲着茶杯盖陷入思索。
如果虚境教派真的是来到异世界的玩家，那么埃尔维斯的形容就很好解释了。
穿越之初想要和埃尔维斯见面——因为门罗皇帝在游戏里也是最出名的几个人类阵营NPC之一，位高权重，实力强大，长得还很帅。
疯疯癫癫——两个世界人三观不同很正常。
无事生死——一开始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无限复活？
自视甚高——说不定有什么类似游戏系统之类的金手指（奋斗二百年才登上魔生巅峰的梅尔维尔有一丝丝羡慕）。
行动逐渐低调——穿越几十年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苟为上策。
最近又开始活动——也许他们内部有什么计划，或者从一个玩家的角度，发现熟知的游戏剧情有了什么变故？
而且如果虚境教派知道游戏剧情……
梅尔维尔瞳孔地震，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个穿越的重要NPC啊！
这些人难道没有对我改变的剧情线路发表什么意见吗？！
一想到有这么一群人或许曾经从官网上获取过自己的生日身高三维银行卡密码（这个应该没有）底裤颜色之类的信息，梅尔维尔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现在想想，‘梅尔维尔’这个名字在主位面广为流传，什么钱币语文书历史课花边新闻……这些熟悉的操作背后，真的没有穿越者的影子吗？
大恶魔尝试着想象了一下：
穿越者A，某天来到异世界，发现这个大佬我在地球上是认识的，很适合把太太们产过的粮搬过来改一改、编个系列狗血言情小说，比如《重生之我是梅尔维尔》、《傲娇宝贝：大恶魔的小娇妻带球跑》之类。
嗨呀！真是天赐良机！一百万字走起，出版影视一条龙，开创魔法世界通俗文学先河，走后人的路，让后人无路可走——
梅尔维尔：“……”我人没了。
沉默是今早的帝国。
**
与此同时，位于帝国国境线以内最北方的冰原冻土上。
一座近三米高的半圆形冰雪堡垒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中突兀地隆起。三只霜狼不经意间跑到附近觅食，其中一只小狼低嗅着寻找雪地里兔子洞的气味，将安静矗立的建筑当成了普通的雪丘，埋首前进时甩动的尾巴不经意间在堡垒的墙壁上扫出一道长痕。
“兹——”
下一刻，尖锐的声响在平静的雪原上响起，狼崽子惊得蹦了起来，又掉进了足有半人高的积雪中，砸出一个乱七八糟的坑。
它在雪里猫了很久，没见到有什么动静，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环顾一圈，最后夹着尾巴飞快地溜走了。
“是一只野狼。”堡垒内部，一个穿着黑色长袍、面孔模糊不清，从头到脚连带着身上的衣物都泛着虚幻的光芒的男人抬手关掉了建筑上的防御型法术，“不用在意。”
“确定不是兽人或者德鲁伊？”
另一个同样看不清脸、西装革履的人问道。
“这种事我还是不会看错的。”
堡垒内部的厅堂中摆放着一张方形长桌，每一侧都放置了十三张椅子，按照逆时针的顺序在椅背上写着“A-Z”二十六个字母。
“很高兴见到你们所有人！”等大家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之后，位置A上的男人张开双臂说道，“26个，整整齐齐，太好了，看来英文字母的代称还能多用两年。”
“因为我们不一定是实力最强的，但一定是最能苟的。”C位上的女性冷不丁开口。
“你说得对，”她身边的D深以为然地点头，“我们从五十六个民族变成二十六个字母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这是多么悲伤的事。”
“上帝保佑我们别再减员了。”F上的男人小声嘀咕，“我再也不想重复一次背诵七十二天罡三十六地煞的日子，就算十二生肖其实很好记……但你们这是歧视外国玩家知道吗？”
“谁让这是个华国游戏呢？”E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现在我们用字母了。”
F：“……但我他娘的是个俄国人！”
A轻轻咳嗽一声把话题拽了回来：“行了行了，先不说这些，身在异国他乡，诸位都应该互相体谅（F：所以你们来跟我干了这杯伏特加吗？）。本次临时召集聚会，是因为有重要的情报需要互相交流。”
“首先是我本人，最近刚得知一份不确定是否可靠的，有关于二百年前‘被抹除的战争’的机密情报。”
“也是已知游戏剧情中尚未透露的、天灾领主梅尔维尔的死亡真相。”
“——据说他在那场战争中，亲手杀死了一位神明。”
长桌两侧陷入死寂，所有人的面孔都被遮挡住了，也无从知晓他们此时此刻是否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半晌，A期待地说道：“来发表下你们对这件事的看法？”
他话音落下，又过了段时间，某个角落里传来扯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喊声：“梅尔维尔牛逼——（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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